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就是愛情
前往縣城前，想到母親的病終於可以動手術醫治，一路而來興高采烈。這種雀躍的興奮情緒卻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潑醒，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蘇白彷彿掉進熊熊烈火之中，痛不欲生。
歸家路上，父子倆人久久沉默，兩人都是心事重重，愁上眉梢，與陰沉蕭瑟的的天色相應。
蘇白心底一直有個疑慮，心悅俱樂部是自己一手創建的，當初五個熱血少年滿腔熱血，不畏艱辛，將一支成立於一間破爛的出租房的戰隊打造成聞名全國的超級俱樂部。可令人驚異的是，隨着俱樂部投資不斷增多，當年那四個熱血少年也相繼退出。
他一直猜不透為何他們堅持不下去，但看見他們離去時淚流滿面，藏不住的不舍和心酸寫在臉上，蘇白就暗暗發誓，一定會將心悅俱樂部發揚光大。
老周是商人，賺錢很有門道，可當他以經理身份進入俱樂部后，年年虧損，大把大把的金錢如同石沉大海，尤其是蘇白整整一年的直播平台簽約費、獎金全投入俱樂部，依舊無法改變戰隊賽場和俱樂部的糟糕境地。
終於，年初時老周與蘇白長談幾個月，人人都清楚，這是一艘即將沉入海底的破船，然而老周仍然聲情並茂地跟蘇白討論俱樂部未來的出路。蘇白出於對俱樂部深沉的愛，為了給俱樂部籌集更多的資金，還是無奈地以低價出讓在心悅俱樂部的剩餘股權，為了讓戰隊隊員發揮隱藏的潛力，潛伏半年後宣佈退役，因為他也不可能去其他俱樂部服役。
他的退出只有一個條件，那便是不許老周轉讓俱樂部給任何人。
老周城府很深，蘇白很是佩服他的狡猾謀略，但是，蘇白也常常想，老周會不會已經改姓趙了呢？
商戰之間的陰謀，令蘇白心煩不已，加上母親此時病痛纏身，急需手術，更讓他心煩氣躁，幾乎快要失去理智。
蘇誠實至始至終都鬱鬱寡歡，眉頭似乎從未舒展過。
他對兒子一點也不生氣。今天兒子對買方的態度，讓他感到非常欣慰。自己窮苦一生，碌碌無為，一輩子都只會奉承諂媚別人，從來也沒有挺起過胸膛做人。歸根結底一個字，窮，讓他的個性完全被湮滅。
不過，他從兒子的身上看見了年少自己的影子，他希望兒子能永遠這樣挺起胸膛，傲立世人之間。所以，每當兒子在電視上高傲地揚起獎盃時，他都會欣慰地默默流淚。
可是，現在賣房的錢一分也拿不到，秀芬的病，又只能拖下去。說到底，還是自己沒用，蘇誠實十分自責，他有時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窩囊到沒錢給老婆治病，這哪叫男人啊！
「老爸，我會儘快籌錢給母親治病的，不用太擔心。」蘇白強顏歡笑，故作鎮靜說道。
他不能說抱歉對不起的話，因為他知道父親自己常常處於自責的痛苦中，他不想讓父親再多愁苦。
回到鎮上，已是近黃昏，天色更加陰暗，看來今晚會有場大雪。
蘇白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買了份大餐，吩咐店主送往醫院去。
「吃頓好的，每天清湯寡水難下喉。」蘇白聳聳肩微笑。
見兒子不似先前那般傷心，蘇誠實也放心不少，父子倆並肩回到醫院。
蘇白今晚的話，比往常更多，笑得也更歡更活潑。
一家人和王阿姨吃得津津有味，蘇白還給他們模仿表演著名諧星黃博的搞笑動作，把他們逗得哈哈直笑。
蘇白笑得更歡快，彷彿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似的，笑得站起來拍腿大笑，圍着母親病床走來走去，依舊笑個不停。
等到要上班時，蘇白還在開懷大笑，逗逗母親，笑笑父親。秀芬讓兒子多披一件外套，便催促兒子趕緊去上班。
蘇白滿臉笑容出了醫院，走在暗沉沉的大街上，他的笑聲仍不絕於耳。
可笑着笑着，蘇白的笑聲戛然而止。
昏暗的路燈映照飛舞的雪花，街道上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蘇白失聲痛哭，雙手拽着衣領，悲痛欲絕，兩行清淚弄花了他英俊的臉龐。
