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喂！」

燕一寧發現被白薇帶來的小少爺，經常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傻笑。唉~也不知道每天都在想什麼。

沈勁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落下隊伍很遠了。

他急忙追上前去。

今天他們倆任務很重。大水早已將土地田畝的一切邊界都沖刷的乾乾淨淨。

如今他們要做的就是將這腳下所踩的土地與手上的魚鱗圖對上。

燕一寧在一塊兒田野處停下，蹲下身仔細的辨別，想要獲得一點蛛絲馬跡。

沈勁心看了看他手中李小二收集過來的冊子。

「應該不是這裡。」他判斷道，「冊子里說這裡田畝的分界應該是一棵樹。而這邊什麼都沒有。」

他把鞋子從濕漉漉的泥土中挪出來。卻看到燕一寧好像感覺不到這些泥水似地站在那泥地里。

沈勁心的心情很是複雜，他知道燕一寧的潔癖比他自己嚴重的多。而如今燕一寧卻能完全不考慮那些他原本的潔癖。這才是真正的「俠之大者」吧。

「樹說不定早在洪水中被沖沒了。這些冊子只可作為參考。」燕一寧詢問身旁隨他意氣而來的老農。

跟隨而來的幾個白石鄉的村民，臉上都帶著笑容迫不及待的要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燕一寧。

沈勁心看到他們認真而又開心的樣子，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誡自己道。

沈勁心，要當一個大俠。

王無風不想當什麼大俠。

他頂著頭上的烈日，看著台下的士兵。在陛下莫名其妙地突然佔領了五個鄉鎮后，赤色軍的數量直接飈上了三千。

第一批被訓練好的士兵很多早已成為了新兵的班長、團長、連長或者排長。這是陛下制定的新的軍制。

「立正！」

「向左轉！」

「向前進十步！」

……

原來夯實的操場早已不夠三千人使用。這塊操場算是臨時趕製出來的。三千人被分成幾十個小型方陣分別進行訓練。

他們只知道這段時期的訓練越來越嚴格，並且伙食也越來越好，他們想著也許這是白老爺的恩賜。

王無風知道白薇的計劃，一周之後要攻打大隨縣縣城。

「報告！」二團團長小跑到他面前給他敬了一個軍禮。這個也是陛下親自製定的。

她很奇怪地制定了種種細微的部分，很多東西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比如說赤色軍的軍人無論在軍營內還是軍營外，無論是職位高還是職位低。他們見面都需要行這種軍禮（只是將單手放在太陽穴處，最開始時王無風還有些不習慣。但是現在連軍營外的人都開始學習這種軍禮了。）

並且因為物資逐漸豐富（被控制住的五個鄉鎮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如今每個赤衛軍士兵的手臂上都綁著一塊紅布，這是赤色軍的標誌。

這位二團團長手臂上也綁了一塊紅布。王無風問道：「什麼事？」

二團團長梗著脖子道：「我們團申請休息！」

如今才不過訓練了一個時辰，王無風皺起眉頭，「說出原因。」

「今天的軍田我們團做的是最累的活兒。」他的語氣中帶著些不滿。

王無風之前從沒有碰見過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這些天他一直在處理的也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揉揉自己的額頭，「這些不都是輪換的嗎？」

昨日一團翻地、二團澆水……

今日二團翻地、一團澆水……

他不理解這麼輪換著為什麼還會出問題。

二團團長也是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說道：「昨天我們澆水的時候一個個都是肩挑手扛。今天輪到他們澆水了，他們只用檢查檢查水渠就好。」

「……」王無風想起來了，這是因為水車今天剛剛修好。水流通過之前修好的細長而又蜿蜒的水渠排放到各個田地中。

他這些天與人交流的能力大大提升，王無風無奈的看了一眼二團團長。無奈地從嘴裡憋出了一句，「……能別這麼斤斤計較嗎？」

這下二團團長可不幹了，大聲道：「我又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我的士兵！」

王無風向來頭疼這些事，處理這些事情還不如讓他去練上幾個時辰的劍，他說道：「……你去找主公吧。」

「這……」二團團長李大強本來只是覺得心中有點子憤懣，過來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萬一以後長官仍然給他們團安排最重最累的任務怎麼辦？他總得替團里的兄弟反應反應。

但是他沒想到長官王無風竟然直接讓他去找這裡最大的官兒——白老爺。

「……俺們這點事兒用不著驚動白老爺吧？」

王無風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也知道？

但是他口中仍然說道：「快去吧。」

陛下此時對這幾個鎮的各項事務事事關心。因為人手不夠，對於很多小事也是自己親自處理的。

白薇也向王無風說過，軍隊里無論有什麼小事都需要及時向她彙報。

要知道原來在皇宮裡的時候，陛下連摺子都不批。

每日申時（下午三點到五點）來自全國各地的奏摺就開始送入宮中。太監們會進行粗略的批改。

晚上亥時（晚上九點到十一點），魏公公伺候陛下入睡之後，會再拿出奏摺一份份進行詳細的批改。如果奏摺少了，那麼子時（晚上十一點到一點）就有可能完成，如果奏摺比較多那麼他們不得不熬到丑時（晚上一點到三點）。

