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難敵命數

第32章 難敵命數

聽栩來來回回晃了半天,猛然一聲叫喚:「有了!」信約抬頭看她。聽栩笑道:「既然已經知道他不會同意了,那不如就瞞著他好了!」

您瞞著主子絕對不會有事,可我只是主子的一個手下,對主子不忠是會被主子嚴罰的!信約苦逼地想著。

聽栩自然看出了信約的為難,於是拍拍他的肩膀,結果一抬手臂就把自己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堅持安慰他:「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地瞞著他,一會兒我去幫你彙報,這樣的話到時候出了問題就說是我沒說清楚就好。」

一番思慮過後,聽栩站在了少島主的門外,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響了門,門很快就開了,少島主站在門內看著她。

「信約已經把我要找之人的所在告訴我了,我現在就要動身去找那人,過來知會你一聲。」

「讓信約備好馬車,我隨你一同去。」少島主向來言辭簡明。聽栩暗道糟糕,臉上卻保持笑容:「就不用勞您大駕了吧……我自己也沒有問題啊,實在不行的話,讓信約隨我去就好了。」

少島主瞥她一眼:「你目前受著傷,若是出了事,阿念會與我鬧騰。」聽栩妥協:「那就……有勞少島主了……」完蛋了……

一刻鐘后,聽栩偷偷瞄著對面靜坐的人,煩躁地皺起了整張臉:一會兒可怎麼跟他解釋啊……沒料到他也要跟著去,屆時若是他發起了怒,阿念又不在,我該怎麼辦啊?

閉眸靜歇的少島主聽著某女時不時地一聲長嘆短噓,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你很介意我與你一起?」正想著對策的聽栩被他冷不防地嚇了一跳,連忙道:「沒有沒有!一點都不介意,只是……」

「只是什麼?」少島主才剛問出口,馬車停了下來打斷了聽栩未說完的話,車簾外傳來信約的聲音:「主子,到了。」少島主見此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回應了信約一聲后自袖中掏出一個精美的木盒,從裡面取出了一塊面紗。

聽栩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是「毀了容」,出去見人總歸是要遮起面的,自己未曾想到,反而是少島主料得周到。她當是要遞給自己,剛要伸手去接,少島主卻徑直親手為她戴上,他雙手環過為她整理髮后,但在聽栩看來卻像極了她被他溫柔抱著,剛一觸及這個念頭,聽栩猛然回神,臉上瞬間紅到了底,好在有面紗的遮擋才不至於讓人看出來。

少島主剛為她戴好,突然別過臉捂著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嚇了聽栩一跳,趕忙上前給他撫背順氣:「你沒事吧?是不是犯病了?」

少島主咳完緩過了氣后,本就毫無血色的一張臉更加蒼白,輕輕搖頭:「舊疾,無礙。」

「果真無礙?」聽栩還是不太放心,「不如讓信約先送你回去,找你師傅看看?」

「不用,快些下去吧。」說著,他轉過身要率先下車,聽栩卻搶先一步跳下車。

他跟在後面掀起帘子,只見一隻纖纖細手正在眼前,女子歪著頭看他:「喏,我扶你吧!你小心一點!」他微微一愣,隨即噙笑將手放進她溫暖的掌心,聽栩被他的他冰涼的手冷得皺緊了眉頭:他的手……怎得這麼冰冷?

因為心情不錯,所以某人並沒有意識到他這一笑,引了過路人紛紛駐足,皆不知是哪裡來的公子竟可以一笑致使日無光,天無色。

聽栩小心扶著少島主下了車,時刻注意著他的表情,果然,在看到目的地的那一刻,他的笑意凝在了臉上,周身寒意爆發:「信約,這是你找到的地方?」

信約認命地跪了下來:「主子恕罪!依段姑娘所說,那個人確實在這裡,而且今晚還要進行拍賣。」

段聽栩見勢不對,連忙拽了拽少島主的手:「其實是我沒跟您說清楚,這件事情信約跟我說了的……」少島主瞬間明白了什麼:「所以,在馬車上你是在想怎麼跟我說?」

聽栩「嘿嘿」一笑:「因為信約與我說,若是你知道了是在這種地方,決然不會讓我來,所以我才……」

「即使是現在知道,我也不會讓你進去。」說完拉著聽栩要走,聽栩沒了法就直接賴皮了起來,一邊拽住少島主不讓他走,一邊蹲下身嚷嚷:「哎呦!我這傷,又開始疼了……走不了了!」

