第 4 章

白薇不知道，自己不過一會兒沒注意。這兩人怎麼突然就鬧起來了。

等她看到那老道的臉……

「……」

一行的幾人都沒想到這道士的鬍子竟然是假的。

真不愧是專業的。白薇想自己以後非得好好學學，在古代能有這技術簡直太難得了，學好了說不定有大用。

孫二娘倒沒有多少驚訝，她直接拉着小寶的手向她跪了下來。

「別別別。」這把白薇嚇了一跳，連忙把她扶起來。

孫二娘真摯的說：「謝謝姑娘救了我和小寶。」

「……接下來你怎麼辦？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孫二娘搖搖頭，「謝白姑娘了，離開這麼久，我也該回家了。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

她指了指那一行人。

白薇一看，大家逃出來的時候都比較匆忙，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一個人長得格外漂亮，雖然他的頭髮和別人一樣亂，臉上也和別人一樣都是灰塵，但是只要有人看到這一群人，第一眼看到的絕對是他。

白薇在現代和宮中什麼美人沒見過，但是她還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只是他垂下了頭，好像不願多說。

白薇也沒有多言。

另外一個身穿青灰長袍的青年作揖道：「謝謝白姑娘，我是江西的舉人燕一寧。回鄉探親，不想遇到這些土匪。以後若見必有報償。這是我表姐。」

他指著孫二娘說道，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這群人說起來都是一起的，最開始他們這群土匪以為我們這麼多人消失，送了信必然有贖人的，沒想到過了這麼久都沒有。唉~」

燕一寧之前餓的沒有精力考慮這些事情，剛才在逃出來的時候他吃了點東西，想了想只覺得恐慌，如今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

他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白薇見他們真有計劃也不便再挽留。

燕一寧深深地為白薇行了個禮，「先生大才，以後若有相用之地，萬死不辭。」

「不必。」

白薇救他們不過順手，本來她這次出來就另有計劃。

燕一寧卻很堅持，「以後有什麼事情去桃枝鎮燕家找我就好。」

他深深地看了白薇一眼。

他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二十五歲連飯都吃不起。

原本他身負賤籍後來憑藉讀書被主家改換為良籍。

沒想到好不容易考上舉人，有門路有錢的都花錢捐官。像他這種沒有門路的也沒有錢的只能在鄉間蹉跎。

燕一寧覺得世間不應該這樣。這些天被關的時候他已經覺得自己也許命該如此。

如今被白薇解救出來，他想到也許自己的這次苦難就是為了遇見她。

此刻不方便說話，但是燕一寧相信自己與白薇還有再次相遇的時候。

不急不急。

此時沈勁心和那位芳齡十八的義博法師終於打完了。

單方面的打完了。

沈勁心聽到燕一寧的話立刻湊了上來，「是要分道揚鑣了么？」

孫二娘和燕一寧點了點頭。其他的人顯然這段時間被折磨得不輕，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燕一寧做主將他們先帶到自己家裏休養。

