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子守國門？
」何人掛帥？「
沉寂了良久，姬陽終於出聲了。他是一國之君，從他即位的那一刻，就是個不該有私人感情的生物。但是作為一個父親，即便是與自己關係不佳的兒子，他也忍不下心。但就是再不忍心，又能如何？
地位越高，越是不能隨心所欲。
」青州府軍統領王定璉，聖上覺得如何？
聽着吳連霜推薦的人選，在場的諸位無一不在心中暗暗腹排，這人是吳連霜的遠方表侄，他若是在高州立了功，朝中的吳連霜的地位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此人朕聽下邊的人說過，是慶曆十年的武狀元？在校場上單手就能舉起掇石的那位？「
聽着姬陽問起，吳連霜頓時也是喜笑顏開，連連稱是。在他看來，聖上對王定璉有印象，而自己又順勢提起，那王定璉十有八九就能掛帥出征了。
」只是，此人還是太過年輕，況且常在青州之地擔任統領，未經戰場磨練，難當大任啊。「
姬陽一邊幽幽的說出這番言語，一邊還看了一眼吳連霜，眼中的警告意味相當明顯。眼下國家危難之際，老子連親生兒子都放掉了，你還在這玩些花花腸子。說完這句話后，姬陽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兵部尚書趙懷禮，他是兵部尚書，統管全國兵事，人才都在他手中。
而瞧著姬陽的眼光瞧了過來，趙懷禮也暗暗叫苦。因為大周邊疆問題，朝中大部分能征善戰的將才全都外放出去變成地方軍了，像安定、孟昭靈等年紀輕輕的將才全都是經過自己的手派去地方擔任要職。自己也是因為京畿之地常年無戰事，才敢放出去這麼多的人才，而眼下，陛下找自己要人，自己能怎麼辦？雖是這般想着，但趙懷禮還是站了出來。
」臣覺著元辰公肖陽老當益壯，可以一用。「
趙懷禮的這番話等於沒說，雖然帥才是越老越穩重，經驗越足，但是這太老了也不好吧。這元辰公肖陽現年都七十八了，奔著八十去了，能不能提得起刀還是個問題呢，還想讓他領軍打仗。即便他自己說可以，那姬陽也不敢用啊，萬一死在路上怎麼辦？
」你能不能給朕說點有用的話？「
原本想着安安靜靜議事的姬陽看着這幾位大人踢皮球似的做法，也是發起了脾氣。剛剛這群人還吵著鬧着要自己發兵北上，現在自己讓他們推一個掛帥之人出來就這麼難。
」張定如何？「
聽着楚白象的話，姬陽終於有了些動靜。他在腦中仔細想着張定這個人，半響，才幽幽的嘆出一口氣。
」張定這個人，勇武比起其父來過之而有餘，只是這謀略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算了，朕要你推一個人出來比登天還難，朕自己去吧。「
姬陽的這句話無疑是驚住了在場的諸位大臣，他們看着龍案上那張沾血的手帕，眼神幽幽，陛下您這剛剛才嘔完血，現在就想着要御駕親征了？趙懷禮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也沒有言語，立馬跪倒在地。以頭搶地，腦袋瓜子磕在養心殿光滑的地板上砰砰作響，但他好像完全不知疼痛為何物一般。其餘的幾位尚書見着趙大人如此，自然也不甘落入下風，也是趕緊隨着趙大人一起跪了下來，一時之間，養心殿內全是頭磕在地板上的聲音，此起彼伏。
」夠了，別跪了，給朕起來。「
姬陽瞧著那些人的動作，眉頭也是緊緊皺起。但那些大臣好像沒有聽見一般，依舊重複著剛才的動作。陛下，咱有事可以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提親征的事，難道您忘了二十年前北方草原上的那些事兒了么？這是他們心裏的想法，只不過誰都不敢說出口，也只能以磕頭來表明自己的意思了。
」行了，你們不要如此了。朕意已決！誰不讓朕去，朕就讓誰去！誰反對誰去！「
聽着姬陽的話，磕頭的諸位也是前後停下了動作。陛下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誰也不想這時候被推著上前線去跟那些蠻子火併，萬一輸了那可不是小事。他們都是讀書人，也沒打過仗，這一去可就是九死一生了啊。
」好了，現在趙懷禮去安排一下，撤回前往佘鄉鎮的東北兩大營，令他們全部趕往北大營駐紮待命。劉大人，去準備下隨軍的糧草，後勤保障的事項就由你全權負責。周子祥，後日出征，雖然時間緊，但朕還是希望你能準備好儀典方面的事項，不用太過，粗粗的備下就好。行了，下去吧。「
後日出征，那不可就是大年初一了么，這個日子可是有點不吉利啊。雖然心中是這般想的，但是諸臣皆是沒有反對，全都乖乖的聽着姬陽的話，準備退下去去準備出征的事項了。而姬陽看着那些大臣都要走到門口了，一直站着的楚白象卻是沒有動靜。
」楚相為何不走？「
姬陽的話也是引起了那些大臣的注意，他們不禁都回過頭看着這個老人，他想幹嘛？
」陛下，臣反對。「
他，站出來反對了......
