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終的「聖戰」下
風車的南門外,戰鬥還在慘烈地進行着。戰況對鼬鼠軍團卻越來越不利。
風車之內,與戰場只隔着一道閘門。
牆壁擋住了月光,風車裏一片昏暗。運轉中的機械發出一陣陣沉悶的響動。
從戰鬥開始,便藏蹤匿跡的兩個傢伙便躲在這昏暗之地。
角落處米提爾躺在草垛上,雙手背在腦後很享受的樣子。牆邊,拉米踮着腳趴在窗口,觀察著外面的戰鬥。
十分鐘前
「米提爾!山貓的人殺過來了!」
「嗯,我知道。」
「要怎麼辦?我們得先發制人!」
「沒這必要,繼續觀察。」
拉米很是積極,從窗台上跳下,跑了過來。推了推仰躺在草垛上的米提爾。這位鼬鼠軍團的指揮官卻只是翻了個身,換成了側躺的姿勢,閉目養神。
…………
五分鐘前
「米提爾!老虎出現了!」
「嗯,讓他來吧!」
「你得擊敗他!我們要掌控局勢!」
「好戲在後頭!繼續觀察。」
拉米很是激動,在次推了推米提爾,然後指著窗外,不停地跺着腳。鼬鼠軍團的指揮官卻似乎沒把出現的強敵當回事,又翻了個身,換了另一邊繼續側躺。
…………
三分鐘前
「米提爾!蜚蠊被幹掉了!」
「嗯,隨他去吧。」
「快點…我們必須做點什麼!還能扭轉戰局!」
「逝者安息,阿門!繼續……」
米提爾坐了起來,雙手合十,虔誠地默哀、禱告。指揮官絕不能對士兵死活不聞不問。
…………
此刻!
拉米從窗枱那跳了下來,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她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不停地推搡著米提爾的肩膀。
「米提爾,我們快完蛋了。」
「嗯,就這樣吧……」
「現在逃跑還來得及!」
「就這樣吧,繼續……」
「米提爾!你應該自己去看看外面的戰場!事態非常嚴重!」
拉米大喊著!拽著米提爾的衣領,將眼前這個傢伙將拽了起來,作為指揮官他真是太不負責了。
「戰場在我腦中,一切盡在掌握……愛蘭德,沒來!不可能有計劃之外的變數……」
女孩沒有理會米提爾的抱怨,生拉硬拽地把他拉到了窗口邊。
雖然一臉的不情願,米提爾還是趴到窗台上,瞥了一眼窗外。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情形非常危急!!」
「哇喔!哇喔!!哇喔哇!!!」米提爾發出了三聲奇怪的聲音,然後不緊不慢地感嘆:「蜚蠊這傢伙,居然還活着!這可真讓我意外!」
「米提爾!我們得逃跑。現在!立刻!!馬上!!……跑路!!!」
「不要!」
「再不逃跑,我也會被你拖下水!」
女孩憂心忡忡。
趴在窗台上的米提爾,卻是一臉輕描淡寫的神情,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嘴角還掛着一絲狡黠的笑。
「這還不是我遇到過最糟糕的狀況……」
「還能更糟?!」拉米驚呼。
米提爾點了點頭。
「讓我來演示!末日審判的來臨!!」
言語解不了燃眉之急,女孩已經接近驚慌失措,不停地搓着手心,汗珠已經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米提爾卻只是從窗台上跳下,走向風車裏,黑暗深處的操控台。
「嗯。是時候了,大幹一票!」
米提爾的宣言在黑暗中回蕩。
控制台上,一根操控桿被輕緩地將其推下。一陣機械的鳴響回蕩在風車的內部。相互咬合的齒輪在轉動,風車的頂部,八片風帆的迎風角度被一點點調大。
夜風之中,原本緩慢轉動的風帆開始加速。
風車裏,揚起了緩和的氣流。
如同掘開泥土,小溪漸漸變為了涓流。
氣流沿着風道『流淌』。
稻草在瑟瑟作響。
沙粒也在不安分地抖動。
……
暗涌的氣流漸漸變得湍急。
微微掀起了拉米的裙擺。
「呀!!!!」
一聲驚呼。
女孩本能地壓住裙擺,嬌羞地躲到了男孩的身後。
……
風道的末端,是緊閉着的閘門。
氣體的涓流無孔不入,緩緩從閘門底部的縫隙中涌了出來。
……
閘門外,風車腳下的主戰場。
戰鬥還在繼續,兩個孩子幫之間的戰爭與狂歡已經達到高潮。
扭打…混戰…難解難分!
