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尷尬人事
（一）磨房的見聞
1996年10月24日
今天下午，我用自行車馱了一袋麥子，去村裡一個開磨坊的人家去磨面。
我騎的是一輛大輪自行車。這是我父親在八十年代買的第一輛自行車，已經騎了十幾年，非常破舊了。
家裡本來還有一輛新一點的自行車，是為了我上高中特意買的，是小輪的，比較輕便，可是今天被我父親騎著去鄰村干建築隊去了。
這輛舊自行車的輪胎還慢跑氣，大約一個小時就會跑盡了此前打進去的空氣。所以我出發之前就提前打了一次氣。
那袋子小麥在後座上，位置並沒有放正當，我騎著車子去磨坊的路上，感覺小麥袋子很偏沉。但是我也將就著騎著車子去了。
好在一路上沒遇到什麼熟人。我現在真是越來越懶，越來越自閉，越來越上不得大市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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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坊在村委北面，挨著我嫂子的娘家不遠。那個磨坊主居然不認得我了，他竟然問道：
「哪個庄的？」
我一時沒聽明白，他又說了一遍，我才恍然大悟，忙告訴他：
「呵呵，我是高治平啊！」
磨坊主大吃一驚，說道：
「哎喲！是大老爺啊！咱們最少六七年沒見面了吧！你病好了？沒再去上學嗎？」
他也姓高，按照我們高氏族譜的輩分，得叫我一聲「老爺」的。
我呵呵笑道：
「嗯，病治好了。暫時沒想去復讀，不行就明年再說吧！」
磨坊主也笑道：
「我還記得那一年，大概是1989年吧？你在口鎮中心中學上學的時候，有一會過周末回家，你騎的自行車掉了鏈子，沒法騎車，正巧我開著拖拉機去口鎮辦事，回來時在半路上遇到了你，看你推著自行車走，就用拖拉機把你捎回咱村來的呢！這才幾年啊，你長得可真是大變樣了，真是認不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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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的工夫，他就稱了稱麥子，是62斤。可是我在家裡稱的時候是63斤啊！難道是他的磅秤不準嗎？可是他跟我拉得這麼熱乎，我也不好意思質疑他的稱啊！
唉，就讓他貪污了這一斤麥子吧！想當初我坐著他的拖拉機回村，我可一直還沒給過他什麼回報啊！
然後他把麥子倒進了磨面機，打開電閘，開始磨面。趁他忙起來的這個時間，我這才仔細看了看他的這個磨坊。屋子很大，裡面不光有磨面機，還有壓麵條機，磨玉米糝子的機器。
而門外就是那輛當年載過我的拖拉機。看來這個人的日子過得挺紅火啊！這間屋子靠近大街，門是朝北開的，南邊有一個挺大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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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磨面之後，就是機器的事了，他就又有空閑跟我聊天了。呵呵，這人簡直就是個話癆啊！
他說，他的侄子小華，復讀了好幾年，今年才剛考住了一個專科學校，光學費就拿了好幾千元呢！
小華我也很熟悉，他比我大三四歲，已經復讀了好多年了。磨坊主繼續絮叨：
「這幾年為了小華考學，他家也不知道扔出去多少錢了。好不容易考上了個大專，賺了一個虛名，誰知道將來畢了業，到哪個企業里找活干呢！
畢竟國家早就不包分配了，你以為是個人就能鑽到機關里去當幹部嗎？或者去事業單位里享清福嗎？
如今考大學，早就不是咱農村孩子的唯一出路啦！就算當上了老師、醫生又能怎麼樣？這些人的收入，還不一定比咱在家裡經商的人掙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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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談話期間，我一個小學同學的姐姐也來了磨坊里，見了我，竟然還認得我。她很會說話：
「哎喲，這不是高治平嗎？長得不大像原來的樣子了……不過更帥了！」
雖然我知道自己長得一點兒也不帥，可是聽到別人這麼誇讚自己，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磨完了麵粉之後，我付了兩元錢的加工費。磨坊主說少要了兩毛錢。我覺得，其實他這是佔了便宜賣乖，看看光落在地上的麵粉，就差不多得半斤多呢！何況稱的斤兩也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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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鞋子的尷尬事
1996年10月25日
前幾天，我父親去無州城趕會，順路從人家居民小區旁的垃圾堆里，撿來了好幾雙皮鞋。
呵呵，父親就是這樣，走到哪裡也喜歡看看人家的垃圾桶，只要有廢紙箱之類的，也包括其它能用的好東西，他都一概兼收並蓄，都拾到自己包里。
我父親臉皮厚，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看著他，他似乎也並不覺得撿破爛有啥丟人的。
其實窮人拾荒是中國社會的一個老傳統了，並不是今天才有這種人。魯迅在那篇《談所謂「大內檔案」》里有這樣的話：
「那麼，這不是好東西么？不好，怎麼你也要買，我也要買呢？我想，這是誰也要發的質問。
答曰：唯唯，否否。這正如敗落大戶家裡的一堆廢紙，說好也行，說無用也行的。因為是廢紙，所以無用；因為是敗落大戶家裡的，所以也許夾些好東西。
況且這所謂好與不好，也因人的看法而不同，我的寓所近旁的一個垃圾箱，裡面都是住戶所棄的無用的東西，但我看見早上總有幾個背著竹籃的人，從那裡面一片一片，一塊一塊，檢了什麼東西去了，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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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從這堆皮鞋裡，甚至找出了一雙還比較精美完好的，非得讓我穿，讓我覺得怪寒磣的。