......
雖然北方很是寒冷，但在這片土地上，無論北方人被凍成什麼樣子，極南近海的人都是體會不到那種感覺的。這個時候，在南方，街上到處都是穿着皮衫、單襖走動的人。因為臨近新年，人人都是在備着年貨，隨處可見的都是瓜果點心的攤販在吆喝着，整個近海城都洋溢在新年的歡欣氣氛下。
這是流州無徊郡內的一所城池，原先只是一個小漁村。但是因為它毗鄰南海，來往的船隻都會在這個村子停歇補給，所以它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常年以往，此地也吸引來了很多的商販，慢慢的，這個村子就變成了城鎮。但隨着它不斷發達被吸引而來的不止是那些商販，還有很多其他三教五流之類的人物，比如海匪。
關連山站在一處賣著二踢腳、竄天猴之類的攤子前。這些東西是最吸引那些小孩子的了，關連山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時候自己爺爺每逢年關總會親自上街買上一些這類玩意，除夕夜的時候會把自己抱在懷裏，在這些東西炸響的時候，也會假裝害怕的抱着自己和自己嘻哈大笑。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值的懷念的。
」掌柜的，這些怎麼賣？「
」客觀，鞭炮五文錢一錢。蠟燭黃紙兩文錢。「
關連山笑了笑，指了指最前邊擺放的竄天猴、二踢腳。這是商販的小手段，總會把招孩童喜歡的擺在最顯眼處，孩童才會看得見，看見了一鬧，那些做父母的不還是得乖乖買下來么。
」啊，這個呀，二踢腳竄天猴一文錢一個。「
商販有些奇怪，這位客官也沒帶孩子啊，怎麼也會看上這類小孩子喜歡的玩意？
」行，給我拿上一點。「
關連山接過商販包好的那些玩物，繼續在街上逛著。不一會兒，打路邊就過來了一夥計，壓低了帽檐，湊近關連山身邊后低聲說道:「大爺，平山那伙人在雲龍客棧下了榻，我收下的夥計一直跟着他們的。」關連山點了點頭，將手中包好的東西遞給了那個夥計。
」這些東西替我保管好，到時候回去了送到我船上。哦，對了，三爺在哪?「
那夥計接過關連山手中的物件，想起大爺的問題，有些吞吞吐吐。
」三爺......還在春花樓。「
」行，你去告訴他，讓他快點。我溜達着去春花樓，別讓我等他啊。「
夥計聽完關連山的話，一溜煙的朝着春花樓跑去了。關連山也是笑了笑，春花樓是近海城的花樓，常年在海上來往的人都會選擇在這塊落腳。人非完人，都是男人，在船上憋了那麼久，關連山也是懂得他們的辛苦。哎，還是有婆娘的男人幸福啊，關連山又想起了在船上等著自己的關五娘了，一邊想着，腳下也沒停，朝着春花樓慢慢悠悠地去了。
不一會兒，關連山就到了春花樓。一看見春花樓就看見了門口和那些穿得花花綠綠的大姑娘站在一起的黑臉漢子。
」祁九「
隔着一條街，關連山朝他揮了揮手。而那個漢子見着關連山也是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將關連山給抱住了。這關連山的體形不算小，但在這祁九面前，也只能像個小雞兒似的給他抱住了。
」大哥，你可終於來了啊，我在這都等了好些天了。「
祁九是關連山船上的元老，和袁海一樣，都是當年跟着自己從屍山屍海中殺出來的人物。後來家底厚了，這些年他自己也有了幾條船，有了自己的夥計。
」我這不來了么，快鬆手。街上人那麼多人呢。「
」哈哈，大哥，這次叫我來有啥事？「