將敵人與自己都弄得灰頭土臉。
無人察覺到周圍環境的在悄然發生異變。
風帆在緩緩轉動,地面上風帆的影子在位移;
湧出的氣流在小腿間呼嘯。
女孩的驚叫聲在回蕩;
專註之人,就連世界末日也無法撼動的意志!
混戰之中,殺紅了眼的戰士亦是如此!
……
用盡全力的一掌,直接拍翻對手。
……
倒下之時,伸腿絆倒敵人,還以顏色。
……
召集同伴拽住雙腿,將倒在地上的倒霉蛋『活活拖走』。
……
將靴子當做投石,粗魯地砸向別人的腦袋。
……
戰場的正中央,老虎的周圍,已躺下了八具『屍體』。六個是敵人,兩個是被順手『誤殺』的山貓同伴。
這樣窮兇惡極的傢伙,就連同夥也要退避三舍。
還敢站在老虎面前的,只剩下了鼬鼠軍團某個同樣殺紅了眼的勇士——蜚蠊。
「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你們這群弱不禁風的嚙齒…動物!呼…呼……」
老虎喘著粗氣肆意地挑釁。
「我一定要報仇!呼…呼……」
筋疲力盡的蜚蠊強硬地回應。
「造物主會賜予你安息,現在就讓你安息!……咳咳!」
「我會掘開你的墳墓……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有人在戰場上咒罵,話語里卻夾雜着異樣的音符。
氣流已至,塵土四起。
揚起的煙塵瞬間吞沒了戰場。
咳!咳咳!!
伴隨着無數咳嗽,抱怨四起。
「怎麼一回事!」
「哪來的風沙?」
「誰在搗鬼?」
「絕對是米提爾!」
「真是該死!」
氣流越來越強,風捲殘雲的塵土已如沙塵暴般強勁。。
『戰火』霎時間被沙塵暴吹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衣袖護住了眼睛與口鼻。
飛沙走石中,刺耳的鋼鐵的摩擦聲從北邊傳來。
風車緊閉的閘門緩緩開啟。
純凈的氣流從閘門中傾瀉而出,吹散了戰場上的煙塵。
大多數人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熟悉聲音從開啟的閘門裏傳了出來。
「晚上好,我在此問候……」米提爾的聲音在回蕩。
「嘿!各位。恐龍滅絕的隕石砸在你們頭上了嗎?你們怎麼都變得這樣……灰頭土臉?」
「很抱歉!我沒能阻止他。是米提爾執意這麼做!」
拉米的辯解也傳了過來。
「米提爾!果然是你!!!」
風沙散盡。
驟起的強風帶來了一身塵土,純凈的氣流又將其『洗去』一半。
這應該不算是塵土浴吧。
戰士們重新睜開了眼睛。
風車之中,光亮從開啟的閘門照了進來。
氣流還在順着風道向外吹。
肇事者就在風車的最裏面。
米提爾站在操控台上,一手搭在了風車的操控桿上。
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的身後,拉米尷尬地用手壓着裙擺,不敢探出頭來,也許已羞紅了臉,也許只是膽小地躲起來。
閘門外,憤怒在人群中蔓延。之前戰鬥的怒火還未消退,之後又在灰塵中變得狼狽不堪。
用來出氣的傢伙就在門裏面
「米提爾,你早該聽我的。」拉米怯懦地低語。「這下我們完了……」
「米提爾,我一直在想你會有什麼把戲?真讓人大失所望。」人群中傳來了老虎的聲音。
「那我真是抱歉!」
老虎擠開了面前人群,走到了風車閘門外。把鼬鼠軍團的手下敗將們撇在了一旁,並留出了毫無防備的後背。
「鼬鼠軍團已經敗下陣來,米提爾,你完了!」老虎發出了勝利者的宣言。
「隨便了,但我會把你們全部埋葬!」米提爾不假思索地回話。
