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那人步步走近，在距拂如月大約一步之外停了下來，薄唇輕抿，長睫微垂，眉宇間自有一番超凡脫俗的仙氣，一雙好看的眼睛就這麼盯着拂如月，泛起點點柔情，他道：「阿月，我回來了……」

拂如月一向半睜著的眼睛此刻全然睜開，她伸手似是要撫上那人，卻終是隔着一寸的距離便止住了，她聲音略帶顫抖：「你……還不回來嗎？你若還不回來，我……」拂如月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輕聲道：「我可能真的等不下去了。」

那人似是不解，皺眉道：「阿月？」

「啊？」拂如月神色略略驚愕，很快反應過來，訝道：「葉……書雲？」

「是。」

這一聲回答，似乎是跨越千萬年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般，拂如月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只剩下他這一句「是。」

然而耳畔很快傳來另一個怯怯的聲音，「書雲哥哥……」

拂如月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躲在門外小心向內望，一身鵝黃淺衫，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帶些羞怯，卻又不失少女的靈動，使人看了心生憐愛。

葉書雲回頭沖她招招手：「過來。」

有他這一聲，那小姑娘這才輕咬着下唇走了進來，卻還是小心地站在葉書雲身後，不敢抬頭看拂如月。

他回來了？帶了一個女子？

拂如月眸中一閃而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很快恢復了原樣，依舊是一副淡然如畫的樣子，開口道：「幾時回來的，怎不先來見我這個同窗？」

「剛回來。阿月，」葉書雲將身後那女子推至身前，道：「這是青黎，我在外的朋友。」

「青黎姑娘。」拂如月施禮問好。

青黎頓時羞紅了臉，趕忙回了個禮道：「拂姑娘好，早聞書雲哥哥說過拂姑娘的，今日一見，果然是絕色佳人。」

拂如月輕笑道：「姑娘過譽了。不知姑娘是如何與我葉兄相識的？」

「哦，書雲哥哥拜了家父為師，故此與我相識。」

「敢問令尊是……？」

「雁回谷，青韶子。」

拂如月笑道：「原來是亭雨國的大國手啊，失敬失敬。那姑娘此來莫不是為了三月十四對弈大賽一事？」

青黎還沒答話，葉書雲上前一步道：「阿月，對弈之人是我，我也知道，你應允了此戰。」

「你……嗎？」拂如月似是鬆了一口氣，輕聲道：「也好。算來我們倆有六年不曾下過棋了吧，也不知你從青韶子前輩處學了他幾成功夫。」

葉書雲淡淡回道：「不及一成，但，不會讓你失望的。」

「拭目以待。」

這日下午，當池沐羽再次提着大包小包的草藥進來時，拂如月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輕聲道：「池姑娘，今後，可以不必服藥了。」

池沐羽皺眉：「那怎麼行？你的病全靠藥物抑制着，如果不吃藥的話……」

「我知道。」拂如月淺淺地笑着，「可之前服藥是為了續命，可如今，確實沒必要了。」

池沐羽眉頭皺得更緊：「你這話，是想死？」

拂如月搖搖頭：「算不上。可確實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拂如月出生時，一個雲遊道士經過她家門口，為拂如月算了一卦，料定此女活不過十六歲，留下一句話「拂袖淡然如過客，不知昔年月照誰。」飄飄然而去。

自打九歲那年初遇葉書雲后，拂如月才算是找到了人生的樂趣，可他十三歲背井離鄉，十一歲的拂如月等了他五年。而今，她苦苦等的人已經等到了，那還有什麼值得她活下去的。

拂如月，拂如月，她終究逃不過十六歲這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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