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愁訴往事（一）
從二爺家回來后，我把煙袋和小棺材都放到了供台上，加上爺爺的靈位，這下可省了不少事，一炷香三個都用上了，莫愁安撫住了，孝心也有了，鎮煞的事也妥妥的了，真是一舉三得。
可能因為今天的特殊遭遇讓我實在是太累，這天還沒黑我就直接就躺下了，晚飯都不想吃，希望能夠睡個好覺，晚安。
…
「哼～哼～哼…」
剛睡到天黑，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哼歌的聲音。
沒錯了，這聲音這麼凄慘，還瘮人，一聽就是莫愁的，大晚上的她倒是精神。
我趕緊把頭蒙在了被窩裡…
「哎～夫君，你為何要如此無情的拋下我，哎～哼～哼～哼…」
沒事，我能習慣，我一定能忍住…
「哼～哼～哼…」
…
我換個姿勢睡就好了，對，很快就能睡著…
「哼～哼～哼…」
…
呃，我的刀呢？
我要自盡！
…
啊！瘋了，這哼音在我腦袋裡不停的旋轉放大，旋轉放大，好煩啊！
「啊，不行了！」我直接掀開了被子。
「姑奶奶我求你了，我是人，不是鬼，我晚上是要睡覺的好嘛，我求你了，別哼了好嗎？」
我感覺我的臉都快擰到一起了，太痛苦了。
「呀，傻小子，你醒啦，你也覺得我哼的好聽？」
「不是好聽，是好吵，你能安分點嗎，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
「撲通！」一聲，我實在惹不起她，只能跪地求饒了。
「嚶嚶嚶…連你也討厭我，我到底哪裡不好，你們都不喜歡我，嗚嗚嗚…」
我去，該哭的人不應該是我嗎？！
「行行行，姑奶奶您別哭了，你繼續，你繼續還不行嘛，我今晚上不睡了。」
服了這姑奶奶，我真拿女人哭沒辦法，同樣的話，女鬼哭我更沒辦法，我表示很無奈啊同志，大晚上的天又冷，睡著很不容易的好吧。
「傻小子，你是不是睡不著啊。」
「是！」嗚嗚嗚…你開心就好。
來，你來睡一個試試，剛要睡著就被你哼醒，剛要睡著就被你哼醒，我就想說，你來睡一個試試，我抽不死你我，還問我是不是睡不著，我倒是想睡啊，你讓嘛…
「傻小子，老娘好無聊啊，要不你陪老娘我聊聊天唄！」
我去，大半夜的，跟鬼嘮嗑？開玩笑吧這是！
「有啥好聊的，我們又不熟。」
「對呀，就是因為我們不熟才要聊的嘛，況且你都親過人家了，還跟人家見什麼外啊，真是的，嘻嘻嘻…」
說到這個我的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一萬個委屈啊，早知道，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會同意的，嗚嗚嗚，我的精氣啊，這得補到什麼時候啊！
「別別別，您別這麼說，我現在心裡啊膈應的光，咱們人鬼殊途的立場一直堅定著，從未動搖，說吧，你想聊啥，我今晚捨命陪莫姑娘了。」嗚嗚嗚，不然我還能怎麼辦…
「喲，瞧你這話說的，老娘有那魅力嗎，能讓你連命都不要了嘛，哼哼。」
說話悶中帶騷，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敢肯定不是冷的。
「呵呵呵…別人不好說，就莫姑娘您，絕對有那能耐。哎～莫姑娘，我聽你哼的小曲兒里略帶憂傷啊，你之前說你的未婚夫不要你，又是怎麼回事啊，要不你跟我講講唄。」
沒錯，把問題拋給對方，吹捧她，奉承她，再挖苦她，那種從高處落入深谷的滋味一定能戳到她的痛處，此時把話語權叫給她，定能讓她說成一本書，自我陶醉無法自拔，這樣我就能聽著故事入睡了，比聽噪音強多了。唿唿，肖同志，就你鬼點子多，下不為例哈！好的，組織！哈哈哈…
「哎，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咦～看來她是不想說了，好機會！
「哦，那行吧，那你早點休息，那我睡了。」
