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當留
「孽畜，為一個小丫頭就敢私自下山，若是招來了官家的人，你能擔待的起嗎？」
高台上，體格精瘦，面相陰鷙的老者橫眉冷目，厲聲呵斥道。
面對怒火中燒的老者，跪在地上的衛天背負武器，緊握著雙拳，略顯蒼白的臉上滿是不甘與憤恨，怒然道「你們不管兮若的死活，我管！」
「哼！」老者冷哼一聲，雙眼寒芒湧現，憤然道:「仗着一身實力肆意妄為，此等行徑無異於自尋死路，若再將你留於谷中，怕是要牽連他人，帶來無妄之災！」
老者話一出口，便在人頭攢動的校場上引起了一陣騷動。
「大長老什麼意思？是要放衛天師兄下山嗎？」
「大長老這可不是放，這是要把衛天師兄逐出師門！」
「這傢伙，早就該趕出去了！仗着他是谷主的弟子，何曾將大長老放在眼裏過！」
「話可不能這麼說，寧兮若那小丫頭自小跟着衛天師兄長大，早已情同兄妹，衛天師兄之所以私自下山，不也是擔心她的安危嘛！更何況大長老針對衛天師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住嘴！哪裏輪得着你們說話了？」
就在諸多少年議論紛紛之時，人群中響起一聲少女的怒斥，一眾少年立時閉上了嘴。
少女一身華麗長裙，雖然頗有姿色，可眉目間的嬌蠻刻薄讓人好感全無。
而眾人之所以怕她，皆因她是大長老柳笑蒼的女兒柳碧凝。
身後打抱不平和幸災樂禍的陣陣議論傳進耳朵，衛天眉頭緊鎖，握了握拳頭。
沉默了許久，他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
自從他的師父也就是這棲雲谷主失蹤之後，這柳笑蒼處處針對於他，逐他之心早已有之，如今不過是剛好找到了借口而已。
「好，我走！」
一想起兮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留在谷中也於事無補，衛天倏然起身，再無半句贅言。
「這就想走？好不瀟灑！」
眼看衛天轉身離去，大長老陰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大長老還想怎樣？」
衛天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江楓！」
大長老高喝一聲，人群中一個約莫十八歲的少年排眾而出，挺了挺健碩的胸膛，躍躍欲試的堵在了衛天身前。
「你若是贏得了江楓，便任由你離去，若是輸了，便將你一身武功留下。」
「什麼？江楓師兄可是大成武者，天戈師兄怎麼可能贏得了他。」
「看來大長老不單單是想逐衛天師兄下山啊！這是存心想廢了衛天師兄！」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大長老此話一出，引起一片嘩然。那柳碧凝更是嘴角翹起，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
「衛天師弟，可敢一戰？」體格健碩的江楓嘴角掛着近乎輕慢的微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要比他小上三歲的衛天。
衛天胸膛微微起伏，暗沉的雙眼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大長老最為得意的弟子。
大成武者，比起他小成武者的確厲害了許多，個中差距，可不是輕易就能彌補的。
這柳笑蒼可真的是處心積慮，若想離去，這一戰怕是避無可避。
「來！」
衛天腳掌一踏，渾身氣勢猶如拔地而起。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一聲高喝遙遙傳來：「且慢！」
聞言，大長老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所有人循聲望去，一道肥胖的身影急急的趕了過來，是二長老奇八子。
三兩步趕到近前，或許是趕路太急，奇八子胸膛劇烈起伏着。
來不及歇息，他便沖着陰沉似水的柳笑蒼彎了彎腰，誠惶誠恐的道：「大長老，此次衛天的確有錯，施以懲戒便可，何必逐他下山。」
「不必多言，我意已決，況且此子不當留，隨他去吧！」大長老袖袍一震，斜瞥了一眼衛天，淡淡說道。
