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開堂公審

第二十章 開堂公審

元燁讓人把張氏的遭遇告訴了田姥姥,今晚月色正濃,本是個風平浪靜的夜,田姥姥泣不成聲,一把鼻涕一把淚淚地哀嚎著。

「卿丫頭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那個殺千刀的,我就算拼了我這把老命也要為她討回公道!」楚南熹囑咐了田姥姥只需要幫忙說張氏有隱疾便可。

那具屍體被藏地極好,沈黨是想要到開堂那天再將真相公之於眾,殺她一個措手不及!楚南熹派了人偷偷去看過那具屍體,身上有三處淤青,數十處擦傷,但是仵作告訴她,這些傷口不會致死,而且都是死後造成的。

當真是好手段,若她放任不管,豈不是釀成大錯!元燁說安平王府有沈肅的眼線,看來是知道了大房和其他兩房不和,才想出來這麼個腌臢齷齪的手段,可憐了好好的姑娘無辜被人糟踐。

「想什麼呢?」南宮燁端著兩個精緻的小瓶子走過來,瓶身是用琉璃做的,色彩斑斕,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嘗嘗,這酒叫秋露白,在秋季漸寒之時,將罈子放在草地底部,收集葉子倒立后滴落的露水,然後將此露水製成酒,滋味極其清冽純澈,色澤清亮,入口感覺更是難以形容的好。」南宮燁端起一瓶細細的品,他的手指修長,身材高挑,側臉輪廓如雕刻般俊美,月光

下的人兒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楚南熹獃滯地看著那壺酒,來回把玩著:「陛下這裡的東西都是極好的,連酒的名字都這麼好聽。」說罷一飲而盡。

南宮燁本想勸阻她,秋露白雖然好喝,但是像她這樣牛飲非醉不可。

酒順著喉嚨吞入肚子里,咕嚕咕嚕,咕嚕咕嚕,不一會兒就見了底,她皺著眉發出「哈。」的一聲,「這酒著實不錯,若是能再來上一壺就更好了。」語罷,開心地笑了。

元燁從未見過她笑地如此豁達,是發自內心的愉悅一下子噴湧上來,洒脫自在不帶一絲拘謹無奈。

她提溜著琉璃瓶子呵呵地笑,一雙杏眼染上了紅暈,雙頰也是霞光泛濫,如朵朵桃花盛開在北方的雪原,醉意朦朧下另添了一番勾人心弦的美。

「不如……陛下那壺也賞賜給我吧。」她踮起腳尖去夠南宮燁手上的,指尖還沒觸摸到瓶身,他往後退了一步,將酒藏在身後,心想這酒這麼難得,像她這樣囫圇,豈不糟蹋了。

其實也就是想逗逗她,哪知道她腳跟沒站穩,一個踉蹌正入他的懷中,她倒是沒覺得什麼抬頭朝他嗤嗤的笑,南宮燁的身體卻僵住了,獃滯地望著她,想將她扶起卻發現她已經酣睡過去,酒香濃烈撲鼻而來,沾在她的髮絲上,帶著晚間沉重的露水,一起擁入他的懷裡。

民間傳聞當今聖上不近女色,鮮少涉足後宮,可他今年不過二十五六,風華正茂的年紀,為何呢?清心寡欲?潔身自愛?

「呵,這丫頭。」他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微微含笑,柔聲道,將她打橫抱起送回房中。

第二天清晨,她頭疼的厲害,心想這秋露白雖然入口清甜,但是後勁太大,都怪自己太貪杯了。

乍一看,都日上三竿了,今日是開堂公審的日子,她怎麼這麼糊塗。

大理寺開堂審訊犯人,聖人也來了,大理寺卿陶學毅不敢怠慢,早早的讓人備上了好茶,他是寒門出生,雖然是書香世家,上三代不過是些文人墨客,父親也只是個教書先生,成不了什麼氣候,若非元燁抬舉也坐不上現在這個位置。

他看不起京中靠著父輩官銜耀武揚威的公子哥兒,自然對楚南熹這樣的角色兒不待見,一上來就沒給她好臉色,礙於元燁在這兒也不敢太過,楚南熹倒覺得沒什麼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畢竟人家的官職比自己高一等,白氏家規是好的。

陶學毅為此感到詫異,京中的公子哥兒雖然紈絝,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楚南熹算是另類,跟著白清塵雲遊四海嘗遍了人間冷暖,知道有些東西來之不易,要懂得珍惜。

「下官問陶大人的安。」

「楚大人不必如此,陶某承受不起。」陶學毅擺了擺手說。

「陶大人若這麼說,下官惶恐。」楚南熹微微抬眸,意味不明的笑意讓陶學毅感到害怕。

「楚大人聽不懂人話嗎?我家大人根本就不想搭理你。」說話的是他的筆薄,姓曹名子秋。

「退下!」陶學毅冷瞪了一眼曹子秋示意讓他退下,心想這個曹筆薄說話也不看看場合,給自己捅了一個這麼大的簍子,隨後又偷偷瞄了一眼元燁。

「無妨,這樣下官就放心了。」楚南熹笑臉相迎,看著一臉疑惑的陶學毅繼續說:「陶大人秉公執法,剛正不阿,自然不會偏袒了誰去。」說罷找了個位置坐下。

「陶大人,楚南熹雖然出身名門,但也是白氏教出來的孩子,國師的為人怎麼樣?想必不用朕多說了吧。」元燁突然開口讓陶學毅惶恐不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連忙點頭稱道。

