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咱們跑出來的時候,我回頭望了一眼,確實看到蠍子衣服都紅了,而且向宇手上還有一些血跡。」我還是擔心會出問題。

「萬一那個人死了怎麼辦啊?」方小怡臉色煞白,顯然是被嚇的夠嗆,聽方小怡這麼一說,我們幾個人也都渾身哆嗦了起來,如果蠍子死了,那我們這輩子也就完蛋了。

「你們別瞎想了,都說了沒有扎進去多少,不會有事了。」向宇努力壓抑著自己緊張的情緒,安慰著我們。

「如果沒事的話,這群小混混遲早要到學校來找咱們報仇,這事肯定不會完的。」歐陽說道。

「說不定這會他們正在去宿舍的路上堵咱們呢。」我猜測著說。

「那你們晚上就別回宿舍了。」沈雪脫口而出。

「不回宿舍我們住哪啊?」向宇說。

整個晚自習我們幾個一直心神不寧的,總覺的會發生點什麼,既害怕那群小混混來找我們的麻煩,又害怕向宇那一下真的把蠍子捅傷,緊張的似乎都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就這樣一直挨到了晚自習放學,我的大腦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想象著各種不好的結局,想象著我們會不會被抓進少管所,想象著父母傷心絕望的眼神,當刺耳的下課鈴聲把我從驚恐中驚醒時,感覺整個人都有些虛脫了。

正在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教學樓下響起的警笛聲再次敲打了我們本就緊張的神經。

「不會是來抓我們的吧。」夏沫哆嗦著站在歐陽身後,話聲顫抖著說。

「怎麼辦啊?我們要進監獄了嗎?」方小怡已經趴在沈雪的肩上哭了起來。

我和歐陽緊張的盯著教室門外,彷彿馬上就會有警察進來把我們帶走,身上早已浸滿了汗水,教室里已沒有了其他同學,我們六個人呆立在教室里,似乎在等待著死亡的宣判,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張嘴說話,可除了聽到因為牙齒顫抖而磕碰在一起的聲音外,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來。

時間似乎凝固在了那一刻,氣壓低的讓我們透不過氣來,壓抑的氣氛滿含著我們的絕望,似乎所有美好的生活都將在今天畫上句號。

「這事跟你們沒關係,人是我打的,蠍子是我用刀子扎的,我這就去自首。」向宇說完就向教室門外走去。

我們幾個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向宇會在此時做出如此決定,目送著向宇走向門外,想阻止向宇卻邁不出步子。

「幹嘛呢你們幾個,還不趕緊下去看看,聽說警察把咱們學校附近搶錢的混混都給抓了。」隔壁班一個經常踢球的同學跑過我們班門口,見我們幾個還在教室里,就沖我們招手,招呼我們趕緊下去看。

「你說什麼?警察是來抓學校外那些混混的?」我趕忙問。

「你以為呢?不抓那些小混混,還抓你啊?」說完就跑下樓去了。

警察不是來抓我們的,向宇也愣在了門口,我們幾個對望了一眼,原本還因為過度緊張而緊繃的表情一下舒緩了下來。

方小怡和夏沫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眼裡留著淚水,嘴角上卻掛上了笑容,也許這就是喜極而泣的感覺吧,我們跟在向宇身後向校門口跑去。

趕到校門口的時候,門外已經聚集了很多的學生圍著看熱鬧,校保安正在維持秩序,讓學生們趕緊回家去,可是對於每天都枯燥學習的學生來說,這種事簡直就是乏味生活中一劑精彩的興奮劑,不管保安怎麼驅趕,大批的學生還是緊緊的圍在警車附近。

「同學同學,這怎麼回事啊?」向宇擠了過去,拉著一個同學問。

「你還不知道嗎?就經常在咱們學校附近搶錢的那些小混混,好像叫什麼蠍子的,前幾天搶了咱們學校初一的一個學生,誰知道那學生他爸是市裡警局的局長,人家回去給他爸一說,這不,全抓起來了。」

