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驚變

越過還在糾結的霍賈德，柯奧走到格爾身前，凝重說道：

「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真打算參與到二年級學員的檢測中去？」

「當然。」格爾點頭。

「如果這只是一時衝動的話，我建議你先冷靜下來，想好了再做決定，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出格爾眼中的堅定，柯奧感到頗為意外，他試着繼續勸說格爾放棄。

「與魔獸戰鬥，或許要比你想像中要難上不少，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做到的。」

比起同一屆的學員，柯奧對獵殺魔獸的事情要更為了解。

他雖然沒有親自獵殺過准魔獸，或者魔獸，但是作為直系成員，在家族的有意培養下，他還是近距離見識過好幾次魔獸獵殺。

因此，他深知魔獸的狡猾之處，以及在野外環境下，成功獵殺一隻同階魔獸的難度。

一般來說，如果沒有什麼極為優秀的魔法道具傍身，或者什麼異於常人的特殊能力，一名黑鐵一階的普通法師，很難在森林中獨立獵殺同階魔獸。

而且，還有極大概率會被魔獸逃脫，甚至被反殺。

見識了太多類型場景，單是柯奧見過的，就有十多次，本是獵物的魔獸反轉為獵人的戲碼。

雖然對學院這種簡單粗暴的檢測方式心存疑惑，但是思索片刻，但柯奧還是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到時候參與檢測，有實力的學員，為了追求效率，省去麻煩，必然會選擇單獨狩獵。

實力不足的學員，則會早早與同伴約定好，幾人聯手獵殺，之後再將獵殺好的魔核分配，應付學期成果檢測。

到時候真正拿不到魔核的，其實只是那些本身實力不足，又不懂與人聯手的傢伙。

只要人緣不是太差的話，通過考核，其實不算太過困難。

這樣的檢測，乍一看似乎很公平，大部分腦子夠用的學員，都可以通過抱團的方式，完成學期成果檢測。

但是唯獨格爾不行！

明天就是檢測的日子，這個時候，那些有抱團打算的學員，肯定早早約定好了隊伍和分配方式，不會輕易收人。

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毫無人脈交際，只是入學半年的新生，格爾要想混入到這些隊伍中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學院中，絕大部分學員畢業之後，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會選擇去一方勢力供職，而不是去找一支傭兵小隊歷練。

因此，他們對每一次的檢測成績同樣相當看重。

說不定某一次的檢測成績太低，就會導致自己與某個實力不錯的勢力失之交臂，抱憾終生。

走私下行賄的路子自然是走不通了，格爾要想通過二年級的檢測，只能完全靠實力說話，單人獵殺魔獸。

也不是柯奧幾人看不起格爾，而是他們在得知格爾要參加二年級的檢測之後，從未想過，格爾參加學期檢測，其實是沖着前五的獎勵去的。

面對舍友的擔心和甘心，格爾心中很是糾結。

一方面，為了得到那顆傳承魔晶，他說什麼也會參加這次的二年級檢測，另一方面，他還不希望這麼早就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

迎上幾人的目光，格爾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只是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

「放心……我以前獵殺過魔獸，心裏有數的……」

三人見格爾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真正打定主意要去參加測試，雖然擔心格爾會在測試中受傷，但是總也想不到應該怎樣勸說。

他們還不知道格爾早在入學前，就突破到了黑鐵一階，只當格爾還是一名法師學徒。

在大多數人眼中，一個連正式法師都不是的菜鳥，參與到魔獸的正面獵殺，還是早了點。

就在氣氛突然陷入沉默的時候，沉寂在格爾腦海的火靈突然悶悶地插了一句嘴：

「討厭！又感受不到傳承魔晶的氣息了！那氣息是突然消失的……看來學院有什麼手段，可以遮蔽我的感知……」

聞言，格爾抬起的手忽然一僵，旋即又緩緩放下了。

「不要擔心，至少這一次，我們已經鎖定了傳承魔晶的位置，不用擔心它溜掉。」在腦海中安慰了火靈幾句后，格爾將視線投向遠方，目光幽幽。

這一次，是因為自己湊巧在附近，所以火靈很幸運地感知到了傳承魔晶。

那麼，下一次呢？

說不定將來，就會有哪一天，自己與傳承魔晶擦肩而過。

從身份來講，因為不是土著居民，格爾對這片天地其實沒什麼歸屬感和認同感，只當是一站較為長久的旅途。

但是本能的，格爾不希望看到這個文明的傳承，會因為自己的原因斷流。

他總感覺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某些珍貴的傳承知識丟失后，會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

