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室珺山

水奈何正想著再說些什麼，一陣風吹進殿中凍得水奈何直打顫。

「師傅，這兒怎麼這麼冷啊？」

師傅臉上原本的得意之色一斂，眸光一暗，聲音沉了許多，道：

「這裡是你璟岒師叔的居所。」

「師叔他......」

只看師傅長吸了口氣，好像在壓抑什麼，沉沉的說了一句：

「師弟他，辭世了......」

即使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聽到這，還是心裡一緊。

辭世了啊......也是，誰又能長生不死呢？

只是心中還是莫名的感到凄涼。

那人揉揉她的頭，沉默許久才道，

「也許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經接受死亡了......」

「為什麼？」

「璟岒師弟身中炎毒，此毒猛烈，每每發作似有萬蟻噬心，渾身灼痛，眼內充血，心智迷離，每月初一更甚，但此毒卻無人認識，無人可解。只能用寒性的東西暫且壓著，所以這景今殿像冰一樣，為的就是壓制這毒的毒性。就連喝的水，都要特殊配置。

......

你方才喝的就是師弟配的。」

水奈何心中一陣惋惜，哪怕初見，她也覺璟岒師叔身上有一種令人舒服的感覺，更別提與之相識多年的人了，如今就這麼走了，誰能不懷念呢？

想著見到他那日的情景，也就想起了師叔給的東西，摸了摸胸口，果然摸到了一塊木牌，拿起一看，是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什麼符號被人刻意分成兩半。

「這是什麼？」

師傅釋懷一笑：

「是我給你戴上的，這東西在我遇到他的時候就一直在，也沒見他摘下來過，也不知多重要，如今給了你，你就好生留著，也不枉他那一身修為白白的送了你。」

水奈何聽他前面說心道自然會好好保管，但聽到了後面，嚇得差點沒跳起來，看著師傅遲遲說不出話。

師傅臉色不變，淡淡的說了一句：

「他說與你有緣，既然送你了，你便收著吧。日後......」

這話沒說出個眉目來呢，只聽「咕嚕嚕」一陣聲。水奈何霎的臉就紅了，她方才就覺得胃中難受卻也沒在意，這一下可丟大人了！

想著，她偷偷瞧了一眼師傅的神色，見他還是那副表情，心中有些難受，依她看師傅是個愛玩笑的人，她剛剛那幅窘樣就算是再規矩的人見了也會抿抿嘴巴？可師傅還是一臉愁雲。看來，師叔的離去對他打擊很大。

「你昏迷四天了，如今也是晌午，我去叫人傳膳過來。」

她聽了師傅的話一驚——四天!她還以為自己只是小睡了一下而已!但肚子此時卻是等不及了的，水奈何只得說了一聲，

「多謝師傅!」

半個時辰后，水奈何吃完了午膳。

「師傅方才說『日後』怎樣？」

他顯然沒想到水奈何會突然問這個，楞了一下說，

「你得了師弟修為，修鍊武功自然比常人容易，但你未曾修鍊過，現在這身修為在你身上也就是能看看。日後一點點從頭開始訓練，有了自己的修為才能煉化師弟的。而且切記，師弟他的內力修為雖然溫和，但終究不是你的，就是為了讓這身修為老老實實在你體內待著才讓你昏了四日，要想全部接受，你要費的功夫可不少。」

水奈何對此毫不了解，但仍舊點頭道：

「但憑師傅安排!不過......這景今殿是師叔的住所，我怎麼在這兒？」

「那日你昏迷，師弟西去，要處理的事宜眾多，便就近將你安頓在這，倒未曾想過你怎樣看。」

水奈何連忙解釋。

「徒兒就是不知自己住在這兒是否有違禮數，畢竟師叔......」

「他將畢生所修與那塊牌子給你就是你二人的緣分，如今他故去了，空留下這景今殿，若你不嫌，就住在這兒，師弟自然不會介懷。」

「我當然不嫌，璟岒師叔對徒兒好，我怎會不知好歹？倒是不知道師叔他葬在哪兒？我想去謝他。」

「凡入珺山師門者，死後皆不留屍骨，化作流螢故去。」

水奈何想起了昏迷前自己眼前星星點點的流螢，原來不是幻覺!

