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屍魔死了,君王復燃

第173章 屍魔死了,君王復燃

余秋刀躲在樑上,清楚的看到宮裡宮外的太監宮女,還有大內侍衛紛紛倒地,而後一道粉色的身影鬼魅般從遠處飄來,像一個揮之不去的幽靈或者夢魘一樣。余秋刀眯起眼睛,待他瞧仔細了來人的模樣,不禁大吃一驚。來人的確是晏幼薇無疑,但此刻的晏幼薇早沒了初見時的千嬌百媚,她顯露了真身,一具腐爛過半,露出半邊白骨的殭屍!余秋刀道行高深,目力驚人,他甚至連屍魔體內,不斷遊走攪動,啃噬著屍魔身上腐肉的蛆蟲都看的一清二楚,就差分辨出蛆蟲的公母啦。好在余秋刀沒有用膳,否則腹中定要翻江倒海,大吐特吐了。犯噁心,嘔吐倒還罷了,最窘迫的還是他身處房梁之上,若當真吐他個昏天暗地,定是將那嘔吐物噴洒在底下屍魔的頭頂。到時候腐肉蛆蟲加上散發著惡臭的嘔吐物混淆在一起,那才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一整天華國璋都在昏睡——他犯了瘋疾,被鍾離貝點了昏穴,一直睡到了現在。可說來也奇怪,當屍魔一隻腳剛剛踏進宮殿的時候,華國璋忽然清醒了過來,他從床榻之上起身,滿臉陰沉的盯著屍魔。屍魔桀桀怪笑道:「我的情郎,你醒了?是因為嗅到我身上的芳香的緣故吧?」

華國璋獰笑道:「我呸,你身上從裡到外都散發著腐臭,孤王是被臭味給熏醒的!」

屍魔面色泛寒,嚷道:「你嫌棄我?可我卻是記得,在無數個夜晚,情郎你騎在奴家的身上,百戰猶酣的情形啊。那會兒你卻是對奴家這副殘軀流連忘返的緊兒勒!」

「住口!你這個腌臢玩物!你給孤去死,去死!孤現在每每想到受到你這個孽畜的魅惑,將寶貴的龍精遺留在你這醜陋、腐爛的屍體上,都悔恨自責的痛不欲生!是你!是你,玷污了孤,玷污了孤高貴的血脈與天神般熾熱的魂靈,你給孤去死,來人,護駕,護駕——」華國璋面色猙獰,似乎又犯了瘋疾。

屍魔仰面大笑,笑聲中夾雜著三分暢快,七分凄涼。

屍魔在笑,但她不應該「仰面大笑」,因為一抬頭,她便看到了「梁上君子」余秋刀。

笑聲戛然而止,屍魔目瞪口呆,她顫顫巍巍的抬手指著余秋刀,驚愕的嚷道:「絕無可能!我親眼看到你已經出城離開了才對,你怎麼又出現在了皇宮之中?」

余秋刀一臉懵逼的從房樑上躍下來,他有想過自己可能會被屍魔察覺到氣息,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暴露」,是因為屍魔的「仰面大笑」。這個理由是不是有點兒牽強?還有這種操作?

余秋刀輕咳兩聲,朝華國璋拱了拱手道:「大王,貧道前來護駕。」

瞧見了余秋刀,華國璋精神大振,他也仰面大笑道:「好好好,孤的護國大法師來了,孽畜,你還不束手就擒,給孤去死!」

余秋刀領命,轉身望著屍魔。屍魔驚恐的指著余秋刀,怒罵道:「你已經毀了我一回好事,還要再來一次嗎?」余秋刀正色道:「無論如何,之前的紛爭已經塵埃落地了。華國璋已經成為了新的王,他一樣的勵精圖治,一樣的雄心勃勃。他已經將王位穩固的金湯一般。殺了華國璋只會導致北晉國群龍無首,重新陷入到一場騷亂甚至是內戰之中。上蒼有好生之德,貧道亦不忍目睹生靈塗炭。晏幼薇,你收手吧。」

