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語憂涼2

「孩子，你爸媽都走了。」一個粗獷的男聲在我耳邊低聲說，「跟我們走吧！」

「不！」我狠狠的掙扎，「我不走！我爸媽怎麼會不要我！你們是誰！」

「哼。」旁邊一個醜陋卻又濃妝艷抹的女人捏尖了嗓音，「由不得你！你這個小野種，老娘大發慈悲要帶你走，居然還不領情！」

我後頸一痛，不知道是誰給了我一擊手刀，眼皮沉沉地合上，我沒看清他們長什麼樣。

於是我被他們輾轉帶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在這個家裏。

我要叫他「爸」，還要叫她「媽」。

我起初不肯，他們就打，往死里打，恨不得把我打死在這裏。

可是我知道他們捨不得。

我死了，誰給他們幹活？

於是我就學乖了，恭恭敬敬的叫「爸」，喚「媽」。

每天早上燒飯，伺候他們和他們的女兒上班上學，白天在家裏做家務，洗衣服疊被子掃地拖地等等等等都要完成的一絲不苟，在他們回來之前燒好晚飯，吃好之後洗碗。

這樣的生活，我過了整整六年。

不是沒有逃跑過，跑不掉。

我不認路，沒有錢，沒有身份證——買不到票，怎麼走？

我連這裏是哪我都不知道，我怎麼走？

怎麼走得掉！

————

天亮。

我從那張小破床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酸痛的關節。

等待我的，又是一天的體力勞動。

我也不想去思考我究竟在這裏呆了多久，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這家人不是沒有孩子，他們的親生女兒雖然過得也不大好——經常挨罵。但是比起我這樣沒日沒夜的幹活，日子已經好過太多。

我羨慕她。

她對我也還不錯——應該是這個家裏，對我最好的一個。

她會在我餓肚子的時候給我送點吃的。

也會在我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送熱水和被子。

還會在我沒有衣服穿的時候送來一些不知道怎麼弄來的衣服。

她才十歲，這樣的舉動，或許真的只是出自同情而已。

可是我知道，她自己都沒有在意的這一份同情，讓我可以在這個「家」的底層掙扎著活下去。

「哥哥，爸媽他們要出去幾天。」我正在刷牙洗臉，迷迷糊糊的聽到她站我邊上喊我。

「哈？……嗯。」我含住牙刷，含含糊糊地問，「幾天？」

「聽說是五天。」她楞了一下——也許是沒有聽清，然後回答道，「或者是六天。」

「那敢情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乾笑了幾聲，繼續洗漱。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啊。

她見我對這個話題並不是很感興趣，就默默地出去了，縮回床上。

我有點懵，她不要上學么？

一翻日曆，才發現今天是周六。

過日子都過昏頭了，連今天星期幾都忘記了。

嘆息一聲，開始準備早餐。

百無聊賴地，逛到她的書房去，一翻她的書。

書上的名字，赫然寫着——「辛攸兒」

真是好名字。

沒想到這一對沒什麼文化的油膩夫婦，還能起的出這麼文藝的名字。

也許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我露出了六年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