聽到這冠冕堂皇的理由，衛天凄然一笑，開口道：「不當留？大長老，衛天斗膽一問，何謂不當留？」
聽到衛天所問，柳笑蒼捋了捋鬍鬚，一甩衣袖漠然道：「我等是安分守己之人，而你不是！」
「好！好一個安分守己，不過是貪生怕死而已。」衛天直視着柳笑蒼，擲地有聲的怒道。
「衛天！」看着柳笑蒼青筋畢露的臉龐，二長老連忙呵止道。
「衛天，不可衝動！輸了，可就什麼都沒了！」二長老沖着衛天暗暗搖頭。
看着面前一臉關切的老人，衛天笑了笑，似是要讓所有人都聽到一般高聲道：「一身實力若不能盡其用，失了又何妨？何況，弟子未必會輸！」
看着這青鋒般磊落的身影，二長老再沒有說出話來。
一時間棲雲谷近百弟子鴉雀無聲，同為習武之人，衛天的話讓他們深有感觸，若連自己至親之人都保護不了，空有一身實力又能如何？
天戈一掃眾人火熱的目光，挺拔的身軀如同一桿筆直的長槍，鋒芒灼爍。
江楓拳頭握了握，即使他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衛天的氣勢太凌厲了！
在數百道目光的注視下，江楓率先出手，掌風呼嘯而至。
衛天巋然不動，直到江楓撲面而來，方才有所動作。
只見其拳頭一握，悍不畏死的迎了上去。
「這傢伙竟想硬剛大師兄，簡直找死。」
「大師兄所使的震山拳雖是黃階之列，可論其火候早已是爐火純青！加上他那大成武者的實力，衛天必輸無疑……」
場中的少年們一個個搖頭嘆息似乎已經預見了衛天的慘敗，柳笑蒼更是滿意的點點頭，一臉欣慰。
台下的柳碧凝看着江楓這一拳之威，美目流盼，一臉得意笑容。
「砰！」
一道悶響，二人一觸即分，閃電般的交手之後，一道身影似是遭受了強大的撞擊，倒飛出數丈，直接砸到了高台邊緣。
感受到這股迅速萎靡下來的氣息，所有人的臉上都佈滿了難以置信。
江楓敗了！
竟然是江楓敗了，而且，只一招。
場中的所有人，震驚的看着那個收手而立，一塵不染的少年，一個個目瞪口呆，臉龐上的表情極為精彩。
柳碧凝俏臉上的笑容還未散去，便生生凝固在臉上，失聲般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大長老柳笑蒼更是雙眼一縮，一臉的難以置信。
衛天以睥睨之姿傲視眾人，漆黑的眼眸不帶有任何一點感情的看着蜷縮在地，一臉猙獰的江楓，淡淡道：「你輸了！」
「內力！你修鍊了內功！！！」
江楓顧不得翻江倒海般的痛楚，駭然道。
聞言，在場之人無不震驚，柳笑蒼眼中殺意越發濃郁，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東方衛竟給了衛天內功心法。
「竟然修鍊了內功啊！」不知是誰感嘆了一句，話語中滿是不加掩飾的羨慕之意。
衛天顧不得眾人的反應，目光看向那一臉陰沉的柳笑蒼，朗聲道：「我一身功夫得自於師父，想廢我，你沒那個資格！」
語罷，衛天洒然轉身，再無停留。
他修鍊了內功心法，這原本是他最大的秘密，更是他師父東方衛留給他的最為珍貴的東西。
內功心法，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想如今，昏君當道，妖人李靈素得寵，獲封天師之位，朝野上下無人敢與其攖鋒。
數十年前，李靈素更是蠱惑天子，焚盡天下武功秘籍。一眾門派更是慘遭滅頂之災，即使有奮起抵抗者，在天師手下幾乎土崩瓦解。
而那些倖存之人，有的入了天師麾下，歸順朝廷，助紂為虐，而不願折腰的，便遁入深山密林，再不問江湖世事。
經歷了朝廷清洗，如今這天下再無門派存在，功法秘籍更是鳳毛麟角，十不存一。
棲雲谷也不例外，谷中這近百弟子只修鍊了拳腳功夫，沒能修鍊內功心法。
縱使筋骨強健，外家功夫了得，可沒有內力加持，終究落了下乘。
這江楓便是如此，大成武者的實力在棲雲谷弟子中雖名列第一，然而，在修鍊了內功心法的衛天面前終究差了許多。
況且，他太輕敵了，若是他謹慎對待，也不至於一招落敗！
暮色漸濃，唯有風聲淅淅，殘陽寂寂。
校場之上，人群默然。
長道盡頭，孤獨而倔強的身影沐浴著血色晚照，漸行漸遠…
高台上柳笑蒼陰冷的雙目死死的盯着衛天的背影，袖袍中的拳頭緩緩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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