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距離

了三千遍的時候，天終於亮了。

院子里終於走出來一批人，中間為首的便是皇帝。我趕緊和周圍幾個掃地的人一起跪下。

等他走遠后，我趕緊爬起來就往院子跑。江蘭，你不可以有事啊。

「百里夫人，沒有通報你不可以進去。」，一個侍女攔住了我。

「原碧，你讓我進去，我就看她一眼，看在咱們一起呆了這幾個月的份上，就讓我去見見她吧。等皇后回了宮，我就又見不著了。」，這個侍女平時和我也極好的。

「夫人，我帶你過去，如果皇后還沒起來我們就出來好嗎？」。

我感激地不斷點頭。

來到房前，門緊關著，外邊站著的兩個侍女對原碧說：「原碧姐姐，皇后還睡著。」

「夫人，咱們出去吧。」，原碧拉我。

「是落星嗎？」，江蘭的聲音。

我激動地撲過去，卻被兩個丫鬟攔住：「蘭姐，你沒事吧，我沒用，蘭姐你開門啊。」

「落星，回去吧，我沒事。」，江蘭的聲音很沙啞。

「還說沒事，我都聽出來了，你開門。」

「落星，你回去吧，我們緣盡了。」，江蘭的話將我震得不分東西。好半天，我才不確定地問：「蘭姐，你不要我做你的朋友了嗎？」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該是散的時候了。」江蘭用不變的語調，一字一句地將冰冷的話砸進我心裡。

我捂著胸口，忍著疼痛，壓低了聲音：「蘭姐，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懂，不能幫你。可我真的把你當姐姐，如果沒有你，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孤獨的一個人了。蘭姐，我就算沒用，也要留住你這個姐姐。」

「落星，你還是個孩子。你以前只會讀書，那是為了你父母的期望，現在只會幫你的小老公，那是因為他是你親人的替身，你還什麼都不懂啊。落星，去試著為自己考慮一下吧，為自己打算一下，看看你要什麼。你還不會獨立就離開現代了，現在該獨立了。以後，為自己活。不要只為蒙小子活，我也不是你的依靠，你是你自己的。走吧，我再沒有你這個姐妹。你該長大了，走吧，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蘭姐，你要趕我走也行，先讓我看看你現在怎麼樣，行嗎？」不管她要不要我，我都很擔心她。

「落星，你給我留點尊嚴吧。」，江蘭的聲音很抖。

是的，我真的很不懂事，我看到了江蘭現在的樣子又怎樣，除了哭和罵人我還會什麼？沒有人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模樣，我真是很不懂事啊。

不知怎樣晃出了院子，回到涼亭坐著。

典禮開始之前我住哪呢？在雲城認識的只有一些侍女，我進城的時候只帶了幾件衣服。

兩天沒睡覺了頭有點疼，我按著太陽穴，恍惚中聽到有人叫我：「少夫人，少夫人……」

我扭頭看去，一個男一女向我跑來。大腦反應了一半天，我想起來了，他們是我偷偷扔到城外的百里家的家丁多福和丫鬟春紅。

「夫人，您怎麼偷偷就進城了，嚇死我們了。少爺幾次都親自押車來，看見夫人還沒出城都快急瘋了。好不容易解除了封城令，還是不見夫人，也沒消息。我們好不容易才打聽出夫人一直和皇后住在這……」

春紅像機關槍一樣不停地說，我的頭更疼了。這幾月一直和江蘭一起，我竟然把百里家忘得一乾二淨，我還真是標準的孩子習性。從來不負責任，從來不做長遠的打算。或者，對於百里家那個名義上是我家的地方，我一點歸屬感都沒有。

「夫人，你怎麼了？」，春紅髮現了我的不對勁。

「我兩天沒睡覺了，找不到睡覺的地方，現在也不能和皇后一起睡了。」，我迷糊地回答。

「咱們百里家還能沒睡覺的地方？少爺在安客客棧，夫人，小的現在就送您過去？」哦，對啊，我還有百里夫人的身份，現在還能睡在百里家的地方。

暈暈忽忽地被他們扶著上了馬車，又暈暈忽忽地到了一個房間前，又暈暈忽忽地被送進一個房間。顧不得打量周圍的環境，顧不得丫鬟在說什麼，我倒在床上，聞著和百里府很像的一種香味，五秒鐘就失去了意識。

病人的呻吟，江蘭的聲音不斷地在我腦里亂晃，熬夜后的覺，不是很安穩。

不知睡了多久，身體告訴我該醒了。

我慢慢睜開眼睛，卻懶得起床，盯著頭上的白帳發獃。這次的夢好長啊，也好有意思，我思索著我是否為自己活過的問題。

「你還要賴床賴到什麼時候？」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一個激靈坐起身，看到桌子旁坐著一個熟悉的人。

「濟蒙，你怎麼來了？」再看他的髮型，我再次驚呼：「你束髮了。」

濟蒙現在的頭髮用天青色的髮帶束起，顯得英氣十足。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由那個臉蛋肉肉的小男孩變成了眼前這個男子漢了，雖然他現在還有點稚氣，不過已經是個少女殺手。

