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決不開門
十幾個男子都是斯斯文文的中年或者中老年人，見郭運輝臉上露出詭異無比的笑容，眼中放出瑩瑩綠光，急不可耐地叫他們打開後殿，不由心中都格登一下，難道前門去狼，後門進虎了。
「長官，」那中年胖子陪笑道：「不瞞長官，後殿之中，都是我們周南女子師範的教員們家眷。那李大嘴到這桐溪寺來搶劫，搜山狗一樣要四下搜查，也怪我們不該過於緊張，反而令他生疑……」
「你們都是周南女師的教員？」郭運輝摸著自己的下巴，問道：「你們是周南女師的教員，怎麼到桐溪寺來了？」
「是的，我就是周南女師的校長劉永昌。」中年胖子道：「葉開鑫進駐省城，軍紀敗壞，縱兵為匪，四處為害，莘莘學子，菁菁校園也不手下留情，一次一群兵痞突進校園傷人……還禍害女生……」
郭運輝大怒，急切地問道：「禍害女生，晏老師……」
他想到不能這麼直接，接着道：「晏老師和你們這些老師的家眷沒有遭害吧？」
他目光爍爍地盯住校長，臉色猙獰，深怕劉校長出口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劉校長，晏老師和一干教員見郭運輝渾身濕淋淋的，連頭髮都在滴水，臉色詭異中帶着猙獰，慌亂中帶着驚恐，就象是個馬上要暴走的瘋子，不由更加提心弔膽。他們都是眼睜睜地看着郭運輝一刀差點就把瘦猴的人頭和軀幹分家，儘管他們感激郭運輝拯救了他們，但對這殺神仍然深懷恐懼，現在見他這似乎神經失常的模樣，如何不怕？驚恐之下，也無人注意到郭運輝怎麼知道他們之中有個晏老師。
劉校長道：「謝謝長官關心，我們的家眷沒有遭害。我們見機的早……只可惜那幾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只好退學了。」
郭運輝鬆了一口氣，這才恢復了一點正常。
劉校長道：「我見情勢越發不對，只好宣佈停課。我們這些教員想回鄉下，但如今瀟湘處處亂軍縱橫，回鄉途中恐遭不測，原來我與這桐溪寺的住持大師交好，便和同仁們到這伏龍山來避難，還是險遭毒手，感謝長官及時出現，救民於水火……」
「沒事就好。」郭運輝儘力使自己呼吸平靜下來，但小心臟怦怦亂跳，哪裏平息得下，「現在沒有危險了，你們打開後殿吧。」
「恐怕你就是最大的危險，聽說當兵三年，醜八怪都當貂蟬，要是……」眾老師越想越怕，百般推託。
「長官，殿門是從裏面閂住的，打不開呀。」
「你們是不是傻？你們不會叫裏面打開門嗎？」
「長官，你英明神武，威風凜凜，我怕家眷們見了你會害怕。」
「我很醜陋嗎？」
教員們提出種種理由，都被郭運輝一一駁回，但十幾個教員，平時都是為人師表者，儘管膽小如鼠，口才卻一個賽一個，理由層出不窮，照這形勢發展下去，辯論到天黑也不會有結果。
郭運輝無奈，只得使出殺手鐧。
「我們走。」他對段勇說道。
「走？」段勇道：「就算要走，也要吃點東西再走啊，我現在餓得連腳都提不動了。」
他們從昨天中午吃了一點東西，到現在粒米未進，而且從半夜開始，經過逃跑，激戰，體力消耗巨大，早已是前胸貼後背，而且體力透支了，如果不是他們身體強健，恐怕就地趴下了。
郭運輝也餓啊，不過想到夢中的女神可能就近在咫尺，再餓也得忍着，他拚命向段勇眨眼，叫段勇配合，說道：「我們走，而且要帶走林宥嘉一班人……」
平時段勇與郭運輝配合那是天衣無縫，郭運輝眉毛一動，就知道連長要幹什麼，並予以配合行動，但這次郭運輝拚命對他擠眉弄眼，旁邊劉校長，晏老師和一干教員都看出郭運輝心懷鬼胎了，段勇卻茫然不知，只是道：「連長不是命令他們駐紮在附近，保證這兒安全，並召集敗兵潰勇嗎？帶他們走幹什麼，多累贅？先叫老師們弄吃的，我餓死了。」
看來段勇確實是餓壞了，連腦筋也不靈光了。
郭運輝見段勇餓得急了，根本不懂配合，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未免把意圖暴露太過明顯，再說自己也餓得受不了，便道：「你們快弄點吃的。你們進山躲藏，不會沒有準備吃的吧？」
「有，有有。」劉校長急忙答應。不管怎麼說，郭運輝和段勇救下了他們一大幫人，飯也不招待一口，未免太失禮了，「二位長官到前殿去休息一下，我們馬上去煮飯炒菜。」
說着他就叫一干教員去廚房做飯。
