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客刺於金鑾
黎叔回來了，面色泛著喜悅的紅光，手提菜籃，裏面有肉有魚，居然還有瓶酒。
千喜接過菜籃之後，微微嘟著嘴，抱怨道：「黎叔太浪費了，眼見着銀兩就快沒了，還買酒肉。」說完便拎着菜籃來到灶膛案板之前。
妙筆齋的面積不大，廚房是做飯的地方，是吃飯的地方，也是休息的地方。千喜也不避諱周庄和黎叔，自顧自的弄起了飯菜。
聽聞千喜的抱怨，黎叔面色微微一僵，而周庄道：「今日可是有什麼喜事？」
「大喜之事！」黎叔拍拍身上的塵土。
「可是關於那一位的？」周庄猜測道。
「你怎麼知道的？這消息應該沒有傳出來啊。」黎叔有些驚訝。
周庄道：「當日斬殺大秦國的史部三品士大夫時，黎叔都沒有今日這般高興，想來也只有那一位出事之後，黎叔才會如此喜笑顏開。」
聞言，黎叔面色一整，道：「有些失態了。」
周庄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黎叔壓低聲音，道：「今日晨時，有人在金鑾殿之上刺殺秦王！」
這消息可謂驚世駭俗！
周庄面色一變，卻沒有表現出更多的驚訝，而是疾聲道：「那刺客可是燕國之人？」
黎叔有些怪異的看着周庄，道：「你神魂修鍊到『不惑』之境了？」
「沒有。」周庄搖搖頭。
「那是《周髀算經》突破到下一層了？」
周庄還是搖搖頭，道：「也沒有。」
黎叔納悶的道：「那你怎麼知道刺客乃是燕國之人？」
「你先說。」周庄高深莫測的道。
黎叔看了看周庄，道：「刺客乃是燕國太子丹摩下的荊軻，借獻圖之機進入皇宮，行刺秦王。可惜並未刺殺成功，也不知秦王到底傷得怎樣......」
黎叔不緩不慢的將他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黎叔說的很平靜，就像是在說隔壁張大叔的小兒子與李家的狗蛋打了一架一樣，但周庄聽得卻是胸膛起伏不定，顯然是心中激動不已。可以想像，荊軻刺秦王，是何等的兇險與震撼！
這一刺，定是去留無意，豪情萬丈！
這一刺，定是捨生忘死，一往無前！
這一刺，定是風雲震蕩，鬼神皆驚！
「好一個太子丹！」周庄右手在膝蓋上一拍，道：「眼前天下諸國，以秦國為強，各方諸侯莫不畏之如虎豹，曲意奉承、奴顏媚骨。而太子丹竟敢佈局於大秦皇宮之內，遣人行刺秦王，其智其膽，冠絕諸國皇室子孫。」
「好一個荊軻！秦王以武以法治國，手下有大將軍王翦、王賁、白起，有法家丞相李斯，禮部尚書商鞅...有諸多天一境界的高手。而荊軻還是敢於在廟堂之上，刺殺秦王於金鑾殿前，其勇其義，世間難有人及。」
聞言，黎叔深為贊同的點點頭，而一旁站立偷聽的千喜卻道：「那荊軻不就一個殺手么？」
「婦人之見！」周莊語氣嚴厲的道：「焉能把刺客等同於殺手！」
周庄頭一擺，看着門外，道：「殺手取人性命，乃是為錢財，不問是非；刺客取人首級，乃是為大義，只問對錯，不論吉凶。今日荊軻刺秦王，身上背負着燕國數百萬人的重託，捨身取義，抱着必死之心，實在令人敬佩。」
黎叔也道：「沒錯，殺手隱於暗間，其名不可顯，世人唾之；刺客出入廳堂，其名傳萬里，世人敬之。」
千喜臉色一暗，道：「你們說的很對，我是婦人之見，那你們就不要吃我做的飯菜，免得短了你們的見識。」說完，千喜便狠狠的一刀將案板上的魚宰成了兩段。
高談論闊的周庄和黎叔立刻面面相覷，滿臉無辜。