空蕩的街道，無聲的雪花，和稀稀拉拉的哭泣聲音，令這個雪夜格外的寒冷和凄涼。
蘇白控制不住情緒，一方面是因為母親的病而自責；另一方面是憶起易安。這兩個一生都深愛的女人，蘇白每每憶起都痛苦不堪。
嗒嗒嗒，鎮政府樓前的大鐘敲過整點，正晚上七點。
「喂，幹嘛哭鼻子，哭得像個花臉貓一樣。」
張萱涵不知何時，出現在蘇白身後，半是心疼半是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蘇白急忙收聲，擦擦眼角淚水，微微笑道。
其實當他離開醫院時張萱涵也悄悄溜出來，見他笑得甚是歡快，不知怎地，張萱涵心中就很不爽，正打算捉弄一番他，可誰知他笑着笑着竟哭起來，讓張萱涵甚是奇怪。
張萱涵還是個小女孩，沒見過這陣勢，被蘇白嚇得懵逼，還以為這是蘇白想出來整她的套路，可蘇白越哭越傷心，反而讓她不知所措。
「你剛剛哭的好傷心……」張萱涵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心裏尷尬極了，沒想到撞上這一幕。
「我沒事，下雪了，太激動了。」蘇白信手扯個慌。
「我第一次見別人這麼哭……」張萱涵還在懵逼狀態。
廢話，我也是第一次這麼哭啊！
「我沒事。」蘇白已經差不多恢復過來，再次肯定地說：「對了，下這麼大雪，你不回家待着，跑出來幹嘛。」
「啊……想跟你一起去……」張萱涵羞澀地說。
「等下，我去超市買份盒飯，你婷姐姐肯定還沒吃飯。」蘇白邊走邊說。
「哼，臭男人，別人結婚了你還管，卑鄙下流無恥。」見蘇白這麼關心王婷玉，張萱涵終於明白心裏為何一直不爽，壓抑著的火苗蹭蹭地直冒。
「喂，我就給老同學帶個飯而已，有必要這麼狠毒么？」
蘇白內心陡然一驚，這丫頭片子別是喜歡我吧……這還是個小女孩啊，未成年啊，跟她談戀愛萬一被舉報抓起來坐牢怎麼辦，我上有大好前程，下有父母贍養，不能跟她談戀愛……
停！蘇白猛然從思緒中抽出來。這一切過於夢幻，蘇白決定不去幻想。
年少的姑娘容易陷入對美好愛情的幻想，但很明顯，自己不可能是美少女幻想的對象，還是現實點好，別讓人以為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張萱涵就是不理他，蘇白越解釋，她越不聽，還用雙手捂住耳朵，甚至嘴裏還念念叨叨地說：「不聽不聽不聽不聽……」
「喂，涵涵小心，前面有電桿。」蘇白高聲喊道。
梆的一聲，張萱涵抱頭倒地。
「別怪我沒提醒你……」蘇白小心翼翼地靠前，想檢查一下她撞得是否嚴重。
蘇白彎下腰，正準備撥開張萱涵捂頭的縴手，忽然，張萱涵一手將他的脖子摟過來，蘇白一頭栽進她的懷裏。
熟悉的體香，熟悉的溫暖感覺。
蘇白一愣，隨即清醒，慌慌張張掙脫涵涵的死死勒住他的手臂，見涵涵痴痴地笑，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涵涵坐地上，春心蕩漾地望着他，任鵝毛大雪飄落在她凌亂的發梢、衣服。
「呀，這就是愛情。」涵涵雙手托著下巴，痴痴發笑。
「不，這是發春。」蘇白心裏慌張極了，被涵涵一抱，渾身開始發抖，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與女生相擁。
而見到涵涵一副痴獃模樣，他真是哭笑不得。
「快走啦，我上班快遲到了。」
蘇白把涵涵從地上拉起，可涵涵卻不願鬆手，一直用溫暖的細指緊緊拽住他的小指。
「你有女朋友嗎？你有喜歡的人嗎？好巧，我也沒有男朋友，我也有喜歡的人。」張萱涵低頭羞澀地問個不停，顯而易見，她誤以為蘇白暗戀的對象是她自己。
「啊，蒼天，你為何賜我如此美顏……」
蘇白厚顏無恥地責問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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