祁九用力拍了拍關連山的後背後，鬆開了關連山。關連山也是趕緊呼了口氣。
」平山那個老鬼想要找我們談談，邱伯年紀大了，想要做好人。我去不行，別人想見我就見我，那我成什麼了。你是我船上的三爺，我覺着你去和他談，身份正合適。「
聞言，祁九也是想起了吳海的一些事。這些事原本吳海去做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大哥，吳海那小子真的......「
」好了，別說了。「
聽着祁九提起了這件事，關連山也是趕緊打斷了他，畢竟做龍頭的遭收下背叛說出來不是什麼好聽的事，他也不願意去想這些事，吳海還是自己的兄弟啊......
」大哥，你怎麼想起讓我去做這些事了，我殺人還算一把好手，你讓我去談，我跟那個矮子談個鳥兒啊？「
關連山瞥了一眼祁九，心想這小子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
」別怕，我也會去。「
」你也去？那你不就是人家相見就見了，不就成那什麼了？「
」哎，行了行了。我問你，你平時跟人家談盤子，帶的都是誰？「
聽到這，祁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帶的孫尚那個小子，咋了，他是鈎子？「
」行，那這兩天我就是那個孫尚了。「
」哦，大哥你是想跟在我後面，去看看他們想提什麼條件了是吧？「
」走吧，瞅著快到晌午了。約著在敬評樓見面的，別誤了時辰。「
說罷，關連山一馬當先，帶着祁九還有幾個隱在人群中的幾個夥計朝着城南去了。
敬評樓是在城南渡口處，這家酒店的地理位置取得相當的好，在船上吃飯的人一下船，第一時間肯定是要找個地方大吃一頓，連着在船上啃了十天半個月的乾糧，誰受得了。而這敬評樓無疑就是那些水手最好的去處了。
蹲在敬評樓不遠處瞧著兩大爺下棋的一夥計，遠遠的瞧見了關連山一行人，也是趕緊站了起來，朝着關連山小跑了過去。
」大爺，平山剛帶着人進去了，一炷香的功夫。這周邊都乾淨的很，夥計們都瞧過了。他們這次來估計是真的來談生意的，沒其他念頭。「
關連山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敬評樓，對着身後的祁九開口道：」請吧，掌柜的。「
那祁九還以為關連山在跟他客氣呢，也是趕緊開口：「您先請，您先請。」
」你請。「
」您請。「
」快點，讓你走就走，別那麼多廢話。「
平白無故的就給關連山訓了一頓，祁九也是有點委屈，但他還是帶着人進了敬評樓。
一進敬評樓，祁九就看見樓梯口處站着一賊眉鼠眼的矮子，瞅著就不像好人。祁九看了一眼身後的關連山，這不禁讓關連山有些氣極，無奈也只好點了點頭。得到了允許的祁九一把上前，扯住了那個矮子，嘴裏蹦出一句旁人聽不懂的話語，而那個矮子思量片刻，竟然也對上了，只是言語有些不通順。
很快，那個矮子便帶着關連山一行人上了二樓，走到一處包廂外，關連山便聽見裏邊倭人用着一些他們的言語在低聲交流着。關連山在海上漂泊多年，自然會一點倭語，只是那個矮子開門太快，關連山還沒聽個大概，他們就停止了交流。
進了雅間，最先引入眼帘的就是那個坐在靠窗位置的人，並不是那個人有多麼奇特，而是那個位置正對大門，那個位置，是主座。
同輩之中，客人來家吃飯，即便主人晚了一步，那也沒有客人搶著坐在主座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