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會議

會議室在23樓盡頭，有人的時間少，顯得格外陰森，蘇慧一踏進，就覺十分壓抑——K證券和悅達太不相似，這裏人各個西裝革履，行色匆匆，高跟鞋蹬蹬聲聽得人心驚，還是那群成天沒正經的IT人更親切。

剛選好不起眼角落坐下，楚嶷關上會議室門，開始主持項目組第一次全體會議——他省去自我介紹，直接進入項目概述和人事分工。

真符合他一貫作風，蘇慧心想，況且楚老師是誰，根本不必多說，打開LinkedIn，她這金融圈外人，見那一項項成就，都得抖三抖。

講完項目介紹，蘇慧細心記下與自己工作相關的內容，感冒藥開始生效。接下來講的人事分工是K證券內部事務，實在撐不住如同裝了鉛塊的頭，眼皮也往下塌……

「蘇小姐。」

楚嶷突然停住，忙着記錄的下屬都抬起頭。

「蘇慧。」

「啊……怎麼了？」

蘇慧猛的一驚，對上同事們複雜眼神——完了，打盹被發現了。

會場驟然安靜，只剩下空調運轉的聲音。

「出去。」

會議室門砰一聲被楚嶷拉開，震醒蘇慧最後一絲睡意——楚嶷至於嗎？現在講的事，跟她半毛錢關係沒有，而且不是他選的鬼地方，她哪會突然感冒。

「時間有限，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

楚嶷站在門邊，身體朝外，走道里冷空氣湧入，離門最近的徐清雅忍不住發抖，綳起腿努力剋制，不敢被楚老師發現。

「抱歉。」

蘇慧收好桌上筆記，顧不上搬回凳子，低頭繞過一位位同事走向大門。和楚嶷擦身而過，眼淚再止不住——她早不是什麼嬌氣小女生，職場中受氣事已經見慣不慣，可這樣對她的，偏偏是楚嶷。

又一聲巨響，厚重的木門關上。

站在緊閉的大門外，蘇慧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沒想到第一天，她真像上課打瞌睡的學生，被「楚老師」攆出「教室」罰站。

忍痛擦乾淚珠，還是決定先回辦公區，今天楚嶷交待的事，她已經一件不落地記下，若再讓她難堪，她絕不會像剛才這樣給他面子，輕易低頭。

現在的他，怎會如此冷漠。

坐在電腦前失神，同事們陸陸續續從會議室回來，見蘇慧一人失魂落魄，紛紛搖頭，剋制的眼神中藏有同情。

「蘇慧姐……」徐清雅回到工位，小心翼翼遞給蘇慧一盒酸奶，「這個給你……」

「謝謝你，清雅，我沒事……」

「是我不好，剛才開小差，打斷會議，害楚老師生氣……」

說着說着，蘇慧眼眶又發紅。

「小慧姐姐……」徐清雅替蘇慧將酸奶吸管插好，「其實，每個人都有出差錯的時候，不是嗎？楚老師是沒壞心思的，他還讓我來看小慧姐有事沒，叫我安慰你呢！」

徐清雅說話聲音格外大，項目組的人全聽清——原來徐清雅的示好，有領導「背書」，都走向低眉苦臉的蘇慧，你一句我一句安慰起來。

「小慧啊，楚老師雖然嚴肅，可他真是咱們的榜樣，男神不是吹的！」

「是啊，小慧，大家都是同事，都是為公司辦事，有什麼想不開，過不去呢？」

「小慧姐姐，不許生氣哦，會變醜的……」

聽着同事七嘴八舌的跑題關心，蘇慧不禁冷笑——原來楚老師是胡蘿蔔加大棒，拿她當立威工具。一個緊抱K證券大腿的二流公司項目總監，自然不敢和他撕破臉，她也不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真下屬」，隨便得罪無所謂。

不敢相信，楚嶷變成這樣的人。想起從前，他看不過學生會勾心鬥角，大一下就急流勇退，還「教育」鬼點子多的黃英，人要說實話，做實事，守住本心。

所以，同樣是領導，她從不做類似的事情，只靠技術和信任凝聚人心。

真是諷刺。不過，楚嶷倒給她一個機會「將計就計」。

「哇」的一聲，蘇慧大哭，驚得徐清雅連忙放下酸奶，抽出紙巾替她擦淚。

「小慧姐姐，不哭，不哭啊……」

徐清雅輕拍蘇慧後背，可蘇慧卻越哭越起勁。

「我就是……第一次……見……誰……這樣……」

「欺負人……」

蘇慧哭趴在桌上，說話支支吾吾——只要讓大家都知道，楚嶷和自己第一次見，他給她下馬威，目的就達到了。

隱藏身份，比一切都重要。

折騰許久，蘇慧心想可以收場了，正打算繼續工作，可一抬頭，楚嶷就站在面前。

四周同事早已雅雀無聲。

「你過來。」

楚嶷留下三個字，徑直走向辦公室。

蘇慧拿上會議記錄本，擦乾眼淚，后一步跟上。

她倒要會會楚老師，看他還有什麼招等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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