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修士

夢境，蓋亞村，白晝

昆卡一個人站在水晶殘柱邊，衣服撲簌簌的被颳起。

「這就是傳說中的風？」

昆卡閉上眼睛，張開了雙臂，感受背面湧來的風意。十指分開，感受這滑過的指尖的觸覺。

「這風，形無影，摸不透，好神奇呀」。

昆卡一睜眼，夢醒，原來是在自己石屋的卧榻上。

「就要突破了么？」

昆卡低頭看看自己微張的十指，回味著剛才的夢境。

如往常一樣，這一天是不會開飯的，閑暇時間就是各自修鍊，或體悟法鬥技。

昆卡沒有走出石屋在外面修鍊，倒不是耐不住寂寞望著周圍的迷霧，而是他看著大人們各種表情下隱藏的一抹悲涼。雖然有如族長那般樂觀派的，也有耿直不苟言笑的醫祝，還有木訥的叔叔輩。

如果走不出去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昆卡心中暗自發狠。

起身、整理衣袖，昆卡閉目放鬆，雙腿盤與膝上，雙手胸口處結印，開始入定體悟，像模像樣得進行著輔助日常的修鍊。

周圍空間微弱的靈力慢慢匯入昆卡的身體，周身遊走。

一枚葉片的局部，細微到可以看到流動的水泡，有序的流經各個支脈。速度慢慢加快，各支脈微微泛起亮光，使整個葉片都生意盎然。

昆卡的體內支脈，感覺到附著在各血管邊上無形的一股酥麻感，籠罩全身。這股暗流涌動似乎匯入腦中，即為一個循環。感覺再由皮膚傳向體內，經過四肢，繼續遊走全身，匯入腦海…