「啊哈哈哈,好一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

屍魔凄厲的怒吼一聲,朝余秋刀撲了過來。

晏幼薇雖是世間罕見的屍魔,可終究是道行淺薄,余秋刀怎會將她放在眼裡?雷火乃天地至陽之物,正好可知屍魔這至陰魔物。余秋刀掐了一道天門雷訣,轟在了晏幼薇的面門,頓時屍魔的白骨被燒黑了,腐肉被烤熟了。骨屑兒與爛肉齊飛,枯骨與烤糊的腐肉一色,除了晏幼薇的慘叫聲有稍微的不和諧,餘下的都是一副令人食指大動的大排檔的味道。

余秋刀看著癱倒在地,被一道雷訣轟殺的幾乎散架的屍魔,嘆了口氣道:「貧道知你也是苦命人,不願將你正法。只要你發誓不再對以往的仇恨耿耿於懷,也不再暗害任何人,貧道便放你離去,可好?」

「不好——」

屍魔倔強的厲聲喝道。「晏幼薇已經死過兩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余秋刀聞言愣住,「死過兩次了?此話卻是從何談起?」

屍魔恨恨的盯著余秋刀然後話音一軟,嚷道:「神仙是幼薇心心念念,想要尋著而不可得的那個能夠一訴衷腸的人嗎?」屍魔雖然面目可憎,但此時的言語與神態卻是令余秋刀心腸一軟,感同身受一般。他嘆了口氣,整理衣冠,面色嚴肅的答道:「是。」

「那我姑且再相信世人一次。」屍魔凄苦的嚷道:「那奴家便與神仙訴說一下奴家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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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魔之前在安南郡的往事,余秋刀已經聽鍾離貝講過了,所以這一次,屍魔是從她來到汴梁城,被充斥到四太子府上做女奴開始談起。

「即便奴家現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吸干他的精血,可還是不得不承認,在成為大王之前,他的確是個很討人喜歡的王子。他當時的形象滿足了懷春少女,對如意郎君的全部憧憬——他年輕意氣、丰神俊朗;腹有詩書,精明幹練;虛懷若谷,心懷壯志!不止是奴家,勸汴梁城的少女,都渴望做他的妻妾,哪怕是為奴為婢也甘之如飴,心甘情願。」

「奴家初進入四太子府上時,的確心懷不軌,想要用妖法魅惑他,讓他來對付華承嗣,害的華承嗣父子相殘,只有這樣,我才能一泄心頭之恨。」

「但是奴家高估了自己,在事實計劃的過程中,奴家愛上了他,愛上了仇人的兒子。」

余秋刀點點頭,絲毫沒有質疑之意,畢竟,晏幼薇被害死,化作屍魔的那個年紀,正好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她的身子也許因為有種異變,化作了可怕的屍魔,但她的心性不可能驟然變化。那會兒那肯定還只是個懵懂無知的懷春少女,跟尋常女子唯一的不同點在於,她披了張嬌媚的人皮,人皮之下,是腌臢腐爛的屍身!

「在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他都會從汴梁城裡走出,到附近的深山大澤中打獵。奴家便趁機來到他打獵的獵場,尋了一個湖泊來浣洗衣物。踏了春意,我們在湖畔邂逅了,奴家站在柳樹下,揮舞著搗衣用的木棒,不讓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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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英俊的王子從高頭大馬上一躍而下,他神氣的讓扈從帶走了大黃狗跟獵鷹,然後又打發走了眾多護衛,一個人朝那個動人的浣女走去。王子已經留意了這個浣女好一會兒了,此刻早已經心猿意馬。