這雙鞋還是九成新，顯然這雙鞋的主人沒有穿過它幾次，鞋底子基本看不出有什麼磨損。這麼好的皮鞋，怎麼也得值個幾百元吧？人家就捨得毫不可惜地隨手扔掉，城裡人咋這麼奢侈浪費呢？
父親自己則找了一雙最不好的，準備明天去建築隊里幹活的時候穿上。雖然是最不好的，看鞋面子也是七成新的。
為此，我毫不客氣地對父親說：
「你也不怕人家笑話？窮得豬大油都捨不得吃，偏就穿上大頭皮鞋裝闊氣，跟你一塊幹活的人要是問你，這鞋怎麼來的？你好意思說實話嗎？要是叫人家知道了，這皮鞋是你從無州城的垃圾堆里撿來的，你這張老臉可往哪裡擱啊？」
父親嘿嘿一笑，毫不覺得尷尬，大啦啦地說道：
「就說親戚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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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想做一身西服
1996年10月26日
呵呵，好歹我也算擁有了一雙皮鞋，不管是買來的，還是撿來的也罷。既然說到了皮鞋，我也就想到了西服的問題。
看看就要過年了，也該做一身西服了，我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沒穿過一回西服呢！成天就是一身自己家做的粗布衣服，真是夠寒磣人的。
俗話說「人要衣服，馬要鞍韉」，不注意打扮是不行的。畢竟我是個大小夥子，滿心想找個媳婦的時候啦！
媳婦？西服！哈哈，這諧音諧得好！連套西服都沒有，居然還想找個媳婦，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何況每年過年，我們都出去拜年，在村子里串來串去的，人家那些大小夥子都西裝革履的，只有我寒酸得這麼離譜，這日子過得窮就在身上寫著呢！人家哪個女孩子會相中我這樣的窮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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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父親說了此事後，得到了他的允許，然後我又告訴了母親，讓她明天去口鎮趕會的時候，讓我大姨和三姨陪同參謀著，買一身布料。
是的，我並沒想買一身成品西服，只是買點布料回來，到劉陳村讓煥英給我做身西服就行。煥英是我們陶鎮管區最有名的裁縫了，各種款式的衣服都做得很漂亮。
至於布料的顏色嘛，不深不淺的就行，布的質量嘛，也無所謂，便宜點就行。
我其實一向對衣著沒什麼高要求，只要衣服做出來好看就行了，壯不壯的也不要緊，反正一年能穿幾回啊？也就是來客去人的，逢年過節的，才穿一穿，在一些場合上打扮一下罷了。
按理說，人只要長得帥氣，穿什麼都會精神的。重要的是人的本質，是學問，而不是外表。
可是現在根據我對衣服的要求，看來我這個自封的偉大藝術家，其實也未能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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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滄桑巨變話衣著
——2021年10月20日補記：
前面關於衣服鞋子的話題，只是當年很鄙陋的小心思罷了。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已經參加工作20年了，我的衣服鞋子也已經多得穿不過來了。
這幾天因為天氣涼了，夏天的衣服已經穿不著了，我就在星期天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整理不要緊，一整理嚇一跳，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擁有了那麼多衣服！各式各樣的衣服，總共得有幾百件！
我這個人平時挺粗枝大葉，也挺健旺的，真不敢想象自己的衣服一沓一沓一摞一摞地，竟然堆積了這麼多！兩個大衣櫥都已經塞滿了！
都怨老婆太愛買衣服了，尤其是現在網上購物很方便，她常拿著個手機瀏覽帶貨直播，成天就是「買它買它買它」，結果買了一大堆穿不了幾次就扔在那裡的衣服，唉，這個奢侈女人，真是令我頭疼不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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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我想起了以前一個女同事講的笑話。這個女同事曾經跟我挺友好的，後來為了一件莫須有的事，她就跟我翻了臉，已經好幾年視若寇讎了。當時她說：
「每年到了換季時節，我就愁著沒衣服穿，就老是在家感嘆。老公有一次聽煩了，說道：
『往年這個時候，你特么是裸*奔的嗎？』」
哈哈哈！看來她老公還挺有幽默感的嘛！按說不應該後來對我做出那些很不理智的行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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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現在再也不是像當年那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一雙好看的鞋子也沒有了，相反，說起來倒好像有點「凡爾賽」了：
衣服過多，我簡直愁著挑花了眼，不知道穿哪個更好啊！
