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繁華盡
雲韶被下令追殺，是歸雲山莊出事後的第九天。
第九天清晨，被夜辰風押上九重天的莊主再也承受不住，在天帝就要下令請來九幽殿的火雷刑的前一刻，將自己知道的招了個乾淨。
雖是雲韶的心腹，可莊主卻沒得知絲毫有關雲韶身世的這件事，招上來的，也就只有策劃事變，盜取千機，截殺玖玦和毒殺韓燁磊這幾件事。
可這四件事連在一起已經足夠讓九重天顫幾顫了。
彼時無極殿的大祭司也候在九重天上，聞言冷冷呵斥：「你說是我無極殿的人，你憑什麼證明？前幾件且不論，只六百年前已故云宮之主之死一事，難道不是碧落山所為？蓬萊君座曾親赴碧落山，御令也是天帝親手所書，今日竟叫你在此胡言亂語！」
對方像是已經全然不顧了：「碧落山許是輔助，可整件事卻真的是她謀划！包括這一次，她讓我召集各位仙家，乃是為了聚而殺之！歸雲山莊外部已經佈置了死陣，只待時機開啟，可最後卻讓君座和三殿下誤打誤撞地破了。」
夜辰風的臉色不太好：「你說這幾件事是司命所為，你有什麼證據？」
莊主沉吟了半晌，低聲道：「五閣內或許有點線索，當日索取三殿下天魂時......」瞟了一眼韓挽繼續道，「她曾經仿著韓宮主的柳葉彎刀打了一雙。」
天帝揮揮手：「去取。」
楚懿卻在此時站出來，她低着頭，別人看不見她的神情，只能聽見她的聲音：「稟天帝，日前五閣內至寶失竊，臣下懷疑閣內出了賊人，曾清洗過一遍，的確......」她咬了咬牙，「的確看見過一雙柳葉彎刀。」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嘩然。
沒多時，派去的仙者取了一雙彎刀回來，一同取回來的還有雲韶遺落在五閣內的司命通判筆，仙者上前回稟：「稟天帝，五閣與無極殿，均不見司命行蹤。」
下面的輿論聲簡直要掀翻九重天。
天帝的憤怒也有些剋制不住，握住金座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天帝問莊主：「本帝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方所言，可有虛假？！」
「句句屬實。」
妖王玖袁一抬手摔碎了茶杯，連冷笑也吝嗇給予：「還望天帝給妖界一個說法。」
韓挽眼底有些赤紅，佯裝了鎮定：「家父死的不明不白，韓挽願親自捉拿要犯！」
夜辰風難得的唇上血色盡失，向上一拱手：「蓬萊君座夜辰風，願親率鐵騎捉拿命犯！」
天帝環顧了一圈下面，已有一大半的仙者請命，他又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妖王一眼，手指一勾召了御令：「司命雲韶，毒殺溯華神君在先，謀害妖界殿下在後，更兼偷盜千機、殘害仙家，罪無可恕，今令夜辰風追拿，韓挽與陸承弋輔助，一旦發現，就地絞殺！」
陸承弋隔着九重天的雲霧，看了韓挽一眼，微一拱手：「承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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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韶在三千混境內有套宅子，那是她給自己安排的最後退路。她現在便在這方宅子裏。
她透過司命通判筆幻化出的鏡子看着九重天的動靜，在宅子裏的躺椅上打着摺扇喝着茶。這玩意甚是巧妙，不會讓任何人發現她在看着他們，不過除此之外對她也再沒有用處了。
她邊看邊冷笑，眸子的顏色也隨着冷笑愈見加深：「什麼柳葉彎刀，什麼通判筆，我難道還會給他們留着？真是愚不可及！」她在那兩件器物上又掃了一遍，「楚懿多少還是有些能耐的。」
她就這麼看着楚懿在眾人面前做戲，神色中沒有愉悅，也沒有悲戚，只是當她看到天帝下御令的時候，眸子已經是幽深的黑了。
她吐出一口氣，瞬間出現白霧。這地方明明這麼冷，她卻偏要將這一處變得火熱。她又玩鬧似的呼出兩口熱氣，然後拍拍手站起來。
夜辰風很快會找到這裏來的，她得把最後一件事做完。
屋子裏很暗，只有夜明珠發出的光來照明，屋子裏一南一北兩張床上躺着兩個人，皆是眉目緊閉，進氣比出氣少的多，是早該死去卻被強拖着的模樣。
她在一人身邊停下來，雙手快速在那人身上結著結界，冰涼的唇貼著那人耳畔，聲音魅惑而森涼：「洛冉，洛暻昭欠了你那麼多，你怎麼能現在就死呢，我這裏有點好東西，去吧，」她施加完最後一重，「去找他吧，讓他和你永永遠遠地在一起，沒人能夠阻止你。去吧......」
隨着她的話語落下，床上的洛冉突然睜開了眼睛，什麼也不說，只是飄下了床，眨眼間消失不見。
雲韶沒再管那邊，轉了個身去了對面，夜明珠在那人頭上，照的他本是一張俊美的臉變得青紫而詭異。
竟是消失多日的玖羽！
雲韶在玖羽旁邊坐下來，手撫上他的面龐：「你為了你那個妹妹，當真什麼地方都敢去，九頭妖蛇你也敢惹，你難道不知道，只要有軒轅汀和慕寒的那些亡魂，玖玦她就能復原么？軒轅汀拖到現在，不過是因為她快要死了，啊，不對，她應該已經死了......」
「荒冥陣里我倆對上的時候，本來可以殺掉她的，可誰知道你竟然真的進來了，沒辦法，我只能草草地傷了她，不過她現在施法為玖玦開魂，是說什麼也活不了的了。」
「現在你成了這幅德行，我也被整個六界追殺，咱倆在這裏也算有了個伴，也挺好的。」
「你知道么，起初，我是那你當幌子來着，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地接觸玖玦的幌子，可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你啊，你要進荒冥陣，我便讓你進了，你要勾魂鈴，我便讓你拿了，那勾魂鈴可是我白鬼一族的寶物，你看我多大方。」
「可你還是喜歡玖玦。雖然你沒說，但我可看的清楚，你把你那妹妹護得跟什麼似的。說到底我傷了玖玦，也傷了你，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也從未有過後悔，若說唯一有些後悔的，那便是喜歡上你吧。」
「幾百年前，我笑話慕寒太執著於夜辰風，可我又何嘗不是執著於你呢，若是沒有你，我的計劃也早該實現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等死了。」
「可我死了，你也是活不了的了，你是靠着我的血活着，普天之下之有我的血能救你。我得罪他們太多人，不想落在他們手裏，這地方是我給自己最後的退路，也是歸宿。」
她將頭輕輕靠在玖羽的胸膛上，神色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殺意濃重：「我只能自己來了結自己，我這樣愛你，你便也陪着我......」
她微微閉上眼，抬手扔出漫天大火：「一起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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