畢竟他家離這裏並不遠，並且也是過命的交情。

白薇先拒絕了他的邀約，她已經不記得王無風是在哪裏和她分開的了。如今她還是想找一找，雖然希望渺茫，但萬一活着呢。

沈勁心聽到這就要分開，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笑道：「那這次可要一路平安啊。」

白薇突然想起自己拿的那些糧食。

「等我一下。」

她走到旁邊的灌木叢中，假裝從中搬出幾袋糧食。

「這個你帶上吧。聊勝於無。」

糧食確實是他們緊缺的，看到白薇為他們考慮的如此細緻，他們也沒有多做推辭。

孫二娘直接跪在地上拜謝道：「謝謝恩公。」

「這倒不必，」白薇還沒有受過別人這麼鄭重其事的真摯感謝，她連忙扶起她，看到還有人要跪急忙制止，有些不好意思，「有緣再會吧。」

小寶衝上來抱住了她，學着她的語氣說道：「姐姐有緣再會了」

「你們呢？」

道士靠在馬車上，剛才他費了一些功夫又將那些鬍子一點點地粘上去，如今半點痕迹都沒有，看起來還是個鬚髮雪白的老頭。

沈勁心摸摸腦袋，「反正我之前也是四處遊歷，白姑娘你護衛沒找到之前，我可以做你的護衛。」

聽到他的話，道士探出頭招招手，「我也可以！」

這下沈勁心頭上的青筋都恨不得爆出來，他大喊道：「閉嘴！沒你的事！」

「護衛什麼的就別提了，就當路上做伴吧。」

白薇現在並不着急回京，對於京城的那些大臣們來說，也許沒有自己搗亂還會幹得更好一些。

現在她們幾個人共同經歷過生死難關，如果他們沒有什麼目的地，那麼一起陪伴着到處逛逛也好。

等自己回了京城，有了時間再給他們封賞也不遲。

孫二娘和燕一寧他們先行，白薇看到沈勁心和道士已經上了馬車，頷首點頭道:「那就走吧。」

這千里馬也許是太久沒有跑，此時十分激動。

道士對馬匹還是而略知一二的，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馬，這下他更加認定了白薇的身份不凡。

他忍不住摸了摸這馬匹的毛，光滑如綢緞，馬鬃還被綁成了一個麻花辮的樣子垂了下來，他有些羨慕，「這馬叫什麼名字？」

白薇還真沒給這馬起什麼名字，她想了想說道：「它叫小黑。」

「啊？」

別說道士很是震驚，連沈勁心都有些可惜，這麼好的一匹馬叫什麼小黑。

他建議道：「不如起個其他的名字，好聽一點的。」

白薇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她搪塞道：「賤名好養活。」

沈勁心看着那匹馬，這馬不僅看起來好看，肩高大概有五六尺的樣子，頗為威武，皮毛像是綢緞一般，看起來還如此聽白薇的話，一看就是通人性的。

什麼時候自己也有這麼一匹馬就好了。沈勁心頗為羨慕。這麼好的馬匹就算是有錢也很難買到。

正在他幻想之時，就感覺到旁邊的道士碰了碰他。他有些不耐的轉過了頭，「怎麼了，老騙子？」

道士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給他出了個主意。沈勁心一聽發現確實有道理。

白薇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她是第一次這樣如此自由的騎馬。

在現代生活時，她總覺得自己的父母管東管西，嫌棄他們管的太多。等到了這古代，當了皇帝，她才發現什麼叫做管東管西，管的太多。國家大事她一律插不上手。沒有爭議的事情，大臣們一般直接就決定好了。有爭議的事情在吵會上罵人打架的都有。而他作為皇上，卻不能明顯的站隊。

這讓他有一種粉圈打架，不讓正主下場的感覺了。

大事如此，小事更甚。衣食住行連。晚上喝了幾碗羊肉湯都要被人上奏摺。

文臣們各自有各自的派系，表面上看起來一個個都是忠君愛國、眾正盈朝。但是這個國家越來越不行了，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

她前段日子想要改革，覺得按照現代的法子先找個試點，找四川試點，四川出身的官員都不同意；找浙江試點，浙江出身的官員都不同意；找山東試點，想什麼呢，孔家在那就是土霸王，全朝廷的官員都不同意……

他最開始穿越時還擔心自己身為一個皇帝，卻不會處理政事。結果等到她自己上位之後，才發現她根本不需要這些技能。國家建立二三百年，一切都有成規定例。包括皇帝的衣着穿戴一舉一動。

等回去京城自己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白薇不知道自己騎着小黑已經衝出了多遠。

他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沈勁心他們急匆匆的趕着馬車前來。

「來了來了，抱歉久等了。」

「沒事。」白薇搖搖頭。

等到他們走到山下，白薇才發現土匪的寨子裏竟然冒出了一縷黑煙。

「這是着火了嗎？」白薇略一思索，狐疑地看了坐在馬車上的二人一眼，「是你們放的火？」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世間萬物自有其定律。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啊～」

