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孤兒

【劍樹】第三十八章《孤兒》

三禪廟是什麼地方？

當上官翳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眾位協會弟子竟然沒有任何一人有印象——東桑鎮內不是只有一座慧禪寺嗎？難道還有別的寺廟？

原來三禪廟只是一座殘敗棄置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破廟。

但不管如何，眾位協會修者還是聽從上官翳的命令，急忙趕路，穿過山野間的村落，來到一處荒蕪已久、鮮有人跡的林地。

可能是尋找這麼一個破廟花費了一些時間，眾位協會修者趕到這座「三禪廟」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晚了。

空氣中尚且彌散著戰鬥過的氣息。

遠處的林地里更是殘留着戰鬥過的痕迹。

從中能夠推斷出這是一場激烈的戰鬥，超乎想像的戰鬥。

尤其是廟后的那片林地，草木摧折，沙石遍地，即便沒有達到溝壑縱橫的程度，但也不遑多讓。

——難不成，這是一場聚元境巔峰境界、甚至是更高實力等階的戰鬥？

眾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卻又不得不相信這件事。只是，吳家派出的強者尚不知悉，廟中生活的這些孩子們，怎麼可能是擁有聚元境巔峰的實力境界的強者。

有協會弟子衝進廟中調查，卻又很快竄出，向在場的魏霆、白冠鋒等人報告道：「發現受傷昏迷的孩子。」

「有幾人？」

「四人。」

聽到回答的協會高層面色一冷，慌忙走進廟裏。

看到一位名叫小靈的少女以及其他三個孩子，大都是十四五歲年紀，正是青澀懵懂的年齡，本該是朝氣蓬勃、欣欣向上的姿態，但現在的他們都身受重傷、面色蒼白，像是風雨中飄搖欲倒的樹苗。

「上官大人交代過廟中生活着九個孩子，現在看來，應該已經被抓走了。」協會弟子已經報告周圍林地沒有發現其他人，那麼便能夠做出這個推測。

「給他們服用療傷的丹藥，隨後送到慧禪寺讓護院僧人安排他們住下。」特殊時期，為了安全考慮，修者協會為這些孩子做出了這一安排。

隨後，眾位協會修者便離開了。

但，雖然人離開了，一個問題卻留下心裏。

這個問題雖然沒有問出來，但一定每一個協會弟子都覺察到了——廟中生活的這些孩子們，竟然都是……孤兒。

這些漂泊在外、無家可歸的孩子們不但生活環境艱苦，連平日裏修鍊的場地與條件也都如此艱苦，應是相依為靠的孤兒無疑。

東桑鎮里竟然有孤兒存在。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東桑鎮雖然地域偏僻，但自古以來都是一片清靜祥和之地，百姓心善，便是偶然出現父母雙亡的可憐孩子，也一定有無數的人家願意扶養。更別提幾年前東桑鎮來了一位父母官組建起東桑官衙，就算近些年東桑鎮出現了很多詭異之事，百姓們都很恐慌，但不管是官衙，還是百姓們愛戴的裴大人，應該不至於將這些可憐的孩子丟棄在這座破廟讓他們自力更生吧？

這件事，也是一件詭異之事。

…………

紫苑山莊，青鸞殿。

「你多大？」出乎洛寒的預料，也出乎在場這些來自血劍宗強大修者的預料，一直以來未見其說過一句話、自稱「夜初」的大人，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一句話。

像是兩三歲的剛開竅不久的孩子之間第一次見面時的問候。

「我十六歲。」洛寒的回答也很……質樸。

「哦。」氈帽少年面無表情，獨自品嘗著美食與美酒。

洛寒瞥了他一眼，閑來無事望着殿內的格局以及裝飾，以他過目不忘的本領，如若他有一天放下手中這柄劍，也許會成為一名資深的……建築大師。當然，在此之前，他要寫下很多的詩文，也要看過很多的風景。

「你不問我多大了嗎？」夜初停下獨自一人「品嘗美酒美食」這件事。

這時的氣氛有些奇怪，就連皇甫邪這些人都感到一種莫名的怪異——他們沒有品嘗美酒美食，當然也沒有講話，更沒有心情思考事情。

「你多大了？」洛寒問道。

「你這個人話很少嗎？」夜初皺了皺眉，問道。但剛問出這個問題，卻覺得有些不對，似是想着自己應該先回答洛寒那個問題的，便緊接着回答道：「我十四歲。」

洛寒想了想，說道：「有的時候話多，有的時候話少。」

正在啃著不知名獸肉的氈帽少年看了洛寒一眼，嘴角揚起一抹意蘊不知的笑容，說道：「有意思。」

氣氛有短暫的靜寂。

但並未持續太久，洛寒看到他始終這般大快朵頤、風捲殘雲的模樣，說道：「你喜愛美食？」

夜初忽然停下啃咬的動作，握着手中那塊尚有血絲、筋肉密佈的赭色烤肉，說道：「為了生存下去。」

洛寒眉頭微微一皺，喃喃說道：「為了生存下去……」

似是忽然想不到接下來應該說什麼，便只重複了這樣一句話。

夜初看到洛寒沒有動筷子的意思，說道：「你不喜愛美食？還是說對這樣的宴席不甚滿意？」

洛寒搖頭，說道：「我不喜歡美食。」

夜初問道：「為什麼？」

洛寒又一次搖頭，喃喃說道：「我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夜初說道：「但你為了果腹，還是要吃這些食物。」

洛寒沉默。

夜初忽然說道：「每一種事物都有生命。」

洛寒瞪大眼睛，目光中似是流露出一種悲憫的神色，說道：「在擺上餐桌之前，不，在被屠刀、鐮刀剝奪之前。」

夜初搖頭，說道：「每一種事物都有生命，哪怕被屠刀、鐮刀所剝奪，哪怕在廚房被炸、煮、煎、蒸、烤……它們仍舊保留着生命。」

洛寒忽然一怔，夜初亦沉思良久，說出了一句莫名的話，像是一句總結出來的言論：「即便是死去的事物，仍舊保留着生命。」

洛寒拱手致謝。

交談至此，皇甫邪與一干血劍宗強者好似忽然意識到什麼，總算不再覺得這二人的話題是如此無聊，甚至隱隱約約的能夠感覺到二人的談論中好似蘊含着什麼？

所以即便是在一旁聽着，竟也會有一種縹緲無形、若即若離的收穫。

可惜，兩人的談話卻是戛然而止了。

「皇甫邪，給他提供一切必要的修鍊資源，丹藥也好，功法也罷，都盡數提供給他。」夜初擦拭嘴角與袖口，走進殿內的住房。

皇甫邪目露疑惑，但還是點頭稱是。

其實，皇甫邪一直在疑惑一件事情，先前他親自去迎接，本想着那位大人會與這幾位宗內的強者一起到來的，但出於預料的是那位大人並未到來，反而來了這麼一個看不透的少年。這少年名義上是那位大人的弟子，所以，即便是他皇甫邪，即便他有着血劍宗上卿長老的身份，仍需稱呼這位少年為大人。但，皇甫邪的問題是：這位少年真的是那位大人的弟子嗎？

洛寒亦疑惑，但送上門的好處哪有拒絕的道理，當然是先收下再說——不管是出於長遠的打算，還是如今東桑鎮的境況，他都必須想方設法提升自己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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