「……」少島主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但眼前的樓館又讓他鬱悶地只想把這個到處都敢闖的不老實的姑娘給藏起來。

幾人眼前的是一座幔紗飛舞的館子,雖然沒有平常那些煙俗之地的鶯鶯燕燕在門外招攬,但誰都知曉這裡是整個陽笙人人聞名的青樓,其有一特點,那就是這裡不止有妓女,還有供某些特殊客人的特殊嗜好的小倌……

見少島主沉默著不說話,聽栩試探地拉拉他:「少島主?少島主你來之前都答應我了的……」少島主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語氣中是滿滿的無奈:「時間還早,先讓信約打聽情況,晚上再來。」

聽栩一聽他妥協了,便乖乖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謝謝少島主!」接著轉身對信約道:「信約,你若打探到了什麼,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這件事情很重要的!」

信約簡單的回應過後就離開了,只剩下聽栩與少島主兩人,兩人沉默半晌,還是聽栩先打破了局面:「少島主,我們要不要找個附近的酒樓坐坐?」

知道少島主似乎還在氣頭上,聽栩也就安安分分地跟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直到菜已經上了桌,而少島主見她還是不說話,便開口詢問:「怎麼?有心事?」

「沒有,就是……少島主您,不生氣了吧?」聽栩小心翼翼地探頭詢問,後者抿了一口清茶,偏頭看向對面的花館:「後日便要啟程去琅樂,路途遙遠,你可有什麼要帶的東西?」

聽栩想了想,搖搖頭:「沒有,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霧梨帶上,若是把她一個留在這裡,我定不會放心。」少島主點點頭,又道:「你應是知道隱修的規矩,需滿一年之久,此次你因情況特殊,提早前去,怕是要待得更久,可有心理準備?」頓了一下道:「或者說,有什麼放不下的人或事?」

聽栩託了下巴,百無聊賴地說:「也沒有什麼吧?」仔細想了想前世這一年中發生的所有事情,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倒是一年後發生了不少大事,包括……

段府滅門……

聽栩的眸中閃了閃,雖然段過天自她出生起就因為母親的死而不待見她,但是也許是念及母親的面子,所以在她幼時也沒有過得很艱難,況且再怎麼說,他是她父親,段府是她的家,這種悲劇,她不想再看到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又陷入了寂靜,聽栩知自己隱瞞有罪,也不敢主動說話,只好百無聊賴地趴在木窗沿邊,看樓下風光,沒一會兒就被某處吸引了目光,她記得那處,是個賣蜜餞的鋪子。

因她向來喜食甜,上一世霧梨就總是給她買來這些小零嘴,唯這家蜜餞極合她口味,每日念叨著霧梨有空要為她買。

偷偷瞄了眼對面某人,後者卻刻意不看她,她只好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某人才賞賜般看向她,她彎起眉眼討好:「少島主,我能不能……」

「不能。」

「為什麼?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你的情況不允許。」

「可是我……」

「做了錯事的人沒有資格討價還價。」

「……」一句話讓她瞬間蔫了下來,耷拉著腦袋坐了回去,滿眼可憐地望著那家鋪子哀怨,順帶埋怨地瞥了對方一眼,用筷子戳了戳桌上的菜,低聲嘀咕道:「就知道還在生氣……」某主不動聲色地勾起嘴角,心情頗好的把玩起手中的杯子。