「我到前面去躺會兒，飯熟了叫我。」段勇咕噥一句，就到前殿去了。
「我去看看你們做飯的地方。」郭運輝卻不走，跟着教員們到了後殿後面一排矮房。桐溪寺規模不大，寺院前進是大殿，後進是後殿，第三進就是這排矮房，寺廟的生活設施全部集中在這裏。
郭運輝心中盤算，要做飯了，教員們該把家眷們叫出來了吧。畢竟這些教書先生，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做飯肯定不行。誰知十幾個教員一齊動手，擇菜的擇菜，淘米的淘米，生火的生火，忙得昏天黑地，亂糟糟的一片，十幾個人做兩個廚師就可以干好的活，仍然手忙腳亂，卻就是不叫出家眷來幫忙。
「你們怎麼不叫老婆們來做飯，她們可比你們這些先生們利索得多。」郭運輝坐在柴堆上，好心的提醒。
「不用她們，不用她們……」
「我們能行我們能做好的……」
「為了感謝長官的救命之恩，我們當然要拿出十二分誠意，自己動手，為長官做飯……」
手忙腳亂的教員們七嘴八舌，謝絕郭運輝的好意。
郭運輝無可奈何，在一群手忙腳亂的忙碌教員中間自覺無趣，不過再到前殿去休息好象也不對，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教員們閑扯，在灶洞前就著灶火烤乾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和頭髮，不知不覺就倒在柴堆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人叫醒，頭髮衣服已經幹了，飯也已經做好了。
郭運輝和段勇被恭恭敬敬地請進另一間矮房，飯菜已經擺上的一張木桌子。十幾個教員一個不少，恭敬地請長官用餐。
二人實在餓了，拿起碗筷開吃，風捲殘雲，狂風掃落葉一般，直看得一旁的十幾教員目瞪口呆。郭運輝和段勇不但吃相難看，而且二人身上，從湘潭出發時，就是挑選的破爛軍服，不但沒有標識，而且到處都是破洞，加上昨夜今晨一番狂奔激戰，翻滾摩擦之後，不但身上大片肌膚露在外面，屁股上也有好幾處破洞，前邊要不是束在武裝帶上的破爛軍衣遮住，小鳥都要出巢了，教員們心中不由暗笑不已。
不過教員們城府很深，心中竊笑，表面上更加恭敬有加。
教員們做的飯菜色香味形，那是一個都沒有，不過郭運輝和段勇哪會講究，不管鹹淡，一掃而光，直撐得肚子溜圓，點滴不剩才丟下碗筷，坐在凳子上嘆氣，連聲道：「吃多了吃多了太吃多了。」
劉校長和晏老師親自端了茶奉上，陪長官飯後聊天。
「長官一表人才，威武端莊，請問尊姓大名？」這次給郭運輝敬茶的是晏老師。
「不敢不敢。我姓郭，叫郭運輝。」郭運輝小心臟怦怦亂跳，盡量使自己顯得從容自若，落落大方，畢竟這是自己內定的泰山大人，哪敢有半點失儀，「我是岳陽人，請問晏老師哪裏人？」
有機會當然要打探軍情了。
「我是益陽沅江人。」晏老師恭敬地回答，接着就說道：「以後國民革命軍入駐省城，我們周南女師一定派代表到貴軍感謝今天的救命之恩，並請貴軍對教育事業予以支持，對我校加以保護。」
「支持教育，保護學校，保護學子，義不容辭，」郭運輝大包大攬，「這個晏老師放心，我一定予以積極配合。」
「萬分感謝。」晏老師扶了扶圓框眼鏡，咳嗽一聲，道：「郭長官軍務繁忙，我就代表同仁們送送郭長官吧。」
郭運輝愕然，這內定的泰山大人太不上道了，這就下逐客令，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啊。
「連長，我們再次摸進長沙去，看看有沒有機會給湘軍來次襲擊。」桌子另一邊的段勇肯定也收到了逐客令。
「這個不着急。」郭運輝摸著鼻子道：「現在我們很累，先睡一覺再說。」
「好的。」晏老師，劉校長和一干教員不能表現出太過明顯的逐客之意，畢竟人家還是有恩於他們的，「請二位長官到我們的卧室休息一會。」
郭運輝和段勇跟着教員去他們卧室，發現這排矮房之間，有兩個緊挨的房間，一邊香氣撲鼻，一邊臭氣熏天。在寺廟裏躲兵災，當然不可能每家分一間卧室了，分派的是男人一間，女人一間，那香氣撲鼻的是女卧，臭氣熏天的就是男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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