而魏公公本人，每日卯時（早上五點）還需要伺候陛下起床洗漱。

王無風原來聽到陛下感嘆過。自從她知道了魏公公的作息，就經常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宮裡的太監們。

「封建社會真是壓榨人，這都不是996了，是007啊！不過這是真正的福報。」

白薇雖然感嘆過這種神奇的作息和時間管理大師般的手段（他們到底是用什麼時間去貪污的？！！！）。

但是白薇對於他們從來沒有作為打工人的心疼。因為白薇知道，魏公公為何寧願晚上批摺子批到半夜，早晨還要在她睡醒之前站到她的門前。

歸根到底，魏公公能獲得批閱奏摺的權利就是因為皇帝的寵愛。因此它當然不能本末倒置。比如不顧及皇帝的心情或者遠離皇帝的視線。

為了持續獲得這一權利並且不被清算。對的，所有人都清楚，能夠在奏摺上批紅這是一項多麼大的權力。當某一日該項權利被剝奪之後這個人能得到的也就只有清算。

所以魏公公哪怕再累，每晚都會辛苦加班，並且早上第一個上班。

（小皇帝為他的工作點了個贊。）

此時，白薇看著眼前堆在自己眼前的各種賬冊和這幾天報告給她的各項事務，有些後悔。

就這幾個小鎮哪來這麼多事兒？！

她知道歷史上的土改過程漫長而又繁複，所以才想要親自指導。但是如今堆上他桌頭的不僅僅只有土改的事情。

二團團長李大強扭扭捏捏、猶猶豫豫都說出了自己之前向王無風說出的話。

白薇輕輕的敲了幾下桌子，並不發表什麼意見，而是認真的問道：「你認為你做的對嗎？」

「……」奧特團長李大強看到白薇的眼睛猶豫的猜測道，「不對？」

白薇嘆了口氣，他也猜到了這位團長心中在想什麼，她應承道：「第一，沒有人。我也不會去針對哪個團、哪個連、哪個班或者是哪個士兵。如果你真的見到有這種惡意的針對。你可以隨時向我報告。」

「第二。」白薇站起身來面色有些嚴肅地說道，「我不想懲罰你，你扇自己一巴掌。」

「啊？！」這位二團團長李大強急了，「別吧！主公！」

「……你要是聽了這話還有救。」

李大強沉默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嗯，扇地很響。

白薇聽見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問道：「你認為作為一支軍隊，你們為什麼要進行訓練？」

「……」李大強原來是種地的，憑藉著一身蠻力當上了這勞什子的團長。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聽到各位主公的問話他誠實的搖了搖頭，回答道：「主公，不知道。」

「……是為了打仗。」

李大強：！！！

他好像體會到了什麼，低著頭道：「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白薇繼續說道，「訓練的時候少訓練一點時間，到了戰場之上性命就多了一絲危險。今日說是為了討公正出氣，等到他日到了戰場之上有可能會害了你的戰友、你的那些弟兄。」

「無論是為了什麼都不應該拿訓練去威脅。這就是我所說的第二點。」

李大強知道白薇未說出口的那句是什麼。

因為他拿訓練去威脅就相當於那他們團的兄弟的性命去威脅。

他知道自己犯錯了。

白薇卻沒有罰他，而是說道：「你走吧，趕快去訓練。」這些士兵們還不知道，按照計劃一周后他們就有可能上戰場了。

看到二團團長李大強仍然沉默的低著頭，白薇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今天訓練結束后你自己再獨自訓練一個時辰。」

「是！」

大隨縣縣城與這些毫無防備的小鎮不同，它有著厚厚的城牆與那些經年累月擁有豐富經驗的縣兵。而如今支赤色軍，連軍陣都只練習了一種。

但是白薇不得不打，否則若是等到真正彈盡糧絕的時候再打。那時候就晚了。

李大強剛要離開，白薇叫住了他，吩咐道：「等你們訓練結束之後，讓王無風來找我。」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白薇決定先去看看地形，探察一番。

如今張盈盈忙著在各地唱戲、孫二娘帶領了村中的婦女每日做飯、沈勁心和燕一寧正在各鎮丈量田畝，而道士在每日傳播封建迷信，哦不對，是每日宣揚他們政權的合法性……

每個人都在忙碌著各自的事情，王無風就是如今能陪著她去大隨縣的最好人選了。

而此時，章季同和張知府也正坐著轎子，搖搖晃晃地往大隨縣走著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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