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相伴
此時廳中的眾人多已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他們之中不少人，是花了重金才得到今日紅袖樓的帖子，自然不是為了瞧那些個普通貨色的。
而不知何時，大廳正中舞台上的姑娘們已經撤的一乾二淨。而添酒上菜的侍女小廝，此時也都靜立在一旁，不再有所動作。客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噤了聲，就這樣，原本喧鬧的大廳，一點點的安靜了下來。
眾人不由自主的四處張望著。
雖然並沒有人當眾宣布，但是不知為何，所有人心中都隱約能感覺到：馬上，青羽姑娘就要出來了。
就要有人忍不住想要開口抱怨，打破這番平靜的時刻，忽然，天花板灑下無數粉嫩的桃花花瓣。
桃花像是剛摘不多久的，還帶了幾分露水的清香。
而就在一片芬芳花海中，有一道雪白的身影，輕盈而優雅的飄向舞台。
她背對著台下眾人，在舞台中央站定。
有人忍不住驚呼了起來：「這便是青羽姑娘了嗎？」
許是驟然被人喊了名字，大廳中央的女子微微側過臉來，看向出聲之人。
雖然她一如尋常那樣的帶了面紗，已經遮住了大部分的容貌，可是雪白的脖頸，高挑的鼻樑，並著一雙盈盈大眼，卻依然是如何也擋不住的。
驚呼之人看著青羽姑娘彎起如月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突然張著嘴巴，已經發不出一絲聲音了。
心中只道，這絕對不可能是傳聞里的那個醜陋女子。
此時已經有人急不可耐的報價了：「一百兩！」
眾人彷彿突然被人從夢中叫醒一般，忽然被拉回了現實，不禁有些不屑的看向出聲的人。原過是街頭無賴陳三。
這陳三不同於旁人，一眼都沒有看過青羽的臉，只盯著女子的身子來回打量。
小丫頭年歲還沒到，瞧著自然不比他姘頭那般豐碩。不過他吃慣了熟瓜，也會想嘗嘗青果換換胃口。臉這東西他到不在意，反正關上燈都一樣么。
雖然陳三已經報了一個自認為十分慷慨的價格，可還是立刻收到了別人的嘲諷。
「打發要飯的么？」
陳三卻不覺得丟臉，一邊剔著牙，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這家街上的幾家頭牌紅倌，一夜春宵也不過至多十兩銀子。青羽姑娘的初夜，自然要貴重些，十倍之數，已是最公道不過的價格了。」
此話說的倒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可是，很多人還是覺得面前這個氣質超然的姑娘，遠遠值得更高的價格。
說到底，還是憐惜這樣的姑娘，竟然也會淪落風塵吧。
而那青羽姑娘卻恍若未聞，依然側著臉龐，輕輕笑著。
二樓的某一間屋裡，忽然傳來了悠揚的琴聲。
青羽一抖衣袖，身姿妙曼的舞動了起來。
琴聲悠揚，舞姿清麗。
一時之間，原本因陳三的話，有些污濁躁動起來的氛圍，復又漸漸平靜了下來。
而此時正透過窗戶看著樓下的世家小姐們，看著青羽的身姿，也忍不住低低的發出的驚嘆之聲。
她們自小從不允許接觸這些戲子的東西，自然也從沒想過，這些下等人的把戲，居然也會給人如此驚艷的感覺。
白清卻蹙起了眉頭。
為了能找來一個砸場子的人，她可是下了重金的。能讓這種混不吝的人按自己說的去做，已是需要很大一筆銀子了。而入紅袖樓的帖子亦是她想法設法，好容易才搞定。
沒想到，她費盡心機的安排，卻被那人輕輕巧巧的躲了過去。此時居然還在那裡得意洋洋的玩弄起，下等人才耍的伎倆。看著滿堂驚訝的神色，白清總覺得有幾分氣悶。
忽然她舒展了幾分眉頭。
下等人。
呵，對啊，她現在本來也就是下等人了。
而隔壁房間，姜辰卻並未多看舞動的女子，反而閉起眼仔細聽起琴聲。
帶他睜開眼之時，面容中卻帶了幾分肅殺。
姜辰自然是早就知曉那姜懷信並未離開京城，只是一直尋覓不得而已，卻不曾想他竟然躲在妓院里。
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會為了這個女子的一支舞而彈琴以伴。
姜辰的目光終於放在了白衣女子身上。
女子的額邊已經著上了汗，有細小髮絲貼在了額邊。可是這樣卻不僅沒有半點狼狽感，反而多了幾分誘人。
不同於之前的故作玄虛，此時姜辰是當真好奇起來：她到底會是誰？
姜辰已經知道今日怕是沒法那麼輕易可以帶她離開了，剛想跟隨著暗衛離開，卻忽然想到一事。
原來姜懷信自敘離京去往青州的時候，可是說帶著白三小姐一起離開的。
如今他在這裡，那白三小姐呢？
姜辰慢下了腳步，皺著眉，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信息。可是暗衛探查完畢，示意此時安全。當下也不便再多想了，於是姜辰到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此時那去取瓜果的侍女終於回了屋，房間里已經空無一人了。
侍女收起那有幾分痴傻的表情，又仔細的查看了一遍后，這才輕手輕腳的前往二樓的另外一件屋子。
屋子的窗戶大開，正對著樓下的大廳，窗上只餘一層朦朧薄紗，緩緩飄動。而屋子中央，姜懷信果然正撫著琴。
隔著薄紗，女子的翩翩起舞的身姿更加恍若九天仙女。
侍女饒是訓練有序，看到此番場景也有些晃神。
「何事？」
貴兒看見了她，走過來咬著她的耳朵輕聲問道。
侍女趕緊回答：「那人，已經走了。」
貴兒點了點頭，表示已經知曉，便讓侍女趕緊回去，不要露出什麼破綻。
剛緩下一口氣，回過身，貴兒看著聚精會神的世子，卻不禁又起了幾分憂愁。
世子此番，看起來倒真是動了情了。
王府之事全然放下，順著那個女子的意思來到此地悠閑度日不說，居然現在還有心情為她撫琴伴奏。
雖說白三姑娘姿色的確超凡，可是世子殿下居然當真如此的認真，也著實出了他的預料。
眼前不由的閃過一張明明都紅了眼，卻固執咬緊牙關的臉，貴兒心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世子這樣做，那殷雪姑娘，又該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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