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君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第2章 還君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這裏已經荒蕪了近萬年,寸草不生。放眼望去便是只有滿目冰川,冰湖。沒有生命能在這裏綻放,下雪的時候,天上還會下着冰刀,若是不慎擦破了皮,傷口都流不出血就要凝住。普通神仙,妖怪,到了這裏,便是不出百年就要凍死在這裏,連魂魄都要凍到灰飛煙滅……

她睡在冰上,頭髮凌亂不堪,水藍色的宮袍也碎得不成樣子,勉強能遮住身子,一陣一陣寒風刮過,她白皙的手臂都是淤青、傷痕。

她冷,冷得骨頭都要碎了,可她還活着。她不敢流淚,生怕淚水流下來,凍住了雙眼。她就無力地躺在那裏,任風吹,她看着那只有藍色的天,眼睛空洞無神,她沒有悲傷,也沒有歡喜,只是絕望,絕望罷了。她臉上有道疤,泛著冰藍色的光,那是陳年的傷口被凍住了留下的吧。

天空忽地飄下一片雪花,掉在她臉上,她似是突然驚醒,顫顫巍巍地要爬起來,她掙扎著站起來,才沒走兩步,一陣寒風迎面而來,她便承受不住地倒下了。

她沒有疼痛,也沒有表情,便一點一點地爬著,往不遠處的冰湖爬過去。一寸又一寸,雪下得越來越大,她眼裏便是越來越恐懼。不一會兒,雪大了,一寸寸冰刀從天上砸下來,在她耳旁砸出悶響。

她驚慌極了,拚命往前爬,卻是終究賽不過這冰刀往下砸的速度,於是,便有一刀、兩刀、三刀……狠狠地扎在她身上,有血剛要滲出來,便被凍住了,她露出痛苦而又麻木的神情,拚命忍住了沒讓眼淚掉下來。

她好容易爬到了湖邊,一頭便扎進了湖裏。天上的雪不停地下,她冷啊,那湖水冷得讓人窒息。過了好久,雪才停了,沒有聽到冰刀扎進地里的聲音,她方從湖底浮出來,可這湖面,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她只得用手,一下一下砸開冰層,她剛從湖裏爬起來,那一身水便立馬結了冰,她用她僅剩的微弱法力替自己破了冰,便無力地倒在了湖邊。

待她再醒來,她被定在一根冰柱上面,她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有風牢牢鎖住了她。她絕望地閉了眼,等著冰鏈打在她身上。

不愧是寒冰地獄,六界聞之色變的地方,她算是領教了,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這裏從創生開始,便是沒有生靈的,只有六界最是大奸大惡之人才會被關進寒冰地獄里。她在這裏,已經呆了一萬年了,整整一萬年。

當凝結成冰的水鏈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卻笑了,笑得絕望,笑得詭異……

當風將她從冰柱上鬆開的時候,她的身體便直直往下墜,而後,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喃喃道:「孩子,娘親護不住你了……對不起……。」

她昏死過去之前,便感覺身下有股熱流湧出來,她已經沒有神力了,她再也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她再醒來,便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房間瀰漫着很重的藥味,這是他的清霜殿!她回來了?

「冬兒,你醒了!你渴不渴,餓不餓?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荷葉雞,想不想嘗嘗?」即墨高興不已,忙問她。

她翻過了身,沒有再看他一眼,也沒有理他。

他並不介意,只坐在她床邊,摸着她的頭髮,同她說話:「院裏的梨花,一萬年未開過了,昨日卻突然開了花,很是燦爛。你向來最是喜愛梨花了,你且休養兩天,待身體好了,我便帶你去看。」他見她還是不搭話,自顧自地說道:「你要是沒什麼心情,我們便窩在這屋子裏看書也好,那本《山海經》你不是很愛看嗎?上回你還沒看完,我們便接着看。你若是累了,不想看,你就休息,我在旁邊念給你聽。」

「你還鬧着要跟我學作畫的,學了百年,也沒學出個什麼,好容易畫了幾幅我的畫像,卻都沒畫得完整,你若是哪日心情好,你便再幫我畫完吧。也求個圓滿。」

「半夏如今已經投了胎,化作一個凡人,生在一戶好人家,今生平安喜樂,會過得很好,你便不用掛心了。六界如今太平,便沒有什麼事了,我們都閑散得緊,今後千千萬萬年,春季我們去瀛洲賞花,夏季便去蓬萊避暑飲酒,到了秋季我們去人間遊歷,冬季我們就回家,看大雪飛揚。」

她聽到雪,身子不由得一縮。她不言語,拉了拉被子,緊緊蓋住自己。

即墨見她有些疲憊,便溫聲對她說:「你若是還覺得疲累,便好好休息,我不擾你了。」

她聽見他停了一會兒,在床前站了半晌,才聽見他推門出去的聲音。過得不久,又有人推門進來,是桃夭——她的侍女。

桃夭輕聲喚她:「王后,您要不要喝了葯再睡?」

她翻過身,慢慢坐起來,眼神突然變得兇狠:「不準叫我王后!」

桃夭嚇了一跳,忙跪下來賠罪:「上神,桃夭錯了,桃夭該死!」

她閉了眼,吸了一口氣,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不該這般對她,她才放柔了語氣,對她說:「你且起來吧,去幫我備些暖爐。」

說罷,她便是又躺下了。

夜晚的時候,即墨端了盤荷葉雞進來,他進門看見殿中放了三個暖爐,殿中有些熱,她睡在床上,還蓋了厚厚的錦被。

他眼中不禁酸澀,他豈能不知那寒冰地獄是什麼地方,可是……他心中後悔不已,但卻不動聲色。

他將盤子放在桌上,過去想叫她,他卻是只看見床上的女子已經醒了,一雙眼睛無神地看着床頂,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尤其那絕色臉龐上那道還泛著寒光的疤痕,讓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他的眼圈有些紅了,卻還是走近,問她:「冬兒,起來吃點東西吧。」

她依舊動也不動,半晌,她坐起來,才緩緩開口:「孩子沒有了,你開心了嗎?」

即墨身子一顫,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坐在床邊,緊緊抱住她,眼淚突然控制不住地砸下來:「冬兒,我再也不罰你了!再也不罰你了!」

她輕蔑地一笑,道:「冥王大人,再也沒有下一次了。永遠不會有下一次了!」她掙開他的懷抱,接着說道,「你放我走吧。」

他紅了眼,抓住她的手:「不!我在這裏,你便哪裏都不許去!」

她一臉嫌棄地甩開他的手,順勢便從懷裏掏出一把刀,狠狠地剜下了方才被他抓過的地方,頓時鮮血如注,一塊皮肉被她自己生生剜了下來,露出白骨森森。

即墨驚呆了,又急又怒,吼道:「你這是做什麼!你沒了神力,還要如此折磨自己!」

她沒有痛苦,便只有充滿恨意的笑,她一句句道:「即墨!你聽着,從今往後,你若碰我半分,我便削皮挖骨一分!你若同我多言半句,我便割舌以贈!」

那滿臂鮮紅,深深刺痛着他的眼,狠狠剜着他的心。他萬般委屈,便只有幾滴眼淚砸在地上,無影無蹤,他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碰她。

他淚還未乾,忙走出去,她聽着他聲音哽咽,在殿外叫道:「醫王!叫醫王!」

她也終是幾行清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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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霸寵:上神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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