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別兩寬（三）
星月小區。
路虎攬勝平穩地停在了樓底下。趙冬天打開後備箱，拎出兩個皮箱放到地上，接著把剩下的東西一一搬了出來，白一爾在旁側把剩餘的幾個紙袋子拿了出來。
「冬天，你先把……」
不待趙辰東說完話，趙冬天已經眼明手快地一手拎一個皮箱往樓里走，趙辰東欣慰地笑了笑，扭頭對秦瓊嵐說道：「嵐嵐，你在樓下照看行李，我們先送上一趟去。」
秦瓊嵐點了點頭。
趙辰東俯身抱起一個大紙箱大步朝著樓里走去，白一爾也拎起幾個紙袋子小步跟了上去。
「叮」一聲，電梯停在了三十三層。
趙辰東用鑰匙開了門，三人把行李放進客廳里，接著又往樓下走去，來回跑了幾趟，最後一趟，秦瓊嵐提著幾個衣服袋子跟著三人進了樓里。
剛走到家門口，一個女人正弓著背在開門。
這是白一爾第一次見到阮素。
她上身著一件起球的藍毛衣，縮水的毛衣鬆鬆垮垮得套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削瘦的肩膀，下身穿一條燈芯絨的肥大棉褲，顯得下半身有些臃腫。她年紀不大，最多25歲，皮膚很暗沉，不過五官卻很精緻。
秦瓊嵐微微一笑，她走上前去，「阮小姐，你來了。」
阮素輕輕點了點頭，她掃視了一圈身後的人，目光定在某處，恭敬地說道：「趙先生，您好。」
趙辰東微微頷首，「快請進，屋裡說話。」
一行人進了公寓。
白一爾靜靜地坐在沙發的一角處。
阮素從廚房裡端出幾杯熱氣騰騰的菊花茶放到茶几上。
「阮小姐，你什麼時候來的。」秦瓊嵐笑著問道。
「來了一會兒，剛剛出去買了些菜。」
秦瓊嵐指著坐在沙發一角的白一爾說道：「這位就是我的女兒——白一爾，如果她有什麼冒犯的地方，希望您不要介意。」說完，她對白一爾說道：「一爾，這位是你阮素姐姐，她比你大不了幾歲，以後遇到問題可以請她幫忙。」
白一爾立馬站起身來，禮貌地問候道：「阮姐姐，以後請多多指教。」
「不敢當，希望相處愉快。」阮素微微一笑。
趙冬天心不在焉地喝著茶，想起上午他對白一爾的嘲諷，他就無比羞愧，心裡像被蟲子啃噬一般難受得厲害，他扭頭看到窗外天色暗沉沉的，開口說道：「爸，天黑了。」
趙辰東看了眼窗外，笑著說道：「嵐嵐，出去吃飯吧。」
秦瓊嵐捋了捋頭髮，優雅地站起身來，「一爾，收拾收拾出去吃飯吧。」
因著搬了一天的家，再加上昨夜她睡得很晚，白一爾已經有些睏乏了，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覺，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媽媽，您和趙叔叔和冬天出去吃吧，我就不去了，等會兒還要收拾東西。」
秦瓊嵐眉毛一擰，不悅地看著女兒，剛要開口說話，趙辰東攬住她的肩膀淺淺一笑，「一爾，你今天忙碌了一天，收拾完東西早點休息，待會兒讓阮小姐給你做點吃的。」
白一爾點點頭。
秦瓊嵐還要說什麼，趙辰東已經攬著她的肩膀往門外走去。
趙冬天此刻坐立難安，他煩躁地揉了揉頭髮，起身走到白一爾面前支吾著說道：「今天上午……對不起。」
白一爾一愣，半晌才明白他是在為上午的事情和她道歉，她看著男生的鞋子搖了搖頭，「沒事。」
趙冬天點點頭，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客廳。
客廳里只剩下白一爾和阮素。
白一爾沖阮素點點頭，隨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往樓上走去，推開卧室門，她徑直往床上爬去。
……
一覺醒來，屋子裡漆黑一片，白一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在床上翻滾了一圈，隨後朝著床頭櫃摸索去。她按亮床頭燈，昏黃斑駁的光線照亮了對面的落地窗，倒映出她削瘦的身影，她下了床，推開落地窗走了出去。
露台上，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張躺椅。
她仰頭朝天空望去，今夜星辰寥寥，只有幾顆星星稀疏地點綴著黑漆漆的夜空，一陣冷風迎面襲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縮著身子抱著胳膊進了卧室。
她打開牆壁上的吊燈開關，霎時間，屋子裡亮如白晝。
她眯著眼睛打量起房間。
北歐風格的吊燈，全拋釉瓷磚的地板，墨綠色的窗帘，乳白色的布藝沙發，檀香色的書櫃，歐式實木書桌，米色雕花大床……所有的傢具都精美雅緻，彰顯著時尚和典雅。
「咚咚咚」。
「一爾姑娘，吃飯了。」一道清冷地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一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阮小姐的聲音。
「知道了。」她回應道。
半晌，她輕輕拉開門。
門外空無一人。
她抬腿朝著樓下走去。客廳里空空蕩蕩的，隨意亂放的行李已被歸置得整整齊齊，餐桌上擺放著飯菜和碗筷。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面前的碗里盛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紅豆粥，她舀了一調羹嘗了一口，紅豆酥脆可口，粥甜而不膩，很對她的胃口，看來她的手藝確實很好。她四處瞧了瞧，不見她的身影，看來她在自己的房間。
喝了小半碗粥后，白一爾順手把用過的碗筷放入洗碗池裡，倒了杯水出了廚房。
回到卧室，她拿了件睡衣去了浴室。
……
晚上八點，青城機場依舊人來人往，人潮湧動的出口處，周朝暮身穿一件黑色羽絨衣，下身著一條牛仔褲，腳踩一雙白色氣墊鞋，在人群的簇擁下推著行李箱款款走了出來。他目光清冷，嘴唇緊抿，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到了路邊，他招了招手，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師傅，青城中學。」周朝暮輕聲開口說道。
一路無話。
三十分鐘后，車子緩緩停了下來。周朝暮付了錢下了車。
「叮」——電梯門開了。周朝暮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進了家門，他熟稔地按亮壁燈，屋子裡剎那間燈火通明，他放下行李徑直往浴室走去，快速地沖了個熱水澡，他披上浴衣出了浴室。
周朝暮抽出一根煙點著。這一周他都在剋制著抽煙的衝動，有時實在忍不住只能在卧室里偷偷抽一根，他彈了彈煙蒂，望著窗外，思緒不知不覺飄遠了。
他沒想到會在京城逗留一周的時間，雖然每天只是陪爺爺鍛煉下棋、喝茶寫字，可日子過得輕鬆愜意，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想起臨走之前爺爺眼裡一閃而過的淚光，他的心裡澀澀的。
三年，再等三年，他一定回京城侍奉爺爺。之前他叛逆任性，把爺爺的臉面都丟光了，雖然京城圈兒里的人表面上對爺爺笑臉相迎，可背地裡都對他嗤之以鼻，都嘲笑他養了個懦弱的孫子。他要步步為營，徐徐圖之，一步一步實現他的目標。他不會再讓任何人看他們周家的笑話。
周朝暮目光陰冷地望著窗外，半晌，將猩紅的煙頭硬生生掐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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