昆卡周身若有似無的籠罩一層淡淡半透明白氣，似由體內而發。昆卡本尊似乎沒有察覺，還在入定參悟之中。

如昆卡這般小小年紀，在修鍊之中這般做為，也算得上是世間罕見。未滿十歲，本不應當有所體悟，昆卡卻稱得上是一個體悟的天才。

胸前結印處升騰出一抹淡淡的黃色。

冷清的石屋中，卧榻上的昆卡巍然不動，胸前結印的雙手間，遊走的黃色已經變得濃郁，似有凝型划星之意。

昆卡突然微微皺眉，平日修鍊也沒有這般，難道這就是長輩們說的凝型滿星成型前的悸動？

昆卡忽然一個思緒想到了那個夢境，彷彿自己不是在盤膝入定，而是站在殘柱邊那個青蔥少年，背對著風來的方向，展開雙臂。閉著眼，額頭微抬，似有乘風而去的架勢。

元靈，凝成！

褐黃色，土屬性，是土屬性。

一顆、兩顆、三顆…六顆、七顆…十顆

雙排共十顆，十星元靈已成，原本珠體的本色因為湊齊成型的緣故，整體泛出一抹黃光縈繞。

昆卡微睜雙目，掃視雙手結印出的情形。

凝型已成了么？

心中暗道。

果然是土屬性，褐黃色，和之前九顆顏色如出一轍。

這微微異動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在夢中？是風的悸動？

衣擺、袖子、髮絲並沒有動。

這感覺從何而來？

族長石屋內，一個簡單的桌案，幾乎沒有什麼裝飾。

昆堃並沒有修鍊，手捋銀髯似乎在想著什麼。

「族長大人在嗎？」

昆堃聽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是昆卡。

「進來吧，小傢伙」昆堃泛出笑意。

「是」

昆卡應聲進入石屋，看著一臉和藹笑意的族長，道：

「堃爺爺，我今日修鍊結束，凝型成功啦，已經滿十顆啦。」

「喔？小傢伙，快讓爺爺看看是什麼屬性，適合學什麼法鬥技。」

「堃爺爺您看。」

說著昆卡單手結印釋放元靈，雙排十顆褐黃色元靈赫然展現，並且環繞黃色光暈。

「這是…十星滿土屬性元靈，孩子，看來你學不了法鬥技啦…」

族長內心複雜。

昆卡看向族長：

「堃爺爺，如今我真成了滿土屬性，可以為族人貢獻一份力量啦。」

「好吧，也罷，也罷。孩子，你如今是咱們族內土屬性第四人啦，老夫當日以為你是在說笑，你可知道這滿土屬性的法修士對咱們族人有何意義嗎？」

「昆卡知道，不能學法鬥技，只能憑藉對元素的感知來釋放一些輔助性的技能，稱不上法鬥技。」昆卡道。

「孩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也罷，今天就和你說一說，你先坐下。」

族長昆堃言畢神識傳音給另兩位滿土屬性的族人——昆茛和昆穆樵，前來族長石屋。

昆茛一愣，放下醫典，飄然而出。

昆穆樵則出定，收起結印起身而行。

兩人先後進入族長石屋看到一旁的昆卡。

昆卡起身行禮：

「醫祝大人、穆樵叔叔。」

兩人應了，看向族長，心照不宣。

族長示意坐下，三人紛紛落座。

「昆茛、穆樵啊，今日小昆卡也凝型成功，成為現如今咱們昆氏一族第四位土系法修士。來，咱們一同結印。」

四人目光交流，瞬間單手結印，元靈現出。

族長昆堃元靈呈六棱狀，以343三層排列；醫祝昆茛元靈則以三角形，1234階梯狀分佈；昆穆樵的元靈則以八棱形的2332分佈；昆卡現出的則是雙排55分佈。

屋內頓時升騰起黃色光芒，四人元靈清一色都是褐黃色，相比一人的元靈光暈，四個人同時乍現的元靈光芒居然更加凝實。

昆卡被這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居然結印元靈還有這般區別。

收起結印，族長嚴肅說道：

「合我四人之力，以後我族人丁更加興旺，待得昆卡領悟土之元素奧義，這族人以後的口糧問題算是基本解決了。」

昆穆樵點了點頭。

「昆卡啊，你可知我昆氏一族為何現在人丁這麼少？」

昆堃看著昆卡，發問道。

醫祝昆茛則是面色冷峻。

「是因為糧食少？」

昆卡不解。

「這不是根本原因。」

族長回道：

「這世界尚武，多種屬性的法修士才能修成強者，可是我昆氏一族被困這迷霧之中，發揮不到戰士的特性，這裡沒有外族入侵，也沒有打獵馴獸，這種屬性反倒是累贅了。」

昆卡似乎明白了什麼。

昆茛面色則更是冷峻。

「所以才有我族一批戰士精英攜帶僅有大部分資源回歸人類世界一事，事成失敗，不得而知啊」，昆堃看向昆茛。

醫祝昆茛開口，依舊冷峻：

「前族內掌事為生活所迫，定下了族內內規——多屬性法修士，年滿一十二歲則要闖迷霧，奔前程；純元素系輔助法修士終生不得離開昆族。」

族長昆堃接著道：

「這內規暫時穩住了根本，使我族有喘息的機會，但是後來發現這裡有弊端。」

「終生不得離開昆族？弊端？」

昆卡不解，一時間，信息量有些過大。

「弊端！」

昆茛說道：

「族內沒有外姓人和新加入的外來人，只能遠親通婚，這使得我族人丁凋零，這可維持生活的純屬性法修士則更少出現，惡性循環。

血緣遠的通婚族人，則暫時不用闖迷霧，添丁之事也要看族內能不能供應上糧食。所以，很多年才會添三五個人，這也是你為什麼記事起就沒見過父母的原因。」

「我的父母去了哪裡？」

昆卡失聲問道，幼年從未見過親生夫婦的他，多少次想問出這個問題，今日終於脫口而出了。

「年紀大了，他們兩位選擇了闖迷霧。我族內新丁都是全族照料，他們倒也去的果決。」

昆堃搖頭嘆息道。

昆卡不由一陣心悸，回想起自己記事起就沒有見過那陌生的父母，一時愣住了。

族長見昆卡不置可否，朗聲道：

「昆卡啊，你也不要胡思亂想了，既然你已成土輔助，咱們族內一眾輔助法修自不會有所保留，共助你早日參悟這元素之力。

法鬥技博大精深，同樣咱們輔助法修士的技能也是浩若煙海。體悟沒有一定之規，全屏領悟，所以我們會對你知無不言。」

三人見昆卡有些晃神，面面相覷。是呀，這麼小的年紀一下子知道這麼多陳年往事，而且都跟自己或多或少有聯繫，定是慌了陣腳。

昆堃繼續開口道：

「另外，除了交流元素之力呢，咱們族內其他本領，一併青囊相受。只要你好學，絕無保留。而且族內以後的族長、醫祝人選，必定在咱們土系法修中產生。」

昆卡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石屋，想起記憶中模糊的父母，想到自己的兩個小夥伴昆曜和昆沐禹註定再有兩年就要分別，不知所蹤。

他理解了醫祝昆茛為什麼一貫的漠然，他更理解了族長那樂觀面容背後的悵然，是命運跟他昆氏一族再開玩笑嘛？

昆卡內心波濤洶湧，無力感、悲痛感交織著，他衝出了石屋，來到了未曾有人爬上的水晶殘柱，施展體術，借力竄上了殘柱頂端。

他想振臂高呼，想對著迷霧咆哮，可是都沒有。

夢中的那種感覺又襲來了。

這次似乎風的悸動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不同以往，昆卡發覺時間似乎靜止，自己的感知無限放大，似乎血液流動的聲音和脈動都能感知到脈動的根源——心臟用力的收縮著，和脈動的聲音形成共振。

昆卡的五感更加敏感，他發現腳下的殘柱不是渾圓，而是由千百個立面圍攏而成，腳下殘柱的頂端稜角變化組合比元靈更為玄妙。目光射進去彷彿都能看到殘柱里的晶片擦痕。

感知繼續無限蔓延，昆卡彷彿這一刻的主宰，漠然的凝視周遭的一切。

這一刻，他突破了，土之元素的親和力爆棚滿點。

昆卡下到地面，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似乎整個人都長大，身板也稍微精壯了些許。剛才的那一刻比夢境更加玄妙。

等等，他想到了什麼。

為什麼感覺迷霧的邊緣那麼平滑，像石柱表面似的，難道也是一個圓形？

昆卡奔向了醫祝的石屋，這種玄妙的事，也許他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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