「你說什麼?!」
「米提爾!」
無數的憤怒凝聚在一起,出現在山貓軍團的每個人臉上。
「別激怒他們!米提爾你這笨蛋!」女孩在男孩身後驚呼。
米提爾看了一眼身後的膽小鬼,回過頭盯着眼前的這些傢伙,心平氣和地解釋:
「我再次抱歉,剛才讓你們臉上蒙灰!接下來我還要把你們全部活埋!望風而逃吧!」
憤怒的目光聚焦到了米提爾身上。
而此時,老虎的背後。
蜚蠊蹣跚地爬了起來,向同伴使了個眼色。一手指著毫無防備的老虎,一手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趁現在!我們上!剝了老虎的皮!』蜚蠊用眼神說話。
『這是自取滅亡,會被幹掉的!』同伴在拚命搖頭。
蜚蠊再次使了個眼色,那傢伙竟直接落荒而逃!
『廢物!我自己上!』
蜚蠊撿起已經折斷的木質長劍!從背後悄悄靠近山貓軍團的老虎。。
用躡手躡腳地踱步到達目標的身後!!
「我會先擊潰殘兵,然後再收拾某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老虎還在沖米提爾叫囂。
蜚蠊已從身後已揚起了武器!
得手的笑容浮現在蜚蠊的臉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兇狠的目光從老虎的眼中突現。猛獸迅捷地轉身,揚起強勁的獸爪,朝着送上門來獵物的腦袋,狠狠拍下!
「嗷!」
一聲慘叫,痛楚襲來,蜚蠊被拍倒在地,捂著面孔翻滾不止。
「我說的就是這樣!!!」老虎繼續著之前叫囂,將蜚蠊踩在了腳下。
鼬鼠軍團一片駭然!
風車裏的米提爾卻只是投以事不關己的同情目光。
「米提爾!你這混蛋!!!」蜚蠊大聲咒罵。
「沒錯,混蛋就在這裏!」米提爾用雙手的食指指著自己。
「戰鬥在慘烈地進行!而你,米提爾!!卻在黑暗的角落與拉米幽會!!!」
了不得的發言讓整個戰場駭然!
「幽會?…幽…幽會!!!」米提爾一臉憤怒。
「我…和米提爾?」拉米羞紅了臉。
男孩雙手握緊了拳頭,惱羞成怒一副要打人的架勢。女孩則在男孩身後縮得更緊了。
「哈哈…哈哈哈……」
緊接着,風車外鬨笑四起。
被踩在腳下的蜚蠊卻沖着風車裏吼出聲來:「嘿!戰鬥還沒完!你給我快點動手……」
「蜚蠊,你給我閉嘴!」
女孩從米提爾身後探出腦袋喝斥,然後,紅透的臉又迅速縮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鬨笑聲變得更加猛烈。
米提爾收起起了怒沖沖的表情,反駁無力。只能紅著臉低下了頭,用鬆開握拳頭的右手捂住了半邊臉頰。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了。
鬨笑聲暫止,戰火卻沒有休止的意思。
衝突與廝殺過後遺留的某種情緒又在心中蠢動。
被情緒所驅使,老虎耀武揚威地走上前來。
「還有什麼遺言嗎?最好現在就想好!」
「我想回家……」拉米哭訴著像兔子那樣縮成了一團。
「回家?……已經入地無門了,小妹妹!……哈哈哈!」
又一陣鬨笑在人群中爆發,只是此時的笑聲里充滿了威脅
突然,紅著臉的米提爾抬起了頭,壓住心中的羞愧,大聲地開口:
「望風而逃」吧!笨蛋們!」
挑釁的話語在風車的氣流中回蕩,一切尷尬都被打破。
女孩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就這樣?!米提爾你不是要大開殺戒嗎?」
蜚蠊不敢相信般搖晃着腦袋!
