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司璇璣

第二十一章 司璇璣

「公子,三哥兒的事情不了了之,晟王的那檔子事也過去了。」滄桑一邊給她披裘衣,一邊說。

「怎麼個說法?」

「說是有個混賬羔子覬覦張氏的美貌,起了歹心,這件事情被人鑽了空子,栽贓到晟王爺的頭上,大理寺竭力調查此事,已經讓那人伏了法。」這天冷的很,楚南熹的腳步疾,不知不覺滄桑都快跟不上她了。

「公子,您慢點兒。」

「啊!」一聲尖叫,嚇壞了滄桑,只見一個丫鬟一邊攙扶著她家主子一邊哭腔怒罵,那姑娘在丫鬟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來,一隻手還搭在膝蓋上。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衝撞了我家姑娘。」梳著垂掛髻的小丫頭看似乖巧可人,嘴上卻是個不饒人的,脫口就是這樣的粗鄙話語,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女使。

「來,看看,大家都看看,姑娘這膝蓋骨都出血了。」丫鬟掀起姑娘的裙擺,白色中褲上一塊鮮紅的血跡,醒目地很。

周圍的攤販,路人都圍了過來,這女子眼角含著淚珠,嬌弱的臉上一點朱戰戰兢兢,這麼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莞紗披風,她那單薄的身子如何受,紅塵中人們都會偏袒弱者,對著楚南熹指指點點,她當然不怕這些人,這姑娘是成心的。

「走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歪心思,再不走開我可要攆人了!」滄桑將那丫鬟攔在一邊以防她靠近公子。

「我說這位公子,你撞到了我家姑娘難道一句賠禮道歉的話都不會說嗎,你們這些公子哥兒,個個都是出爾反爾,懦弱自私的貨色!」那丫鬟上前與他理論,蠻橫無理,竟把公子與京中紈絝相比,滄桑不幹。

「走不走!」於是想拔刀嚇唬嚇唬她,她見了刀光往後躲了躲。

「公子莫怪,緒丹心直口快,是莽撞了些,璇璣替她賠個不是,雨天路滑,方才公子又走的那樣疾,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吧,是璇璣不好沒看路,緒丹我們走。」那姑娘抬眸間驚艷了眾人,眉目如畫,秋波碧水,一眼萬年,是個人世間不可多得的女子。

「姑娘!」緒丹氣地直跺腳,瞪著楚南熹一很行人。

「姑娘請留步,這附近有家醫館是我名下的產業,如若姑娘不嫌棄,我讓車夫送你過去。」楚南熹徑直走過去攔住她。

「這怎麼使得?」司璇璣有意推脫。

「方才是在下不好,若姑娘能不計前嫌,讓在下把姑娘的腿傷治好,如何?」她舉止有度,說話恭恭敬敬,沒有半點逾矩。

楚南熹在心裡冷哼一聲,跟她玩花招,她倒要看看這個璇璣姑娘什麼來路!

「陳先生,如何?」楚南熹俯身關切地問。

「沒有傷到筋骨,休息兩天便好。」

「這可如何是好,我家姑娘就靠這雙腿吃飯呢!」那名喚緒丹的丫鬟抽泣著,璇璣有意遮掩不讓她說,此話一出楚南熹大致猜到了這個姑娘的來路,靠身段謀生的怕是只有有歌舞坊的戲伶。

「姑娘家住何處?我讓車夫把你送回去。」

「多謝公子。」

馬車還算寬敞,兩個人坐剛好。

「公子,璇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她含羞帶笑,低眉順眼的樣子著實惹人疼惜,楚南熹可不是憐香惜玉的,她最見不得這些腌臢勾當,一者她是女子,二者她不喜璇璣這樣的女子,若她是男子,定會娶一個像阿姐那般溫婉善良,絕不矯揉造作的做夫人。

不過這戲還是得陪她演下去,輕笑到:「璇璣姑娘但說無妨。」

「公子聰慧,怕是已經知道了璇璣伶人的身份,公子會不會後悔幫璇璣。」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細軟如絲,若此時對面的是旁人,怕是心都酥了,衝動下會將她擁入懷中吧。

「怎麼會?在我這裡人不分三六九等。」司璇璣猛地抬頭,眼睛里還閃著淚光:「當真?」

「到了,姑娘把眼淚擦擦吧。」楚南熹遞給她一張帕子。

「公子,奴家姓司,名璇璣,是今幾何時的棋秀,公子若得了空,來招呼奴家的營生吧。」司璇璣將手中帕子塞給楚南熹,指尖輕輕從他的手背劃過。

「我今晚就來,得趁熱打鐵。」那個司璇璣走後,楚南熹說了一番話把滄桑給嚇呆住了。

「公子,你可千萬別入了這盤絲洞啊,咱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一個月前見到的今幾何時只不過是些皮毛,原來這裡面另有玄機,藏著一個曾今幾何時。