「不過既然你這麼堅持，算了，那我還是告訴你吧。這樣也好，這麼多年了，我還沒有找個人好好傾訴過呢。」
呃…我哪裡堅持啦！哎，一點都不知道矜持，看來這覺一時半會兒是別想睡了，哎…
「哎，這得從哪兒說起呢，哦，對了…」
莫愁說-
民國初期，我跟著家人來到了懷縣，落腳以後，因為我爹會拉會唱，我便跟我爹白天去小戲院里混點散錢，加上家裡人本來就會點本事，偶爾有活也會去幫人家辦辦喪事，祛祛邪祟什麼的，我娘就在街上打打散工縫縫鞋，日子過的也還算過得去，那年我剛滿十八歲。
因為我爹當時說現在的世道亂，女孩子不易拋頭露面，一直想存點錢，好給我找個好人家，可我一直沒想著嫁人，只想好好跟家人在一起，過個平平淡淡的日子。
一開始，我們一家人早出晚歸，過得還挺開心，可好日子沒過多久就被打破了…
那年我二十四歲，有一天，我和我爹正常去小戲院子里演戲，可戲剛唱到一半，圍牆外就響起了一陣槍聲，後來據說是從西面的林子里突然跑出來的一群胡匪，見人就殺，見錢就搶，懷縣地遠山偏，自身的安保如同虛設，就一群胡匪就震垮了半邊天，戲院有錢的人多，胡匪很快就把戲院給圍了起來。
外面槍聲不斷，不停的有人慘叫，後來我爹為了救我，帶我從戲園子的後門逃跑了，可等我們到後院的時候卻發現我們跑到了一個死胡同里，裡面全是圍牆，前院胡匪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們根本逃不掉，就在萬念俱灰的時候，我爹跟我說，閨女，你要好好活著，我們莫家的希望就全交在你身上了。
說完，他就把我從圍牆上推了出去，接著我在圍牆外就聽到了一陣槍聲…
我當時嚇得沒命的跑，鞋都跑掉了，也迷了方向，一直跑出城，直到自己實在跑不動為止。
我躲在了路邊的草叢裡哭了起來，因為我知道，我爹他為了救我已經被胡匪給…
我一直哭一直哭，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我聽到背後有個人下馬的聲音，等我轉過頭來，已經發現有一位穿著軍官模樣的中年男人站在了我面前，後面還有一大隊的人馬。
他看我受了驚嚇，從侍衛那裡拿出了一條白布輕輕遞給了我，我記得當時他的笑容透過陽光，給我的感覺好溫暖好溫暖，不知怎麼了，我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了。
他問我發生了什麼事，看我滿身的狼狽。
我就哭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他說，小姑娘，不要難過，我會替你的爸爸報仇的。
說完，他便把我拉上了馬，帶著一堆人馬衝進了懷縣。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某軍閥的一個司令官，本來是奉命打算去臨城清理敵軍的，沒想到居然為了我把整個懷縣都打下來了，從此落地為王。
回去后，我發現我娘沒有事，於是我抱著我娘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我們母女倆哭成了一團。
後來，這位司令官可憐我們母女倆，時常讓人送吃的用的給我們母女倆，為了報答他，我便經常去司令府給他唱兩段小曲。
有一次，我剛沒唱二句，他就讓他的手下都出去了，突然一把抱住了我，我當時瞬間慌了，有點不知所措，但心裡卻微微有一絲高興，他告訴我，他叫本名楊開雲，從剛見到我時其實就已經對我心生愛意，卻又因為瑣事，難以啟齒。
他說他會對我好，希望我能答應他，做他的女人，可我還是一個小姑娘，出於矜持，我便掙脫開了他，雖然心有不舍，可我最終還是跑了出去，任憑他叫喊我的名字…
「然後呢？」
我去，有點意思啊，我居然聽入神了。
「然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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