我老婆就更不必說了，衣服滿櫥滿箱，連卧室的椅子上也堆得到處都是。在我父母現在住的那套房子里，還滿滿當當盛放著我倆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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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春風吹滿地，中國人民真爭氣。我們的日子確實是過好了，幾十年的光陰過去，我的家庭經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中國有個常用詞語叫做「衣食住行」，你看，還把衣服放在最開頭，說明多麼受人重視啊！
大家經常探討人與動物的區別，比如很多人說，會使用工具勞動，就是人與動物的根本區別。但是依我看，有些智商高的動物，比如大猩猩、猿猴，也是會使用工具勞動的。
呵呵，在我看來，人與動物最大的一個區別，其實就是人穿衣服，而其他所有動物都不穿衣服。
在以前的貧窮年代，別說我們這種平民百姓是補丁摞補丁了，就連領袖的衣服鞋襪上也是補丁摞補丁啊！
據說那個東方大偉人的一件睡衣上有73個補丁，一雙襪子上還有13個補丁呢！我們這個東方大國就算再窮，誰敢說供不起偉人做一套好衣服啊？可他就是那樣節儉樸素，怎能不令人感慨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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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偉人的節儉
偉人有一件睡衣，是一件棉織品，他特別喜歡。整整用了20年。睡衣破了補，補了又破，反覆多次，最後工作人員覺得實在太舊了，就要求換一件新的，但他不同意。他說：
「習慣了，還是這件補丁疊補丁的好穿。」
這件睡衣到1971年「退役」時，已經補了73個補丁。
有一雙從1949年開始穿的皮拖鞋，也是偉人的心愛之物。他到哪裡都喜歡帶著它。1965年在長沙，身邊工作人員看到這雙拖鞋破得實在不能再用了，就勸他換一雙新的。但他仍堅持補一補。
衛士拿給外面的鞋匠，人家一看就給扔到了地上，不肯修。經反覆請求，人家才勉強接了活兒。
還有一次，也是在長沙，當他休息的時候，工作人員把這雙皮拖鞋拿到陽台上去曬，結果用時卻找不到了。
后經詢問才知道，原來是值勤人員巡邏時，覺得這樣破的拖鞋放在他的房間附近不太雅觀，就拿走扔到垃圾堆里去了。工作人員趕緊找回來，送給他繼續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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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人從小養成了一年四季穿長筒襪的習慣，襪底破了剪開加一層新襪底再用，一雙襪子能穿多年。但時間長了，襪筒就鬆了，經常滑落在腳踝上且容易露出補丁。
工作人員擔心這樣會影響體面，在他會見外賓時，常常提醒他坐下時要收腿，以免讓人看見襪子上的補丁。後來提醒多了，就變成了一句簡略的暗語：
「小心，家醜不可外揚。」
作為東方大國的領袖，節儉樸素到如此地步，怎能不令人感慨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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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篇文章是這樣記載的：
「當我們攝製組在黑龍江採訪在偉人身邊工作了十三年的衛士李家驥時，整整一天時間，這位老人曾三次昏倒過去。」
當電視文獻紀錄片《遺物的故事》總編導鄒鵬回憶起這一幕時，這位錚錚漢子聲音哽咽，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感動的眼淚。這是昨日上午舉行的電視文獻紀錄片《遺物的故事》座談會上感人的一幕。
《遺物的故事》在央視、湖南衛視、重慶衛視、湖南經視等電視台相繼播出后，在社會各界造成了廣泛影響力和極高的關注度。昨日上午，湖南的相關專家學者、節目主創人員進行了專題座談。
紀錄片總撰稿黃暉說，偉人的遺物有6300多件，他們特意選取了算盤、皮箱、口罩、沙發、賬本等生活中常見的20件物品。這樣，就更加拉近了一代偉人與普通人之間的情感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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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參與接待過偉人的湖南省接待處原處長肖根如發言時深情地說，偉人當年不光是把拖鞋穿得很爛，後來有人丟了以後，偉人還到垃圾筒裡面去把拖鞋找回來。
其實，偉人穿的衣服只有兩套中山裝，陳列館裡面偉人穿的衣服都打了很多補丁，他老人家穿的睡衣打了73個補丁，我們洗的時候都要很小心，怕不小心就弄破了。
在《遺物的故事》播出以後，偉人的日常生活展現得很清楚，教育意義很大。
記得當年偉人來到長沙喜歡吃湖南的寒菌，一開始我們把蒂子扔掉了，他講為什麼寒菌沒有蒂子呢？後來我們才把蒂子留了下來。
有一次，蒂子裡面有蟲子，我們就把寒菌端下去了。偉人問，剛才有一碗寒菌到哪裡去了？工作人員說明了原委。
偉人說，有蟲子就證明沒有毒嘛。他要工作人員把寒菌端上來，帶著蟲子一起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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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會者認為，以小見大的獨特視角，樸實親近的敘述語言，發掘出一代偉人的平常人風采，正是這部五年磨一劍的紀錄片獲得成功的秘訣。
陳澤琿表示，這部文獻紀錄片能給人心靈產生震撼，使境界得到升華，這既是偉人的領袖風範和非凡魅力所致，也得益於創作拍攝的獨特視角、真情實感和深刻內涵。
這部紀錄片有三個優點：一是選題「巧」，能引人入勝；二是史料「真」，能扣人心弦；三是寓意「深」，能給人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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