左右街道圍運河而建,中間築鵲橋供行人往來,河上置花鼓,有美姬獻舞,彩帶飄零,華燈齊放,楚南熹一進這裡便感覺心煩意亂,胸口悶得發慌,她不喜歡嘈雜的環境。

「璇璣姑娘要獻舞啦!」一個富家公子突然站起來舉杯對月,高昂一聲。

「好!」眾人拍手稱絕。

管弦音樂聲響起,四下里安靜了不少。

一隻花鼓從水面上緩緩升起,司璇璣手拿一隻團扇,身穿平遙特有采荷服,側躺在花鼓上。

她俏皮地搖著團扇,扭著腰站起來,表情動作都很到位,把平遙姑娘的妖嬈媚惑,潑辣刁蠻演繹地淋漓盡致。

音樂此起彼伏,快慢有度,轉身,下腰,伸腿,幾個連貫動作被她拿捏地死死的,尤其是最後圓場的那幾步,活像一隻初來人間乍到的小狐狸,靈動嫵媚,伴隨著音樂還多了一種快意江湖的感覺,與初見的那會兒不能說不同,只能說完全不是一個人。

「公子,這姑娘不是說自己是棋秀嗎,怎麼跳起舞來了?」滄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公子,請隨我來。」楚南熹回首,是緒丹,不過這個緒丹比上午的那個可要穩重多了。

楚南熹跟著她走進一座畫舫,她前腳剛進去,門就「嘩啦」一聲被什麼東西關住了,只留她一人在裡面。

畫舫分為上下兩層,與普通船內格局無異,周圍空蕩蕩的,只有四盞燭台,她警惕地環顧四周,卻沒發現腳下的是一副四象八卦陣。

剎那間,所有蠟燭漂浮在空中向她襲來,她腳尖點地,急退!這些蠟燭將她緊緊包圍住,她沒法擺脫它們,只能靜觀其變。

這些蠟燭並不想傷她,變成零星碎片,拼湊成一副畫,此時她正身處畫中,突然間天地混沌一片,地基上長出一座石山,又突然山河顛倒,日月換新,山上落下天火,藍色的火焰熊熊烈烈地燃燒著,緊接著一段身影直衝雲霄,天地之秀月精華緊隨其後,一隻紅羽鳳鳥破石盤旋而上,嘶鳴聲可盪山河。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鸞鳥嗎?這四象八卦陣中的足矣證明一切,你打算怎麼辦?」

「有她在,元燁就等於多了一雙翅膀,若無她,任他再怎麼折騰,也是徒勞,所以楚南熹必須死。」黑暗中,一男一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楚南熹頭暈的厲害,等她醒來時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公子,公子。」司璇璣推了推她的胳膊,見他醒了,才鬆口氣。

「公子真是嚇死奴家了。」她輕搖團扇,松石藍抹胸外只披了一件藕色的天絲麻長褂子,半裸著香肩。

「今夜月色正好,不如我們來一局如何?」她用團扇遮住半邊臉,巧笑嫣然。

「夜路不好走,司姑娘實在抱歉。」她想走,司璇璣怎麼肯。

「哎,公子!公子莫要用這樣的幌子哄騙奴家,公子文韜武略,膽識過人,當真不想知道這天下的棋局嗎?」她故意強調天下兩個字,誘引楚南熹的注意。

「公子入朝為官,不就是想濟天下蒼生嗎?沈肅一黨為非作歹,敗壞朝綱,小皇帝要頒布新政,舊臣從中阻攔,才找來你這麼個身處兩家門戶的牆頭草。」楚南熹心想她不過是個煙花女子,竟有如此見地,看她的眼神又警惕了三分。

「公子別緊張,且聽奴家說完,這天下的棋局,無非黑白二子,選哪一邊,怎麼走全看公子,只不過……」她踱步走來,神秘一笑。

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可惜了。」

語罷,趁她不備,將她逼到船頭,楚南熹措手不及,差點摔了下去,她食指輕輕在她胸前一點,又補上了一刀。

待親眼看她落入水中,才曼妙地轉身離開。死狐狸讓你死,我偏不,我要留你為我父親申冤,只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吃點兒苦頭了。

天山門三公子,不會水……想來這排行也是妙啊,三公子有三怕,怕冷,怕黑,怕水。

運河的水很冰,扎進骨子的那種,她掉進去,無人知曉。

這是哪裡……

我死了嗎?

阿姐……

師父……

大哥……

對不起……

糟了,她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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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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