「嘿,洗衣服呢?」

王子笑問道。

「不然勒?不然我幹嘛苦哈哈跑到湖邊來?」

浣女沒好氣的反駁道。

王子笑的更暖了,心說,真是個傻丫頭,端是沒有見識。沒瞧見孤身披盔甲,身後一匹駿馬嗎?一看就知道孤大有來頭,竟然還敢對孤如此無禮?當真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你是那家的小娘?你可識得孤是誰嗎?」

王子驕傲的嚷道。

浣女撇撇嘴,「你是商旅也好,你是書生也罷,就算你是皇宮裡來的公子,又當如何?你過你的逍遙日子,我搗我的衣物而已。」

說話間,王子忽然瞧見浣女有個腰牌,甚是眼熟,便走過去將手探到浣女的腰間去取。哪知道浣女會錯了意,尖叫一聲,掄起搗衣的木棒,敲在了王子的額頭上,並嚷道:「打你個登徒子。」

王子痛的大叫,抬手一摸,竟是起了個大包。附近的扈從武士聞聲而來,見自己主子受了傷,連忙拔出弓弩刀斧,不由分說地就要將浣女拿下。浣女大驚失色,差點兒跌入湖中。王子喝退了眾扈從,朝著浣女不怒反喜的嚷道:「孤...我...我認得那腰牌!你是四太子府上的女奴是吧?浣衣局的?」

浣女驚懼的瞟了眼王子身後的那幫凶神惡煞的武士,惴惴不安,沒有言語。王子哈哈一笑嚷道:「你打了我一棒,我記住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錯了。」

「既然知錯,今晚來我房中受罰可好?」王子走了過去,跟浣女貼在了一起,講著些令人面紅耳赤的情話。王子從浣女腰間奪走了腰牌,從中看到了浣女的名字。「晏幼薇?好名字啊,這名字不像是個鄉下姑娘,倒像是書香門第走出來的大家閨秀,怪不得有如此氣質。不過既是大家閨秀,卻是如何淪落成了浣衣女奴了呢?」

大概是剛剛露骨的情話惹惱了浣女,亦或者是淪為女奴這個話題勾起了她的傷心事。總歸這浣女大發脾氣,「腰牌還我,還我!你們走開!不然定叫你再嘗嘗木棒的厲害。」浣女揮舞著手中的木棒,眼睛瞪得像銅鈴,卻一點兒也不猙獰,反倒是有幾分嬌憨之態。

王子已經徹底愛上了這個浣女,打小高高在上的他,見識過太多巴結自己的女人,也跟那些女人有過斷在的露水夫妻情,但終究還是差了點什麼。他曾經的那些女人都畏懼他的權勢,想來對他百依百順,可背地裡又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希望能夠吹些枕邊風,給身後的家族或者勢力,謀求更多的利益。總之,他曾經擁有的那些女人都是「假的」,沒有一個是「真的」!

而眼前的這個浣女就跟他之前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這個浣女讓他眼前一亮,因為這個浣女很」真實「,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甚至還會那木棒敲自己——

浣女給了王子從未有過的新鮮感,王子覺得,這大概就是真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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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給他設了套,讓他愛上了奴家,對奴家欲罷不能。可是愛這個東西,就像一柄雙刃劍,它既刺穿了他的心臟,也挑開了奴家的心扉。第一次,奴家心中復仇的信念動搖了——「屍魔繼續講道:「後來,奴家對他的愛越發狂熱,至此,奴家再也不願意欺騙他,便在一次雲雨之後,當面挑明了自己的身份,還顯現真身,用來表明自己的誠意。哪成想他當場就翻臉了,還揮劍要來殺我,從那以後,我們之間的愛,便結束了。」

聞言,余秋刀嘴角一抽,心說:您還真會挑時候!什麼叫「一次雲雨之後」挑明了身份?他娘的,這事兒放到誰身上能忍啊!這事兒要是能忍,屎都能吃啊。試想一下,剛剛還一塊兒策馬奔騰,你儂我儂的情人,忽然告訴你說「嘿,老鐵,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我是一個殭屍,雖然我是殭屍,但我還是深愛著你的云云。」,然後當你微笑著說「你可拉倒吧,這個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甚至有點兒冷。」,可就在你誤以為這是一個低趣味的笑話時,你的情人竟是顯現出真身——一具渾身爬滿蛆蟲的殭屍......