看出格爾心中的煩躁，火靈輕聲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等你變強之後，我的感知能力也會隨之提升。」

沉默良久，格爾才無聲點了點頭。

身邊三人，見格爾眼神突然陷入獃滯，正猶豫應該怎麼勸說，卻看到他已經恢復過來了。

眼中神采依舊，沒有半點迷茫和猶豫。

「走吧，再去街角那家酒館吃一頓怎麼樣？」霍賈德喜滋滋湊到格爾身邊，臉上的肉也跟着微微抖了一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他說道：

「開學到現在，已經好久沒去了，怪想念那裏的氛圍的。」

「雖然我不喜歡打鬥，但是在酒館聽那些傭兵吹牛也挺有意思的。」

這一學期的成果檢測完成了大半，算是完成了一個階段的修鍊，這次結束檢測，正好是個放鬆一下的機會。

連續幾個月，每日高強度的冥想和學習法術，包括格爾在內，四人都有些疲憊了，因此都沒有拒絕。

……

繞過幾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剛一靠近酒館，四人就聞到一股衝天的酒氣，摻雜着微微的汗臭味，肆意撲面襲來。

酒館里，鬧哄哄的喧囂聲，隔着七八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透過酒館的劣質玻璃窗，幾人分明看到有人影晃動，入眼處，儘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偶爾還有喝嗨了的酒鬼，在同伴不懷好意的慫恿下，跳到酒桌上，做出幾個滑稽動作，引來一陣能掀翻屋頂的鬨笑聲。

侍者飛快地穿梭其中，接過銅幣，為客人添上一杯杯橙黃色的麥酒，或者一看就讓人感覺食慾大開的各類肉食。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以前在部落的時候，每次狩獵豐收，大家都會像這樣慶祝……」用力吸了一口酒館傳來的熱氣，嗅着熟悉的味道，塔魯夫臉上掛起了笑意。

只是，臉上在笑，他的眼神，卻有些飄忽了。

從小在部落長大，在塔魯夫的認知中，世界並不大。

一片廣袤的魔獸森林，一個距離稍遠的鎮子，一座居住了不少同族人的山頭，就是世界的全部，不多不少。

他從未想過，將來會有哪一天，離開自己深愛的那片土地，橫跨半個雪克帝國的距離，到沒有雪冬草生長的地方，去那裏遠赴求學。

「不知道部落的大家怎麼樣了。」

「今年的狩獵情況如何，又誕生了幾個覺醒鬥氣的戰士，又有哪家的姑娘出嫁……」口中輕聲呢喃著，直到被一聲酒杯摔到地上的聲音驚醒，塔魯夫這才從恍惚的狀態清醒過來。

意識到身邊還有三位舍友看着自己，這個來自帝國南部的大個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用手撓著腦袋傻笑，也不辯解。

又出神地看了眼街角的酒館，一向沉默寡言的塔魯夫，今天似乎突然起了聊興，主動挑起了話題：

「快進去吧，我給你你們講講高地蠻族的故事，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部落里都要舉行好幾場祭祀……」