黎叔盯着周庄道：「我能夠這麼快的知道這些消息，是因為這些年在咸陽城不斷的打點佈置所致，少主又是如何知曉刺殺秦王的是燕國之人呢？」
「如果我猜想的沒錯的話，」周庄道：「我好像已經見過荊軻了。」
「什麼？」黎叔有點不相信的看着周庄，沒有從周庄的眼神之中看出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黎叔又道：「在哪？」
「就在這裏。」周庄淡淡的道。
黎叔迅速的站起身，警戒的道：「人呢？」
「已經走了。」周庄道
黎叔這才慢慢坐下，道：「你剛剛說『好像』？」周庄說話向來精準，諸如「好像」「大概」「似乎」這樣的詞語，很少出現在周庄的口中。
周庄點點頭，眼帶疑惑的道：「此人雖然極力掩飾，無法從口音之中聽出他是哪裏人，但此人行走之間，用的是四方步，你知道，四方步乃是燕國皇室的禮儀步法。不過，此人能夠從那些字畫之中看出我的武道修為，但我卻無法從此人身上感覺到絲毫修鍊的痕迹，他...就像是一個平常人。」
「只憑這一點，你就能夠判斷此人是荊軻？」黎叔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要不是周庄眼力太變態，那就是周庄太異想天開了。
「他還換了我六福字畫。」
周庄很少說沒有用的話，黎叔眼神一亮，道：「字畫？換？用什麼換的？」
周庄沉聲道：「魚腸劍！」
「天下十大名劍的那柄魚腸劍？」黎叔有些不敢相信。
「恩！」
黎叔猛的吸了一口氣，胸膛急劇起伏几下，魚腸劍對於黎叔的衝擊也是不小。
壓下心中的激蕩之情，黎叔道：「這就沒錯了，如荊軻這樣的刺客，又怎麼會輕易讓人看出武道修為？只憑魚腸劍這一點，便能確定此人是荊軻無疑了！」
黎叔的眼神閃亮，旋即面色大變，道：「糟糕！荊軻定是用此劍行刺秦王，劍上定有秦王的神念，秦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裏的，劍呢？」
「放妥了！」周庄鎮定的道。
「呼！」黎叔暗自鬆了一口氣，既然周庄說放妥了，那麼就真的放妥了。而且，在妙筆齋內，他也沒有感受到魚腸劍的氣息。
黎叔看向空空如也的祭台桌，周庄會意的道：「請黎叔再鑒定一遍。」說完便打開了暗門，只見魚腸劍安安靜靜的放在那裏，絲毫看不出此乃十大名劍之一。
黎叔並未將魚腸劍取出，此劍附有秦王神念，如果將之從這暗門中取出，定會被秦王察覺。
黎叔眼神明亮，道：「好劍！」
黎叔轉過頭，對着周庄道：「你說這樣好的劍，荊軻竟然用來換你那六福破字畫，到底是為什麼呢？」
「...」周庄道：「首先，我那不是破字畫；其次，換劍自然是為了保命！劍上有秦王的神念，荊軻自然不能帶在身上。」
「那為什麼偏偏換給你了呢？」黎叔追問道：「會不會他已經知曉你的身份了？」
沉思一下，周庄搖搖頭，道：「不會，如果他知曉我的身份，就不單單隻是換劍了。」
「也對！」說完，黎叔又轉頭看向了那柄安靜的魚腸劍，嘆道：「荊軻受傷了，傷得很重，重到已經無法抹去魚腸劍上秦王的氣息了。」
周庄羨慕的道：「能夠從大秦皇宮裏逃出來，受再重的傷也足以傲視天下了。」
黎叔深有體會的點點頭，他在咸陽城十幾年，卻連秦王的皇宮都不敢靠近，更不用說殺出金鑾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