「今日的案子朕不便插手,你只管看著審,只當朕是個過客。」元燁的到來給陶學毅增添了不少壓力,他怕陶學毅猜疑他的想法,不利於案子結果的判定。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大堂里就坐滿了人,晟王爺和張氏兄長也來了。

幾個帶刀侍衛將楚南景拖上來,他睡眼惺忪,咪噠咪噠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看著正

襟危坐的陶學毅,以為自己到了閻王殿,嚇破了膽,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八月廿二,戌時,犯人楚南景於西南門大街今幾何時當街調戲良家女。楚南景,你可認!」

「我……我……我認。」他匍匐在地上吐吐吐吐地說,這是楚南熹跟他說好的,這件事他必須得認。

「那你看看這個女子,認識嗎?」白布蓋著屍首被掀開露出一張面如死灰的臉,楚南景瞪著一雙大眼睛驚悚地看著張氏。

「她……她就是我那日……」

「陶大人,既然他都認了,那就趕緊簽字畫押吧。」張氏的長兄張茂行抬首挺胸趾高氣昂地說。

「急什麼,這其中的來龍去脈還沒理個清楚,張大人這麼著急定論是何用意?」

「這還有什麼可論的,不就是你家哥哥覬覦我妹妹美色,把人弄死後栽贓給晟王爺。」眾人聽後面面相覷,這裡面的東西想必不用捅破也能猜到了。

「陶大人,下官有證據可以證明張氏的死另有隱情。」陶學毅示意了她一下表示同意。

「來人,帶田姥姥。」

「老奴見過大人,老奴是側妃張氏的奶娘田氏,我家姑娘有隱疾,娘胎裡帶出來的,這個病發作的時候兩眼一黑暈倒在地,手腳抽搐……」她還沒說完,當日與楚南景一起喝酒的一人突然挺身而出。

「對,那晚就是這個癥狀。」

「姑娘自小身子骨就弱,如今被姦邪惡人害成這樣,真是命苦啊!請大人為我家姑娘主持公道,也好讓她在九泉之下安息。」

「張大人,張氏有隱疾事你可知道?」

「我……大人切勿聽一個媽婆子瘋言瘋語,我這個妹妹……」

「大公子,你怎麼能這麼說,姑娘有隱疾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吃裡扒外的東西,胳膊肘往外拐!」

「大人,我家姑娘有隱疾是真事,我一個奴籍的婆子能扯出什麼幌子,天生骨子裡就是卑賤的,只不姑娘死的不明不白,我心裡實在難安。」

「陶大人下官還有一個證人,不妨聽聽他說的。」

「去請葛坊主。」楚南熹轉身對樂駒說。

那晚元燁問她有幾成的把握,楚南熹說有九成,畢竟楚南景挑事在先,免不了再關上幾日,她可以把風險降低,禍不至於殃及王府。

葛雲樂,今幾何時的坊主?眾人恍惚。

「草民葛雲樂見過陶大人。」陶學毅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果然是江湖浪子,盡找些上不了檯面的來做證人,哼!」張茂行甩袖冷哼一聲。

楚南熹譏笑到:「是,張大人出身高貴,皇親貴胄都得給張大人裝門面,撐場子,張大人的排場怕是聖人都比不上吧。」

「你……你什麼意思!」張茂行指著他怒吼一聲。

「表面意思而已,這地板是油漆木的,張大人仔細著別折了腰。」那個張茂行氣地鼻子都歪了,差點兒上去跟他打起來,楚南熹也不怕他,冷靜的有些恐怖,張茂行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她面前叫囂。

元君彥拉住了張茂行,他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楚南熹的桀驁不恭,睥睨一切的眼神彷彿能將世間所有的污穢之物化為塵沙,居高臨下的態度容不得半點不敬,早些年就聽說白家三公子的風度,她如同一顆孤芳自賞的花朵綻放在萬惡之叢,將這些不堪入目的東西全部踩在腳下。

「下官失禮,還望大人海涵。」楚南熹微微施了一禮,以表歉意,如此的進退有度,君子之范,眾人不得不佩服,紛紛讚揚。

「陶大人,草民雖然是楚大人請來的證人,但是草民有三點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其一,張氏做為晟王殿下的側妃為何會出現在煙花柳巷;其二,為何又恰巧碰見了楚二公子;其三,屍體是怎麼從今幾何時到晟王爺的馬車上的?這其中疑點重重,讓人琢磨不透。」

「我今幾何時雖然是雅司樂坊,但也要依照江湖規矩辦事,敢問老人家是否在前日」

這幾天在小築的日子格外悠閑,不是陪元燁下棋,就是坐在屋檐下聽雨賞花,沒想到坐擁天下的聖人也是個附庸風雅的,喜歡這樸素簡單的東西,借住的這幾日她居然沒發現這間屋子的妙處。

小小的前廳對著一扇圓窗,芭蕉樹葉斜掛在窗檐正好能遮住半邊太陽,窗前有一個落地的柜子雕刻的是總角小兒戲漁圖,上面放著一些青釉瓶子,用串了紅珊瑚的木塞封口,實木筆擱也是世間少有,做成一個漁翁在湖邊垂釣的模樣,窗腳放置的瓷罈子用來接落下來的雨水,裡面還養了幾條錦鯉和幾朵蓮花。

「公子。」喬磬笙見她眼神凝滯。

「公子,主上說他先回去了,公子若是想再住幾日,儘管吩咐奴家便可。」她福了福身,舉手投足之間儘是敬意。

楚南熹回過神來,她知道自己不能貪圖一時的閑樂,既選擇了就必須要走下去:「不用,我也該回去了,幫我轉告你家主子,多謝他的照料,也多謝喬姑娘了。」語罷,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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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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