看着率先走向酒館的塔魯夫，格爾默然。

過幾天，學院就會結束這一學期的全部檢測，然後放一段時間不短的假期。

再過一個月不到，就是盛大的『贊禮節』了。

作為一年中最為盛大的節日，到了那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回家，與親人團聚。

霍賈德就不用說了，家族就在與夜藍隔了兩座城池的位置。

這傢伙幾個月前就盼著放假回家呢。

這一次檢測他拿到的分數，超出了學院的平均水平，達到與家族約定的條件。

這次放長假，他只要一回家，就可以接手家族允諾的那家商鋪，全權接手經營。

柯奧的家族雖然距離夜藍不算近，但是多趕路幾天，還是可以回到家的。

幾日前，他家族派來接應的兩名法師就來到學院附近，找個地方住下，只等柯奧放假就一同回去。

塔魯夫所在的部落，距離學院距離極遠，放假一個多月，連趕回家鄉的時間都不夠，只能在『贊禮節』的時候待在學院，所以他才突然想念起遠方的家鄉。

但是。

與他們相比，格爾的家鄉與夜藍的距離，已經不能用單純用長度來衡量。

半年多前，古勒去世的那一刻，格爾就再次回歸了無家可歸的狀態，無處可去。

家鄉這個詞，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只是一個蒼白的符號，代表不了任何東西。

「家鄉……」

將這兩個字吊在嘴邊輕輕咀嚼，看着已經走進酒館，正向自己用力揮手，示意自己趕緊進來的三名舍友，和酒館內的熱鬧景象，格爾眼神一黯。

旋即，他猛地搖了搖頭，用力抹去縈繞在心中，正在醞釀的情緒，失笑一聲，也跟着走進了酒館。

酒香四溢，酒館里，所有的人都在起鬨玩鬧，儘可能的，發出自己能發出的最大笑聲，驅散任何不快的情緒。

街角那家酒館，熱鬧非凡，『贊禮節』的氣氛似乎已經提來到來。

對有些天地為家的傭兵來說，其實每一處酒館，就是自己的家鄉。

原本寂靜的夜晚，也沾染上了一絲酒意。

此時的格爾和火靈還不知道，自己白天的舉動，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當火靈感知到那顆傳承魔晶氣息的瞬間，某些冥冥中被斬斷的連接，已經再度連通。

……

與雪克帝國距離極遠的大陸中部地區。

大陸唯二的超級魔獸森林之一，天海絕域。

地底深處的某一處密室。

這裏是一個大型宗門的隱蔽區域，非核心成員不能接近。

密室中，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神情專註，彷彿是在朝聖一般。

『錚！』

一聲脆響，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密室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戈之聲，意味着什麼。

那些視線，有激動的，有欣喜的，也有茫然的……

但更多的，還是決然。

聽到這聲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響，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豐富了起來。

「所有人！都動起來！」

「加大預言強度！我需要得到更準確的信息！」一名身穿星辰圖案的蒼老法師激動的站起身，高舉雙手，指揮密室中的眾多法師。

這些法師，他們出身於同一家宗門，身上的袍子都是同一個樣式。

漆黑的底色，上面密佈著星辰的圖案。

下一刻，密室中所有法師都動了起來，動作整齊劃一，像是提前演練過無數次一樣。

緊接着，一個又一個魔法陣被人催動起來，海量的資源被投入到數個祭壇中，以此為樞紐，勾連到某一顆遙遠的星辰，建立起飄忽而又異常穩固的聯繫。

魔力暴涌，寬大的密室，成為了魔力與元素的海洋。

粘稠到極致的元素，就連毫無施法天賦的普通人，都能感到身邊的異常。

耀眼的星光驟然亮起，佔據了密室的每一處角落，婉如白晝。

良久。

刻畫在牆壁和地面的魔法陣才黯淡下來，空氣中粘稠的魔力也被揮霍一空，堆滿了珍貴物資的祭壇周圍已是空空如也。

「怎麼樣，可以確定了嗎？」一名體內魔力被抽調一空的法師，虛弱地靠在牆壁上，顧不得擦去額頭的汗水，急切問道。

剛剛結束了一場規模空前浩大的儀式，密室中所有的法師都是同樣的狼狽。

體內魔力一空，元素之核也也被抽調的乾乾淨淨，所有人都陷入了極度的虛弱。

這個時候，哪怕是一名身體稍微強壯的普通人，都可以輕鬆幹掉這些等級在白銀階級以上的法師。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那位指揮眾人的蒼老法師，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半截儀式法杖，無聲扭頭，渾濁的雙眼看向眾人。

他輕聲開口，說道：

「儀式很成功，信息確認了，封印出現裂痕，留給我們的時間……」

「已經不多了……」

聞聲，眾人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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