娘嘞,若是貧道遭遇了這種事情,恐怕這輩子行房事的時候都會有陰影!

余秋刀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還愛著他,可他卻接受不了我!他背叛了我,背叛就要付出代價!」屍魔的聲音忽然充滿了恨意,她嚷道:「我要殺了他!可是最終我還是心軟了,沒能當場扭斷他的脖子。他當時就已經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不但只有我是屍魔的秘密,我還告訴了他,我要復仇,朝他父親復仇的秘密。可是奇怪的,他保持了沉默,並沒有向華承嗣通風報信,也沒有拆穿我,甚至他還跟我心照不宣的,將這個秘密一併保守了起來。日後,在一場宴會上,他將我奉獻給了華承嗣,從那之後,我便離開了四太子府,成為了華承嗣的皇后,日夜在仇人的身下承歡......」屍魔哭了,假如她還有眼淚的話。

故事講完了,之後的事情余秋刀早已知曉。

「說來你也是苦命人,貧道的確不忍心害你......」

余秋刀話音未落,華國璋卻是不知道從何出拔出一柄青鋒寶劍,趁著屍魔哭泣的空檔,一劍削掉了屍魔半個頭顱。余秋刀眯起了眼睛,瞧出了華國璋手中的劍並非凡品。

屍魔只來得及轉過她那隻剩下一半的頭顱,看了眼殺害自己的兇手,便轟然倒下,死掉了。

余秋刀錯愕的盯著華國璋,華國璋渾不在意,他狂笑著揮著青鋒寶劍,胡亂的砍在屍魔的身上,將屍魔大卸八塊,尤不覺得滿意,還拿來油、火將屍魔的屍身,付之一炬,劈里啪啦,燒個不停,濃煙滾滾。

「你不是瘋了嗎?」

余秋刀口吻冰冷的問道。

華國璋轉過臉,咧嘴笑道:「瘋了?是啊,對啊,為人君者,該瘋時瘋,該傻時傻。」

余秋刀眯起眼睛盯著華國璋,喃喃低語道:「今夜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嗎?大王?」

華國璋沒有回答,而後轉身坐到了床榻上,憂鬱的朝余秋刀訴說道:「知道嗎?為了能夠躺在這張床上,孤失去了多少又改變了多少?可自打躺在了這張床上,孤睡著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北晉國太大了,鬼知道這裡頭藏著多少亂臣賊子?」

「你後悔了?後悔成為王了?」

「後悔?啊哈哈哈,君王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對的!何來後悔之說?君王是不會犯錯的,會犯錯的是男人。可男人呢?男人又是一副『男兒到死心如鐵』的鬼樣子。哈哈哈,不後悔,堅決不後悔——」華國璋可能真的瘋了,不然他怎會如此口不擇言?

「我可是大王啊,生殺予奪,榮華富貴!我又怎會後悔?我才不會那麼矯情,別扯了。」

余秋刀盯著一半像是自言自語,一半像是安撫自己的華國璋,他張了張口,想要講點兒什麼,可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什麼也沒有留下。轉過身,余秋刀查看了一下宮女太監們的傷勢,發現他們只不過是被屍毒迷暈了,並無大礙之後,就化作一道劍光,衝天離去,併發誓再也不會回來。

余秋刀離開很久以後,華國璋才踉蹌的從寢宮中走出,他眼神陰鷙的抬眸仰望星空,低語了聲:「後悔?生在帝王家孤都沒後悔,這才哪兒到哪兒?有什麼值得悔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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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輪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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