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 第一次去爸爸家

媛婷一直想到爸爸那兒，金小宇是個討厭的尾巴，不過他每月的一個星期日要到奶奶家去一次，他前腳走，自己後腳也能走了。

一個周日上午，媛婷事先打聽好，便和爸爸說了，他在外婆家附近等她，她又一次地坐上爸爸的自行車。

「爸爸。」媛婷親熱地叫著。

「誒。」童很開心，他關心地問，「你沒和媽媽說吧。」

「當然了。媽媽昨晚就去賈皓那邊了，周一早上直接到學校。我和外婆說到同學家去，中午不回去吃午飯。」媛婷又幸福地靠在爸爸的背上。

「媛婷，爸爸今天很早就起來了，幫你燒了好多菜呢。」

「爸爸，我又不是來吃飯的，就是想到你家來看看。不過林阿姨會不開心嗎？」媛婷有些擔心。

童不以為然地說：「她那邊沒問題，她都聽我的。」

童的房子是老式公房的一室半，房子雖不大，但也收拾得乾乾淨淨。媛婷進了屋，林玉倩對她客客氣氣的。給她倒茶，拿零食。

「阿姨，我們上次在電影院看到過一次。」媛婷今天又仔細地看林玉倩，她長得挺清秀，氣質還不錯。

「嗯，」林玉倩點點頭，「我當時就覺得你和端木雲珠挺像的，還問阿你是不是她的親戚，沒想到你還真是她的女兒。」

林玉倩的語氣有些酸酸的，不過她馬上就和媛婷聊些別的話題，聊了一會兒，還把在廚房裡的童拉進來，溫柔地說：「阿，你陪媛婷說說話吧，我來燒。」然後又轉過頭對媛婷說：「你爸爸平時從來不做家務的，今天他從早上5點忙到現在。」

媛婷甜蜜地笑了，說道：「阿姨，以後你別總是替他做了，讓他也動動手呀。」

童笑個不停，這個家第一次有了些溫暖的氣氛。

中午童燒了一桌子菜，不停地夾給媛婷吃。媛婷發現林阿姨也不停地為她和爸爸夾菜，但是爸爸從來不夾給她。

「爸爸，你的菜燒得真不錯，比……」媛婷本來想說比媽媽強多了，但是她忽然想到在這裡不能提媽媽，就把後面的話吞掉了。

「媛婷，我也是第一次吃你爸爸燒的菜，確實不錯。」

「以前姐姐在外地，爸爸被打成右派，媽媽身體不好，家務活都是我做的，燒菜這種事很簡單。」童自豪地說。

「你和我在一起了，就成了老爺了，油瓶倒了都不知要扶。」林玉倩小聲嗔怪道。

「沒想到你和…和我不一樣，我一直幫著外婆做家務的。」媛婷本來想說「和媽媽一樣，都不做家務的」。

童得意地說：「你林阿姨是為了報答我，才這麼慣著我的。玉倩，是嗎？」

林玉倩臉色有些不自在，她說：「是呀，你是個救世主，我要感恩你一輩子，替你做牛做馬。」

童並沒有聽出林玉倩的不開心，他繼續說：「媛婷，你知道嗎，她以前那個老公很兇狠的，但是你爸爸這麼高大的身材往他面前一站，他就怕了三分。打架他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在農場里天天這麼高強度地勞動，手上的勁可足呢。最後，他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林玉倩的臉色不大好看了。媛婷忙把話題扯到別的上面，她知道爸爸沒有騙她，當初和林阿姨結婚確實是為了救她。

吃完飯，林玉倩洗碗，媛婷和爸爸有說不完的話。童給她看了那份他珍藏的報紙，報紙已經發黃了，上面有他上次提到的那封信。媛婷又讀了一遍，她開始慢慢理解爸爸的那片苦心。

童說：「你看過電影《芙蓉鎮》嗎，人的命運和時代是緊緊相連的，靠個人努力是不行的。在那樣的年代，你只能屈服命運，至少不能再把不相關的人拉進來。」

媛婷點了點頭，爸爸的生活太坎坷了，不過他還是自強不息的，之後不但考上了師範學院，還成了一名數學骨幹教師。

「爸爸，那根藍水晶項鏈還有那個杯墊還在嗎？」媛婷悄悄地說。

「當然在的。」童從床頭櫃里取出了項鏈，又把一個皮箱子拿了下來。

媛婷看到這根項鏈璀璨奪目，她知道媽媽最喜歡藍色，這確實能象徵著媽媽的愛。而爸爸說，他一直把它放在身邊，每到關鍵的時刻都會帶著，它會給他帶來好運，怪不得上次他上公開課會把它放在講台上。

童又把箱子打開，裡面是一些生活用品，有那漂亮的茶墊，還有搪瓷茶杯、搪瓷碗等一些小日用品，甚至還有一條棉被。

「這都是你媽媽離開農場時給我的，我都捨不得扔。」童的聲音蠻響的，媛婷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聲音輕點。

「沒關係的，媛婷，」林玉倩已從廚房進來了，她端來了一盆水果，「你爸爸從不掩飾對你媽媽的懷念，這箱子他像寶貝似的，從不讓我碰。」

媛婷有些替爸爸愧疚似的看著林玉倩，看來爸爸真的是對媽媽念念不忘，當時他離開媽媽確實是無奈之舉。

「阿姨，爸爸對你好嗎？」媛婷還是想問個明白。

「他呀，把我當傭人，每天里裡外外的家務都是我做的，我是連個飯碗都要端在他手上。而他連陪逛馬路都不肯。」林玉倩無可奈何地搖頭。

媛婷想到爸爸曾說過幫媽媽在農場里干過這麼多事，真是截然不同，她忽然想到了高曄也只有對她肯做各種事，會和她說心裡話，也許這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吧，想到這，媛婷有些臉紅了。

「爸爸，你對阿姨好一點，我覺得阿姨人很好。」

「好，好，對了，我們三個現在就去看電影，怎麼樣？」

「今天不行了，你和阿姨去看吧，我不能太晚回家。」

「那下次吧。媛婷，爸爸這裡永遠歡迎你，你什麼時候想來了，打個電話給我，我就去接你。還有你數學上有什麼不懂，也可以隨時問我。」

「好的。」媛婷感到心裡暖暖的，她心中對爸爸的理想就是這樣，又高又帥又聰明，很關心愛護她，只是她現在只能偷偷和爸爸來往。

下午3點多，童送媛婷回家，快到家門口，童拿出100元給媛婷，對她說：「媛婷，爸爸很愧疚，不但從小沒有養育你，現在也不能和你一起生活。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有什麼事隨時來找我。你林阿姨人還是不錯的，你多來爸爸家玩。我知道你媽媽不想我來打擾你們，我也沒法給你買什麼，這100元你拿去零用吧，也算爸爸一點心意。」

媛婷連忙把錢還給爸爸，說：「爸爸，錢你拿回去吧，我現在零用錢很多，用都用不完。我來找你，就想知道你和媽媽的事，就想像別的孩子一樣有爸爸關心我。」

「媛婷，爸爸對不起你。」童眼裡含著淚。

「爸爸，我還想問你一句，你還愛媽媽嗎？」這是媛婷最想知道的答案，今天她能夠看出來，但是她想聽爸爸說出來。

「當然愛，我從來就沒有不愛她。不過說這些已沒有意義了。」童的眼睛變得陰鬱，他和雲珠以前不可能，現在不可能，將來更不可能。

媛婷也不說話了，她忽然覺得知道這些又能怎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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