「濟蒙，讓我摸摸，小帥哥，讓我先佔足便宜。」，我的色心又起。

「你還嘻嘻哈哈。為什麼要進城？」濟蒙故做深沉地走到床邊坐下。我可不怕他，哪次他生氣我擺不平？

「濟蒙的胸膛更壯了呢，還有一點鬍子樁了……」，我爬到他身邊，對著這塊大豆腐上下其手。

「別胡鬧，為什麼要進城，知不知道我很擔心？」濟蒙按住我的手，認真地問。我怎麼有種和同學幹了壞事，回家被媽媽質問的感覺？

「蒙兒，我不是好好在這嗎。」我像小狗一樣趴著，極盡諂媚之能事：「濟蒙，人家錯了啦，再也不敢了，別生氣啦……」

濟蒙的臉從緊繃被我搖到不耐煩：「好了，以後不許這麼傻。」

然後他又一臉賊笑：「落星，你還是把衣服穿好起床吧，我是男人啊。」

順著他的眼光我向下看，自己穿著單薄的白色睡衣，襟口大開，露出胸罩托著的小巧胸部。

「啊——」，我大叫一聲，轉身裹進被子。忽然，我想起自己睡的時候並沒有脫衣服：「濟蒙，誰替我脫的衣服？」

「我啊，你衣服鞋都沒脫，整個人趴在床中間，我不幫你脫了收拾好，我怎麼睡啊？」他說得理直氣壯。

我那個恨啊：「濟蒙，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讓你和我睡了嗎？」

濟蒙很認真地湊過來：「落星，我束髮了，可以和你睡了。」

「你你你，走開。」，我用腿抵住他越靠越近的身體。忽然我又想起剛才自己的春光無限，趕緊問：「濟蒙，你和我睡，沒幹什麼吧？」

他的臉騰的紅了起來：「沒，沒有。」

「真沒有？」，他很少這麼失態，我很懷疑。

「有一點點。」，他小聲說。

我的清白，神啊！

「濟蒙，枉我那麼教你要尊重女性，枉我那麼那麼，那麼」，我悲憤地把他撲倒，掐住他的脖子，卻使不上勁。

「落星，我就是看你胸前鼓鼓地，忍不住才摸摸的，我錯了。」濟蒙抓住我的手，跟我急急的解釋。

「只是摸胸嗎？」我的心放下了。

「還摸了一下下腿。」，濟蒙老老實實地交代。

「哦。」我從他身上翻下，躺在他身邊。忽然，他壓了上來：「落，落星，我已經束髮了，能不能，能不能在圓房儀式前，前，試試？」

我大驚，用力推開他，抓起被子包住自己：「濟蒙，幫我拿衣服來。」

他在旁邊呆了一會，然後說：「我，我去給你拿衣服。」說完幾乎是滾下床去，跑出了房間。我面紅耳赤，人們通常說年輕人血氣方剛，果然不假。濟蒙那麼一個有自制力的孩子，面對著女人的身體，哪怕是姐姐的身體，他也會有原始的衝動啊。以後我得注意了，不能再把他當小孩來看了。

一會兒，他拿著幾件衣服進來，臉上還帶著一些水珠：「我會等圓房的，現在不動你。」我接過衣服，他回到桌子邊背對我坐下看書。

「濟蒙，你來雲城幹什麼？」，我一邊問一邊穿衣服。

「找你啊，還有皇上詔我來參加祭天大典。」

「皇上詔你？是不是要還我們的錢啊？」

「不知道啊。」

「濟蒙，百里家花了多少錢？」，我很怕這次的行為會讓百里家破產。

「四百三十二萬兩銀子，所有商業車隊都用來運輸雲城物資，所以，百里家所有的店都停業了。現在，恢復了一些營業。」，濟蒙說得輕描淡寫。

我忽然覺得一陣眩昏，濟蒙家並不是全國首富，只能說是承天一大富，比百里家富的不在少數，四百萬兩銀子一出，百里家老本都快沒了。我還說要幫濟蒙拿到掌管財產的權力，可是現在，我和我的朋友把濟蒙的財產都花完了。

「落星，你怎麼哭了？」濟蒙又回到床上，拿手替我擦著眼淚。

「濟蒙，對不起，姐姐沒用，非要跟著皇后當英雄，把你的錢全花光了。我真是混蛋，我自大，我對不起你。」我惱怒地捶著自己的腿。

「落星，落星，落星，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濟蒙抓住我的手，將我緊緊固住：「落星，濟蒙是個男人，我不會無用地靠祖上的財物才能成富翁。」

「可是那是你的。」我繼續哭。

「落星，濟蒙最強的不是守家業，而是開創家業。濟蒙有腦子，落星要以為我掌管了爺爺父親掙下的所有財產就萬事大吉，那就太看不起濟蒙了。濟蒙要的不僅是這點家產，還要更廣闊的天。這些都是爺爺父親送我的，濟蒙會掙到比這些多得多的。所以，落星不必為這點小錢內疚。銀子雖然沒有了，但是店還有啊，有店，最多給我三年時間，我就能把這些錢掙回來。」濟蒙的臉上顯現出我從來沒見過的表情，男人女人，越長大越不同。濟蒙，我已經有點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