蠍子被抓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幾個就跟中了彩票大獎一般,內心歡呼雀躍著,但是卻又不敢太過於興奮,強忍著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互相看著對方,用眼神安慰著大家,沒事了,蠍子被抓了,說明向宇那一下沒有扎到他,頂多是劃破了肚皮,而且他也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想到這,我們六個人相視一笑,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一場危機就以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度過了,而我們六個人經過這次事件后,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年輕時就是這樣,不管發生多少的摩擦,只要有需要我們一致對外的時候,年輕的我們總會腎上腺素激增,一股熱血湧上大腦,所有之前的不快都會隨之化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堅固的友誼。

第二天向宇就跑到初一問候那個被蠍子搶錢的學弟去了,我和歐陽形容向宇當時的表情,假惺惺的關懷,臉上堆起的褶子都快趕上他奶奶了,向宇反駁我們說那是他對同學的深切關懷和對校外惡勢力的深惡痛絕。

被蠍子搶錢的同學告訴了我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蠍子因為長期在實驗中學附近實施對學生的搶劫,進牢房是免不了了,估計等他出來的時候,我們早就上大學去了,而壞消息是,一撮毛跑了,當時警察抓他們的時候,正趕上一撮毛上廁所,後來那小子聽到警笛聲之後,直接從廁所翻牆跑了,警察沒有抓到他。

「你說一撮毛會回來給蠍子報仇嗎?」歐陽問向宇。

「你當是古惑仔啊,還報仇,就算報仇他也該去找警察局長的公子,咱們啊,還不夠被報仇的資格呢,再說了,我了解那個一撮毛,外厲內荏的貨色,跟著蠍子就是仗著人多,要是讓他自己上,他還沒那個膽,公子哥不是給咱們說了嗎,他們搶錢的數目不小,抓住了就得判,估計這會早躲起來了,你們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向宇的解釋讓夏沫,沈雪和方小怡臉上立馬有了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樣,臉色蒼白到像是大病了一場。

就這樣,我們繼續在忙碌的學習間隙中打打鬧鬧的度過了初二最後幾個月時光。

那件事結束之後不久,沈雪曾單獨問過向宇,那天他跟蠍子動手之前說的話,是發自內心說的還是完全無意識的,向宇沒有回答,只是抬手輕輕拍了拍胸脯。

2006年1月的某天清晨,睡夢中的我被樓下吵鬧的呼喊聲吵醒,我伸手憑藉著感覺摸索著床頭柜上的手機。

6:10分,我靠,這麼冷的天,天還沒放亮就有人在下面的球場踢球了,我抓起睡衣披在身上,拉開落地窗的帘子,清晨的那一抹光正在喚醒這座沉睡的城市,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昨晚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遠處的城鐵呼嘯而過。

新的一天有些人還在睡夢之中,有的人睡眼惺忪的剛爬起床來,而那些勤奮的人已經迎著冬日的寒風邁出了勤奮的腳步。

我住的小區邊上是一所958大學,那座人工草皮的球場就在學校的最外側,小區是這所大學的教師宿舍樓,只是樓房已經比較老舊,大多數的教授和教師們都已經搬去了高檔小區內,剩下的老房子多被租了出去,平時大多數租客都是來考研的學生和大學里在外面租房住的情侶們。

大學畢業后我們都離開了學校,但是又總是難以忘卻大學帶給我們的快樂時光,所以離開學校后,我在工作附近的地方租房時,還是找到了這個仍可以讓我在清晨和周末還能依稀回味著大學時代青春氣息存留的住所。

球場上是一群正在奔跑的少年,二十歲上下的年紀,渾身充滿了活力,哪裡在乎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和張口就哈出白氣的刺骨溫度,看到他們又想起自己年輕時何嘗不是和他們一樣,心中對一切都有著火熱的情感,只是現在呢?長大后的我們失去的不僅僅是青春歲月,還有那些永遠都回不去的記憶與往事。

1998年6月

那一年的世界盃是在法國舉辦的,對於我們這些球迷來說,世界盃是我們從年初開始就翹首期盼的大日子,我,歐陽和向宇都盼著6月11號這天儘快到來,心中對於各自支持球隊的世界盃征程也都充滿了信心。