「怎麼算是入珺山師門者？」

「珺山每代掌門之徒，此乃是入師門者。吾師之徒，乃是我，名喚「璟嶠」，還有璟岒師弟，璟峘師弟，與璟嵐師弟。我為師兄，確是在二十歲才拜在師傅門下。後來師傅陸續收了璟峘師弟與璟岒師弟入室，璟峘師弟就是你們家那位老祖宗，他四歲時拜在師傅門下，二十歲時外出遊歷，卻是還了俗，成了嗇國的護國使，未能接替師父掌門之位，真是天妒英才，他有俗念，自是不能清修，師傅便由他去了；璟岒師弟拜入師門之時已是而立之年，當時他身受重傷，已是將死之人，我與師傅費力將他救回來，由此師父將他收入門下：至於璟嵐師弟，我卻不熟悉，他是近十年前師傅彌留之際所收，也沒見過幾面。」

水奈何聽到這，對那位與眾不同的師叔有很大的興趣。

「那我如今可算入珺山師門者？」

「你本就是為了俗念才上山，怎麼能算？」

「那我......」

「入師門者也就不過是個名號，不要也罷。你還是老朽的徒弟，不過是不能記進典籍而已。」

「是!師傅!」

又眼睛轉了轉，俏皮地問道：

「師傅，徒兒有一事不知，不知師傅可否為徒兒解個惑？」

「你說說。」

水奈何眨眨眼睛，頗為小心的問道：

「璟岒師叔他比您年歲小上很多嗎？」

璟嶠聽了這個問題一時覺得好笑：

「我只比他大上不過五歲，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水奈何一眨不眨的睜著眼睛盯著璟嶠的臉看，意思不甚明顯，璟嶠這才恍然大悟，笑了幾聲，一甩衣袖，長袖將臉擋了住，再看那張布滿滄桑的臉，已是另一副樣子。

看著那張與璟岒師叔年歲相仿、並且容貌十分旗鼓相當的臉，水奈何震驚不已。

璟嶠看著她這樣子就笑了，解釋道：

「這次下山是救你去了，若是像現在這樣子你爹娘怕不會信我，你這小命可早就不保了！我又不想亮出身份，就只好變出了那樣子，近來又雜事諸多，便忘了這事，要我說怎麼這上上下下的人都神色奇奇怪怪的。」

水奈何盯著璟嶠的樣子，覺得他說的的確沒錯，見他現在這副樣子，別說爹爹娘親，就是她自己都覺得眼前的人有些不靠譜......

翌日——君安殿內——

璟嶠一人站在大殿盡頭突起的玉壇上，正下方是水奈何小小的、靜靜的站在那裡，兩側是兩列珺山弟子，手中持劍，腰掛玉牌，年歲各不相同，水奈何一人站在中間本就突兀，又唯她一個女孩，更是顯得格格不入。

水奈何也沒有時間想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她現在感受到了太多審視的目光，令她一陣不適。

璟嶠終於開始說話，他轉過身去，對著身後的人像跪下，身後眾人也隨之跪下。

只聽璟嶠接著說，

「珺山第一百二十二任掌門璟嶠在下，望各位祖師為證，今日璟嶠收水奈何為徒，賜名——若水!願她認真修行，不求光揚師門，但求她不做惡事，多行善舉!」

璟嶠的聲音落下，除水奈何外的眾人也隨聲附和道，

「願除惡揚善!」

聲音震耳，水奈何則是在他們說完后，向前叩首，禮畢道：

「珺山第一百二十二任掌門首徒——若水在眾祖師前立誓，定不負師父及諸位師兄所願，行善舉、除惡事，不辱師門!」

然後又是一個頭磕在地上。

眾師兄弟見此，亦是一同叩首。

禮畢，璟嶠站了起，轉身對眾徒道，

「今日，我收若水為徒，願爾等一同互幫互助，興我珺山!」

說罷，眾人又齊聲道，

「我等，定不負掌門重望!」

璟嶠便運了輕功，離開了君安殿，漸行漸遠，身後跟著的，是一片恭敬——恭送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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