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柳

碧香樓，一處包廂內。李家二爺李岳正在和一名穿著萬金商會會服的中年男人坐在一桌，而在一旁還坐著李家三爺李江。三人品嘗著美味佳肴，相談甚歡的樣子。

他們邊吃邊聊，似乎正在講著一些李家與商會之間的交易往來，三人突然聊到盡興之處，李岳舉起手中酒杯，目光真誠地道：「這筆碧海蛟的單，我們李家就接下了。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事情要從一年多前說起……」李柳頭顱稍微有所抬起，似乎是在回憶著之前的事情。

「小時候看見別人彈琴覺得琴音優美婉轉，能將那流淌於心中的微末之情於手上彈奏而出，便讓我爸媽給我買了一張竹琴。

在那之後，我便白天修鍊，夜晚就去找會彈琴的六長老學著彈琴，讓他教我。「

說到這裡，李柳臉上露出一股讓人想揍一頓的得意之色，道：「不是我吹，我學琴的天賦可不是一般的好，才半年多些的時間，我不但學會了彈琴，還能彈一些比較複雜一點的曲子了，連六長老都誇我有天賦。」

李雲辰聽到這裡便有些驚訝了，想不到這李柳還有點本事，有這麼一手，難怪於六長老在過去的日子裡進行家族授課的時候總是會對李柳多加指導，二人雖然未拜為師徒，但六長老怕是把李柳當成徒弟看待了。

李柳慢慢地解開麻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張約有半米長的竹琴，當李柳拿出琴來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便一點一點地收斂於內，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平淡，這似乎是李柳格外認真的狀態。

而後李柳將他那及肩的頭髮緩緩放下，令其隨意飄散著。

「之後有一次我便帶上了我的琴去外面練習，有一次來到了一座橋上，在那裡彈奏了一首「江舟渡」，一個老人便走了過來，誇我彈得好聽，便要收我為徒。

我初時因不知他為何人，倒還不願意，直到他拿起我的竹琴也彈了一曲「江舟渡」后，我才覺得他的確有能力做我的師傅，當下便同意了，於是他便讓我帶他回家問問我爸媽意見。」

回到家中我才知道這人是碧香樓的大琴師，名為秦鄉。」

李寅問道：「三叔同意了嗎？」

李柳翻了翻白眼：「我媽倒是不在意，說是我自己喜歡便好。我爸簡直就恨不得把我送出去，他是這碧香樓的常客，早就認識我老師了。」

李柳順了順耳邊的頭髮，眼神似在回憶著過往，說道：「你們不知道，那天秦鄉老師彈奏「江舟渡」的時候啊，橋下海流江里的漁船都停了下來駐足傾聽，那可是真的壯觀，那一鉤一撥……」

李雲辰跟李寅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他們二人在這一方面可以說是莽夫草包一個，壓根就不懂這些。

「那請問李柳小姐，什麼時候來為我兄弟二人演奏上一曲？」李雲辰開著玩笑道。的確，此時的李柳頭髮及肩，加上他本就面容清秀，倒是像個小女孩一般了。

「吃你的吧，有吃的還填不滿你嘴巴。」李柳瞪了李雲辰一眼道。

李雲辰也不回話，今天的確算是李柳是東道主請的他跟李寅二人，也就不說什麼了。

李雲辰夾起筷子便吃第一口，入口的是一塊不知何種動物的肉，但直至吃下去之後才覺勁道十足，「好傢夥，妖獸肉」

妖獸的肉在海風城中可是以元石來計賣的，看來碧香樓對這位大琴師的弟子可一點都不寒磣，今日他與李寅倒是可以大飽口福了。

「以後的這個日子都可以來碧香樓解決了。」

兄弟三人邊吃邊聊，講起了家族中的事情以及各自修鍊的進展等等事情。

直至三人都吃飽了，李柳才抱起那把竹琴，找到了小青，告訴她自己可以去彈奏一曲了。

小青捂嘴嬌笑道：「小柳兒，你可別丟先生的臉哦！」

李柳抱著琴，倒也沒有什麼神情，只是淡淡地道：「必會全力以赴。」

說來也怪，李柳只要抱著琴，神色就會十分冷淡，這似乎是注意力十分集中的一種表現，但恰恰是這種專註，卻能讓他達到最好的效果，無怪於連碧香樓的頭號大琴師秦鄉都稱讚於李柳，看來的確有些天資。

小青步如蓮花，踩著優美的步子走上了戲台，此時恰好台上那兩名歌妓原本唱的詞曲兒唱畢，小青便揮了揮手讓她們二人下去，然後招手示意李柳走上來。

李柳抱起手中的竹琴，放於琴架上，自己則坐於一旁備好的一把木凳上，靜靜地等待，他似乎有些緊張，手指已經捏於手心之中，但臉色仍然不改，保持著先前的平淡，倒也讓他稍微輕鬆了一些。

「這誰啊？我要聽彩蝶姑娘繼續唱曲兒。」

「哪裡來的小毛孩啊？老子要聽曲。」

「這好像是李家三爺的獨子李柳公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小青姑娘，拉個小孩子出來干甚？」