當時的西班牙還沒有巴薩的Tiki-Taka戰術,當年國安隊的岡波斯還入選了巴拉圭國家隊參加世界盃,巴西還是羅納爾多和貝貝托的天下,那時的我瘋狂喜歡著兩屆世界足球先生羅納爾多,也就理所應當的支持著巴西隊,向宇最愛荷蘭,博格坎普是他永恆的偶像,而歐陽,只能評價他是個偽球迷,因為他沒有特別支持的球隊,只是覺得比賽踢的精彩就行,所以每次他說出自己的這套理論時,都會遭到我和向宇不屑的目光。

沈雪以前很喜歡貝克漢姆,支持英格蘭,但是我們聊起即將到來的世界盃時,她卻有點羞澀的說她現在支持荷蘭隊了,覺得荷蘭隊才是最大的熱門,其實我們都知道,是因為向宇的原因,自從上次打架的事情過後,沈雪對向宇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

因為6月7號和8號兩天高考要佔用我們學校的教室,所以我們在5號這天就放假了,原本要到9號這天才回學校繼續上課,但是當年我們省要舉辦一次省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又因為我們學校有多位國家級的數學老師,所以競賽的籌備工作會議就選在了我們學校進行,學校把我們的假期延長到了13號,也就是說正好可以在家看完世界盃的開幕式再回學校。

然而美好的願望總是被殘酷的現實碾的體無完膚,我們學校為了支持這次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專門從各個班級選出了五十名平時數學成績不錯的學生,在11號這天提前返校,一是見證一下這個重要的時刻,二是參加一次篩選考試,從五十人中再挑出二十人進行單獨培訓,幾個月後參加奧數競賽,而我、歐陽、夏沫和方小怡都在第一批的名單中。

「我靠,他們開會,憑什麼我們來陪著啊,我還要看開幕式呢。」我把數學課本摔在桌子上,歐陽也是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一旁的向宇幸災樂禍的笑著說:「你們真是偉大,犧牲小我,成全大家,你們知道嗎?往年學校有什麼大型的活動,都是我們這些差生來學校服務,這次讓你們來代替我們,嘖嘖嘖,我真是太感動了。」

「去你的,感情你是可以在家看開幕式了,咱們這就學校門口的小飯館有電視,學校不正式開學,飯館也不開門,我去哪裡看開幕式和比賽啊。」我推了一把向宇湊過來的那亂蓬蓬的頭髮。

「第一場比賽是你支持的巴西對蘇格蘭,好像是晚上11點半的,你不是有收音機嗎?到時候你就跟歐陽躺在宿舍聽收音機吧,實在不行,就等我回來給你們詳細的介紹精彩的比賽過程,如何?」向宇嘿嘿笑著調侃著我們。

「無所謂,反正都是小組賽,挪威,摩洛哥和蘇格蘭這三個對手對巴西沒有任何的威脅,比賽不會特別的精彩,反正也快放暑假了,到時候回家看淘汰賽就好了。」我假裝無所謂的翻看抄在筆記本上的比賽表,自我安慰著。

雖然滿腹的抱怨,但是我和歐陽還是很順利的跟小飯館的老闆拉上了關係,那幾天我們幾乎每頓飯都去餐館吃,還有意無意的跟老闆聊起世界盃,發現老闆也是個球迷,而且還是巴西隊的球迷,這正中我的下懷,那幾天的時間,我跟老闆從巴西隊的三連冠開始,細數巴西隊歷屆戰績和那些星光熠熠的球星,兩個人簡直是相見恨晚,如果不是年齡相差懸殊,兩人大有結拜之意,老闆很痛快的就答應了11號晚上我們就到小飯館來跟老闆一起看球賽。

9號返校那天,學校很冷清,校園內停滿了從各地趕來開會的領導和教師們,我們這些學生則負責給開會的老師們打水,清掃會議室,教師們忙著參與會議,我和歐陽負責打水,把教師辦公室的水壺全部打滿熱水,送到學校的階梯教室,會議就在階梯教室開,裡面足足坐了有上百號的教師,方小怡、夏沫和其她女生負責在階梯教室內給老師們的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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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夢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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