好了。

白薇知道了，這叫懂的自然懂。

別說道士搖頭晃腦的樣子，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沈勁心有些理解為什麼山上的那些土匪會被他忽悠住了。這道士平時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裝模作樣的時候還挺像的。

而白薇一向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有了系統之後，她更覺得自己的穿越屬於科學穿越。他看這位義博法師的樣子，也不過是混口飯吃。不得不說，作為吃飯的傢伙，他混的還有模有樣。

真是巧了。白薇和沈勁心沒有什麼交流卻在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

而且這道士所說有點道理，這群土匪也不過是罪有應得。白薇沒有再多過做糾結，而是對道士說：「你在江湖遊歷的經驗多一點，那今晚就由你來找個地方容我們歇歇腳吧。」

也不知道這個土匪寨子有多偏？她們走了半天，竟然仍然到處是荒山野嶺，連一個可以歇腳的客棧的影子都沒見到。

之前她無論去哪，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如今她也非常自然的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

「對對對！」沈勁心也十分贊同，他之前雖然號稱是在江湖中有理，但是衣食住行皆是奢華，如今終於出來了，他一定要過回原來的生活。

「道士你隨便找，錢你不用擔心，我有的是！」

道士自然知道他有的是這馬車，就是從土匪的倉庫中拿出來的，其他的好東西他們自然也拿了不少。

「對了，白姑娘，你過來看看這裏面有沒有你的東西？」

沈勁心知道白薇身上的東西都是無比的精美，儘管他從小就見識很廣，但是也知道很多東西難得一見。

白薇往馬車上一看，確實自己的佩劍就在裏面。

「多謝。」

配劍之前只是裝飾，上面鑲滿了紅藍綠各色寶石，雖然一看就不是凡品。但此時的她看起來只覺得有些華而不實。

沈勁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他解釋道：「其實我還打算把她拿走的那些首飾給姑娘你找回來，但是時間太緊了，沒有找到。」

「沒關係，身外之物而已。」白薇是真的不在意，出宮之後她的穿戴在她看來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

「報！」有個小兵急匆匆的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此時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佬都坐在這個小小的前廳中。

「已經發現了陛下的蹤跡。」

「說！」陸所入閣以來第一次這麼激動。

皇帝陛下已經兩個月沒有消息了，這是第一次發現陛下的蹤跡，他怎麼可能不激動？！

王驍狼看到小兵緊張的半天結結巴巴說不出來個完整句子，有些着急，他可不像陸所這傢伙這麼克制，他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喊道：「你快說呀！」

「我們在陛下失蹤的附近發現了一個土匪寨，在那裏中找到了陛下的蹤跡……在這個寨子中找到了一些專供陛下的貢品首飾和寶石。」

王驍狼作為一個將軍，之前在戰場上也見了不少，此時他有些不妙的預感。

他能想到陸所更是想到了，他的手指顫抖了一下，面上卻半點不顯沉聲道：「繼續說。」

「這些供品是在一個屍體的身上，一個只有半截的屍體的身上。」

「是男屍還是女屍？」

「女。」

「……」

「……」

聽到他這樣說，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

有人面色複雜，嘆息道：「陛下，可惜了。」

陸所臉色陰沉，「誰又能證明那是陛下？還是有人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少年成名，一路走來皆是風光。少年居高位，眾人皆道這位陸首輔最是和善，但是此時他掃視了眾人一眼。眾人只覺得他的目光如一道冰刃般冷冽。

陸所盯着面前的眾位大臣，「事情沒確定前，今天這事誰也不準說出去。否則我陸所那把尚方寶劍也不是沒有殺過人。」

他吩咐道：「將屍骨運回京城，並且繼續搜尋陛下的下落。」

「是。」

「下去吧。」

如今哪裏都不太平，這不省心的陛下還能到哪裏去呢？

而且恐怕安王那裏也得到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