……

台下眾人的喧嘩聲不斷，似乎是不解小青為何將那兩名歌妓換下，而讓李柳這麼個小孩上來

小青面色不變，微笑仍然保持於臉面之上，道：「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講。」

她的聲音高昂而嘹亮，即便環境嘈雜，眾人也聽清了她的聲音，場面慢慢安靜了下來。

眾人望著小青，看著她要說些什麼。小青道：「大家既然在我碧香樓來聽曲兒，那必然知道我碧香樓的頭號大琴師吧？」

「那當然知道，秦鄉先生的名號，莫說是在我們海風城，便是周圍這一帶都是如雷貫耳的。」小青話音剛落，台下便立馬有人回答道。

「我似乎聽說秦鄉先生本來不是我們這裡的人，而是其他地方一個以練琴為修鍊方式的宗門出來的人物。」有人似乎所知甚多，爆出了一段傳聞。

小青指了指身旁的李柳道：「這位公子，是李家三爺李江的獨子李柳。而同時，他在半年前便被秦先生收為了弟子，今日便有他來為大家彈上一曲，希望大家喜歡。」

「什麼，秦鄉先生的弟子？居然這麼年輕！」

「秦鄉先生終於收徒弟了！」

台下又是一陣議論聲響起。要知道，秦鄉來到海風城可並非一年兩年的事情了，他大約在二十多年前就來到了海風城，但卻一直未曾聽說他要收弟子。

眾人是又驚又嘆，驚的是秦鄉突然收了徒弟讓人不得不詫異，嘆的卻是覺得秦鄉也老了，不得不找一名弟子來傳下衣缽，以繼承其一生所學。

包廂內。

李江與李岳二人正坐在其內，萬金商會的那人卻不見了蹤影，留著二人在包廂內。

李岳道：「三弟，這次的圍獵你可有把握？那碧海蛟可是四階頂峰的妖獸，況且還是在那深海之中，怕是困難重重啊！」

李江擺了擺手道：「二哥，無妨！我既然敢接下這單子，便必然做好了萬全的計劃。哼！那該死的碧海蛟，上次我帶隊出海獵殺那條海毒蠍之時，獵殺完后，竟趁我不備把海毒蠍的屍體給叼走了一半，幸虧妖核不在那一半的肉之中。」

李岳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有計劃了，那便不必多說了，我明天便去海風城裡找些獵妖者來。」

李江道：「二哥，我還是覺得萬金商會佔二成所得算多了，依我看，他們一成便是不錯了。」

「哎，何必計較諸多？四階頂峰的妖獸，這海風城內可沒幾家能消化得下，若是將屍體分開銷售那利潤便低了。唯獨萬金商會路子廣，能賣到其他大地方去，還不如讓他們去賣，又省了咱們心力，以後又能多條路子。」

李江聞言，點了點頭，一口將面前的清酒喝下，不再多言。

突然，包廂的門被推了開來，正是先前那名萬金商會的那名中年男人。

「李江老弟，你可好大的福氣啊！哈哈哈……」

李江抱了抱拳，臉上有些不解之意，疑惑地對著那人道：「劉總執事這是何意？」

劉總執事笑著道：「你出來一看便是。」

李江和李岳二人聯袂而出，站在樓道上，不知劉總執事何意。

只見劉總執事指了指樓下，李江探出頭顱，正好看得見戲台之處，只見李柳正端坐於其上，手指撫琴準備開始彈奏。

「嘿，這小子怎麼來了？！」

李岳也是一臉驚嘆，不知為何李柳能上到這戲台上來。突然，他似乎心有所感，目光在一樓一通掃視，便發現了李寅跟李雲辰二人，有些好笑地道：「那兩小子也在。」

劉總執事摸了摸鬍鬚道：「老弟真是低調啊，令郎原來是秦鄉先生的弟子，大家可從來都不知啊。有這麼一個好兒子，這不是福氣是什麼？」

李江連忙擺了擺手，道：「犬子不懂事，怕是會貽笑大方了。」但是臉上笑意卻漸濃，他只有李柳這麼一個兒子，但李柳卻從未讓他失望，不論是在修鍊上亦或其他事情上，今天倒還讓他揚眉吐氣了一回。

只見李柳手指撥動琴弦，一陣急促的琴音響起，似乎在琴音之中夾雜著一股蕭索的氣息，又帶著一股肅殺之意。

「是《古劍語》第三曲嗎？」

「不錯，應當是了，這開始倒也彈得不錯，看接下來如何。」

台下觀眾一邊喝著手中的美酒，享用著菜肴，一邊細細地聆聽著李柳彈奏著。李柳手指靈動，一撥一勾一劃間，那張竹琴似乎有了生命，像是一個竹林中的劍士正在為眾人舞劍作樂，忽而又像是戰士持劍衝鋒作戰，一會兒又化作斷劍的悲鳴之聲。

台上觀眾還在細細品味，不時有人鼓掌叫好，人們的眼中少了一份輕視，多出來的，則是認可以及些許尊崇。

修鍊或許是這方世界的主旋律，但也絕對不是唯一的旋律，人們不可能以修鍊匆匆而又枯燥地度過自己的一生，在修鍊之餘，人們有著其他的生產活動，以及娛樂活動，讓自己活得更有意義，這才是生活的樂趣所在。

曲子還在彈奏，《古劍語》是一首難度適中的曲子正適合李柳這種練琴練了一年多的人彈奏，但在這曲子的最後一部分卻有著最為考驗功力的一個環節，那便是劍鳴之音。

在最後一節里，若是劍鳴聲越多則代表功力越為深厚，一般練琴不久的人通常連一聲都發不出，而只有練上了兩年以上者才能發出一聲劍鳴，而若是讓秦鄉來彈奏，怕是能彈出七八聲的劍鳴之音。

李柳手指撥動，為最後的環節造勢，原本平靜的臉色也變成了皺起了眉頭的樣子，劍鳴極難彈出，需要一些特別的技巧，他以前只有運氣好的時候才能彈出那麼一道出來。

今日，他便是想搏上一搏，運氣好，彈出來了，便是莫大的成功。畢竟，若是以他這個年紀能彈出劍鳴來，那便能說明其天資之高。而若是彈不出來倒也無妨，尚且不會辱沒他師父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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