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迎接】
嬴扶蘇心中本來是隱隱有一些，想要將戰車大軍裁撤的想法。
戰車大軍是不折不扣的貴族軍隊。
不光是造價昂貴，就連日常的維持，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首先，戰車大軍的士卒，需要從小接受訓練。
不管是馭手、長戈兵，亦或是弓箭手，全都要求極其嚴格。
三名戰車兵，雖然分工明確，但其實每個人都是全能的。
會駕車，會養馬、馴馬，會修車，會使用長短兵器進行車戰和步戰格鬥，還要能夠在顛簸的戰車上使用弓箭準確命中目標！
甚至在戰場上，戰車還要引導後面的步軍進行配合作戰，充當指揮員的角色。
這其中的難度，甚至是遠超過騎士的！
也正是如此，一般人家的庶民黔首幾乎是不可能成為戰車兵。
春秋時期的戰車大戰，也被稱之為貴族之間的遊戲。
那個時候甚至還講究戰車要捉對廝殺，不得群毆；
一方戰敗逃走，另一方不得追擊；
打仗也要雙方經過占卜和祭祀，然後約架到某一個良辰吉日，然後才能作戰。
成為戰車兵，即便是在老世族當中都是一種極高的榮耀！
尋常那些有田可耕的國民、庶民，只能作為伴隨步軍或者扈從跟隨作戰。
而沒有屬於自己田地的賤民，甚至連當個扈從的資格都沒有，比奴隸的地位還要卑賤。
當然，那個時候其實並不稱之為賤民。
有田者，才有民籍，才是民。
無田者，就沒有民籍，只能被稱作氓。
氓和奴隸，並稱為氓隸。
沒有田，沒有民籍，只能四處流浪給人打工為生，或者賣身為奴隸。
流氓，最早的意思，也便是這麼來的。
春秋戰國時期，氓和奴隸的人數是比國民人數多很多的。
商鞅變法之後，取消了很多貴族特權。
將土地全部收為國有，重新進行分配。
又開阡陌，鼓勵開墾新田。
讓氓也有了土地可以耕種，讓奴隸通過軍功可以還自由身，免除奴籍，成為國民。
不過多提一嘴，『民』這個字在周代以前的含義，就有奴隸的意思。
到了周以後，才開始泛指被統治的人。
每一個戰車兵，上戰場的時候，都要帶著好幾名扈從和奴隸。
是名副其實的少爺兵。
一輛戰車，四匹馭馬，三名車兵，十幾名扈從和奴隸，還需要三四輛牛車、驢車運送各種補給。
一千輛戰車的三千多名車兵的背後，是數千輛運輸車和上萬扈從。
不過好在，這些老世祖子弟來打仗都是自己族內自齎糧食的。
當然，他們一般也瞧不上其他軍中的伙食。
不光是組織臃腫、維護高昂，戰車這種武器對戰場的要求還特別高。
需要寬廣且較為平坦的地形，才能夠作戰。
山裡用不了，崎嶇不平的地面，也用不了。
否則速度快起來，一塊石頭就能夠讓戰車翻車。
遇到車轍印不同軸距的道路，大軍想要通行，甚至需要重新平整路面。
凡此種種缺陷，讓嬴扶蘇一直覺得，戰車是應該被掃進歷史垃圾堆的玩意兒。
但從華章的講述中，嬴扶蘇倒是聽到了不同的見解。
儘管有那麼多的缺點，但是戰車的強大也是毋庸置疑的。
在沒有東西能夠代替戰車的衝擊力的時候，戰車就是武器金字塔上的塔尖。
就相當於一戰的坦克，二戰的航母艦隊，現代的洲際導彈和核武器。
嬴扶蘇沉思良久之後，還是覺得，這個事情應該請教一下上將軍蒙恬。
自己不能片面地就做決定。
不過華章也說道：「那些車兵，大都是老世族出身。身上的老世族脾性，可是深到骨子裡的。這一點，末將也是深惡痛絕。」
嬴扶蘇一陣無語，別人說深惡痛絕，自己可能還會相信幾分。
你這上郡郡尉，當初可是好大的官威。
更是在被涉間拿下之後，還屢屢提起自己的身份家世。
就你身上的貴族習氣最重！
嬴扶蘇交談一陣之後，便準備去找蒙恬。
還對華章說道：「要不要一起去跟上將軍吃個飯？」
誰知華章一聽蒙恬的大名，便立刻搖頭如擺鐘。
「不去不去，章在這裡逍遙自在，去帥帳找什麼不自在？」
華章不去，嬴扶蘇也不強求。
倒是覺得這個華章，雖然有些紈絝，但也是個有趣的傢伙。
個性倒是率直，不是什麼陰沉之人。
其實熟悉下來，也算是好相處。
華章繼續帶著戰車大軍，訓練合擊陣法。
嬴扶蘇帶著親兵們走向了九原大營的帥帳方向。
還沒到帥帳，就看見上將軍蒙恬，領著步軍主將涉間，正遠遠立在轅門處等著迎接自己。
一看見涉間，嬴扶蘇半邊腮幫子，就開始隱隱有些作痛。
當初那一巴掌，仍舊是記憶猶新。
涉間則仍舊是一副憨厚拙樸的樣子，看上去和尋常軍吏沒什麼區別。
蒙恬快步上前，拱手向嬴扶蘇行了一禮。
嬴扶蘇則有些好奇地問道：「上將軍好像已經提前知道扶蘇要來？」
蒙恬則哈哈笑道：「大軍宿營，自然要廣布探子的。長公子渡河的時候，下面探子便已經來稟報了。」
嬴扶蘇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要是沒有探子和警戒兵力。
那萬一出現敵人，或者敵方探子，可是很危險的事情。
其實，大軍營寨周圍幾十里內，都布置了探子和哨卡。
幾乎等同於戒嚴。
凡是進入這一區域內的人，都會被發現並監控。
嬴扶蘇跟蒙恬寒暄了兩句，便看向了涉間。
「嘿，涉間將軍，扶蘇又來找你討教了！」嬴扶蘇笑著說道。
涉間卻連連擺手：「末將不敢！上次誤傷長公子，已是死罪！」
嬴扶蘇卻笑著說道：「是扶蘇挑戰將軍，將軍又有什麼錯呢？扶蘇是真心想要學習一些傍身技巧，以後上陣才不至於被敵人有機可乘嘛！」
「扶蘇最近雖然忙於瑣事，但是這技擊之術也沒有放鬆，反而勤加練習。進步可是不小，所以還想跟將軍練練手。」
「哈，不過這一次，將軍還是下手輕點。扶蘇傍晚還要去九原縣，可暈不得……」
嬴扶蘇的話，讓蒙恬和涉間都有些意外。
蒙恬臉上帶著笑意。
涉間則心裡忐忑起來。
不過嬴扶蘇可毫不顧忌。
徑直拉著涉間，向軍營中的一片空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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