太子府,司徒少賢拿著奏摺卻雙眼空洞,明顯心思不在奏摺上。回想起今早,他方一睜開眼就看見了站在床邊的源識,見他醒來,源識試探地詢問:「主子?」

他坐起身:「源識,你為何在這兒?」源識見他這般,居然鬆了一口氣:「主子,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他蹙眉想了想:「昨晚?昨晚本太子聽說段二小姐被野獸攻擊,待趕去之後,記得有誰與本太子說,二小姐已經被少島主帶走,然後就在本太子打算回宮的時候,突然頭痛得厲害,再之後就沒有了記憶。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您不記得廷宴上的事了嗎?以及回府以後的事?」源識出言提醒。

他經這一提,腦中閃過一些片段,只是零零碎碎,且明明每一件事都關於他,但又覺得他是個局外人。見他想的努力,源識又露出了脖子上的紅痕,他瞪大了眼:「這是……掐痕?」源識點點頭,並小心地說:「是主子……您掐的。」他瞳孔猛縮:「為何我毫無印象?」

「屬下斗膽,主子昨日的確很不尋常,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司徒少賢按了按發疼的額角,決定放棄想那些得不到答案的事情,猛然想起皇叔回朝,他還未去府上拜訪,於是打算去看看。

酒樓中,信約恰時回來:「主子,姑娘。屬下已打聽清楚,今晚玉期閣會舉行拍賣,價高者得。許多高官貴族也要來此。」

「高官貴族也要來?」聽栩眉眼一轉,疑惑地蹙了蹙眉。信約點頭,解釋道:「聽聞玉期閣背後勢力似乎是百葯谷,達官貴人們是沖著百葯谷來的。」

聽栩倒是對百葯谷有所耳聞,聽說百葯谷主向來神秘,但天下公認的醫術高明,且百葯谷一如其名,名葯神葯應有盡有,每年前去求葯問醫的人不在少數,完好無損地回來的卻很少,大多氣息奄奄,半死不活,或遍體鱗傷,或神志不清,問之,又每個人都搖頭不言,讓其他人又疑又怕,卻忍不住想去碰碰運氣。

想來那些人的遭遇怕是與百葯谷的一條明文規定脫不了關係:重金求葯,若無,需得經過考驗。所謂重金的確重得很,一般人輕易拿不出來,除了皇室有緊急需求,用重金買過百葯谷的葯,就沒有聽說有其他人通過購買的渠道拿過百葯谷的葯。

而真正能通過那所謂考驗的人似乎只有三位,具體是哪三位卻極少有人知曉。

少島主在一旁補充道:「近日百葯谷正在易主,老谷主病重,他手下兩個徒兒斗得正凶,怕是要折騰一陣子。」

「那鬥爭可夠激烈的。」

信約笑著多嘴了一句:「不過百葯谷的谷主醫術如此高明,卻死於病難,傳出去也怪可笑的。」

聽栩不經意介面:「有何可笑?人終有生老病死,醫術再高明也敵不過人的命數。」豈料她話音剛落,便聽見對面一陣異響,信約和她同時看去,才發現少島主一個手抖,杯中茶水盡數撒在了他潔白的衣衫上,而他眼中未來得及散去的皆是她看不明白的。

信約驚呼:「主子……」少島主擺擺手:「無礙。」自己從袖中抽出了一塊手帕細細擦拭。

聽栩看著那一大片水漬怎麼都擦不幹凈,再一想他身染重病,且天氣也轉涼了,穿著濕了那麼一大塊的衣裳總歸不太好,便說:「少島主,不如您去換一件乾淨的吧?濕了那麼一大塊,不僅穿著難受,還容易著涼。」

少島主也不多話,點頭後起身往外走,在快出門時又回過頭:「有些東西總要敵一敵才知敵不敵得過。」說完,轉身就走,信約對聽栩行了禮後跟了過去,於是包廂里只剩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段聽栩。

他方才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那時他眼中的……是什麼?

司徒少賢來到渝王府,被告知渝王正在後院練劍,於是跟著管家繞過偌大的府院,來到特意留作練武的後院。未至便聽見了劍鋒劃破空氣的錚錚聲,離得近些就看見遠院樹花飛揚,一抹深色身影在花雨中,手上長劍舞得旁人眼花繚亂卻仍看得出那劍法的美絕。

管家站在一旁不通報,司徒少賢便也站在一旁不出聲,只是專註地看著每一式。分明是在密花雨中,但揮出的每一劍都無一例外地避開了,每一片落花,下一瞬,那劍尖刺穿一片花瓣,凜冽地直指他門面而來。

他只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也不眨,那來勢洶洶的劍尖果然在一寸之間化為平靜,執劍之人「呵」地一笑:「果真是長大了,嚇不住了!」

司徒少賢萬般無奈地撥開眼前的利劍:「皇叔也不過比侄兒大三歲罷了,卻總把侄兒當小孩子。」

鄺渝手中的劍隨意翻轉了兩圈,收回了身後,笑道:「確實不該把一個在秋獵中奪魁的人再當小孩子看了。」他擺擺手示意管家退下,轉身慢步走向石桌坐下,司徒少賢跟在其後:「秋獵的結果公布出來了?」

鄺渝拿出一塊帕子擦拭利劍:「應該還為未公布。昨日本王去與皇兄請安,正巧看見了,老三緊隨你後面,一分之差。」

司徒少賢坐在一旁,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搖頭道:「怕是又要背後發脾氣了,下次見面恐不好應付。」鄺渝反反覆復賞看手中的劍:「本王聽說秋獵改了規矩,帶上了各家女眷?」

「嗯,他向父皇提出,侄兒還未來得及反對父皇便答應了下來,如此危險……索性最後無人有性命危險,否則……」司徒少賢略顯頭疼。

「如此,確實是皇兄考慮不周。昨日本王去見他時,他眉眼間頗為疲憊,短短一刻鐘竟咳嗽不止,屋內充斥著藥味,甚至連點的熏香也是中藥。」

「父皇這幾年的身體確實日況愈下了。」司徒少賢低眉盯著還未喝上一口的杯中飄落的花瓣,「有時連早朝也上不了,朝中事務盡數分給了我和老三……」

鄺渝抬眼見他緊緊攥住手中的杯子,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人各有命,先不說這個了。本王此次回來還聽說了一件事情,你猜是什麼?」心情頗好地將劍甩回了劍鞘。

司徒少賢抬頭便見對面的人歪著頭笑看他,心下似乎猜到了什麼,果然,對方並未打算真的讓他回答,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皇兄將段府二小姐賜予你作貼身婢女?嘖,真是糊塗了,此舉可是壞了人姑娘的聲譽啊!」整個陽笙國,怕是只有鄺渝敢這麼直接地說皇帝的某個決定是荒唐的了。

心知他是在戲謔自己,司徒少賢不甘示弱地撥了回去:「皇叔不妨多擔心擔心自己,如今也已二十有一,府上卻連個侍妾都沒有,父皇這幾年可為此事愁壞了。說不定過幾日便要通知下來準備冊選南渝王妃了!」

鄺渝聞言,登時笑意全散,皮笑肉不笑:「皇叔還比不得皇侄,那月輝來的和親公主似乎對皇侄很感興趣,接待的事交給皇侄可是讓不少人紅了眼呢!皇侄還不趕緊去陪陪公主,好好培養了感情,日後過門了也好融洽相處不是?」

司徒少賢聽罷,連忙認輸:「好好好!侄兒不說了就是。不過您也提醒了侄兒,侄兒要先告退去看看那公主如何了,總不能一直放在驛館里不管,屆時還要怪我陽笙待客不周。」

待他行完一禮后,鄺渝目送著他離開,探究的目光猶豫了一下:幾番試探下來,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昨晚難道是我想錯了?

半信半疑地回想了一遍他們方才的對話,在觸及某個詞時突然愣住了,繼而緩緩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玉牌,碧綠潤澤,一看便知是個好東西,執者一邊顛來覆去把玩著,一邊喃喃著:「南渝王妃?聽著好像還不錯……」

不過……要怎麼把人拐回來呢?某人微微皺起眉頭,思索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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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煙后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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