鼬鼠軍團的人震驚中睜大了眼睛。
山貓軍團的嘲笑聲卻戛然而止。
無數憤怒的目光聚焦過來,讓人很不舒服。
米提爾卻心平氣和,一字一句地重複:
「不想被我埋了的話,就望風而逃吧!望?風?而?逃!」
堆積的憤怒卻在這一瞬間被點燃。
「混賬!」
「一起上!!」
「剁了他!!!」
怒火中燒的「山貓們」彷彿一瞬間變作肉食的獅子,爭先恐後般從閘門湧入。老虎也將蜚蠊撇在一邊,隨着人流衝進風車,撲向了獵物!
憤怒讓人團結,膽怯會讓人猶豫。
敵人已沖向了統帥。救援或是旁觀,鼬鼠軍團的人霎時不知所措。
「望風而逃?!」
就在這時,鼬鼠軍團的某個人恍然大悟般叫出聲來:「就是這個!撤退命令呀!!!撤退!!!」
喊出話的傢伙拔腿就逃,周圍的人立刻跟上了他的腳步!
「不準後退!跟我沖!」趴在地上的蜚蠊大吼!
「蜚蠊,你這笨蛋!」米提爾搖了搖頭。
兩個同伴架起蜚蠊的肩膀,連拖帶拽將他帶走。
鼬鼠軍團的所有人已從戰場撤離。
風車內部,憤怒的「山貓們」逆着迎面的氣流,順着狹長的風道沖向了那個銀髮混蛋。
躲在米提爾身後的女孩縮成了一團,雙眼緊閉;繃緊了神經,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隨着逼近的殺喊聲顫抖。
『吹過田野的微風劃過金黃的麥芒,
搖擺的麥稈像是顫抖的琴弦,
……
在她的手中撥動,
奏響滌盪靈魂的樂章!』
「我很喜歡吟遊詩人格倫?洛亞的這句詩詞。」
米提爾很享受地感嘆了一句。
咔…咔…咔…
米提爾拉下了又一根操控桿!
操控機械的聲音在風車內部迴響。
……
風車頂部,部件開始運轉。
轉動的風車,每片風帆的迎風角被調大。輪軸之處,限制轉速的剎車悄然解除。
……
強勁夜風推動巨大的風帆,風葉的轉動速度越來越快。
機械在轟鳴!
強勁的氣流,驟然變作狂風!
米提爾已近在眼前。
「米提爾!」
「受死……吧……!」
「扒了他的皮!!!……」
拳頭已經握緊,木棍已經揚起,憤怒的山貓軍團順着風道蜂擁而至,幾乎要將眼前的敵人生吞活剝!
「呀!!!」
突然間,一聲女孩本能的驚呼。拉米更加用力地壓住了裙擺。
大軍已至,天象卻突變,狂風驟起。
仿似決堤的洪流,沿着河道奔流!
狂躁的氣流從黑暗中湧出,順着風道席捲!
死士的吶喊瞬間淹沒在呼嘯的風中。
殺氣騰騰的怒火、氣勢如虹的吶喊都在驟起狂風中瓦解消散!
就像巨浪拍打一般,巨大的衝擊迎面而來。
被迎面的狂風直接掀翻,摔在地上。
呼嘯的氣流阻滯了前進的腳步,讓人難以動彈。
衝鋒的大軍,被更具衝擊力的狂風沖刷著,七零八落。
「米提爾,我們要宰了你!!!」
狂風無法將怒火平息,反而使其燒得更盛。
風車裏,黑暗深處。
米提爾輕拂著自己被吹亂的銀髮,幸災樂禍:
「你們之前在說什麼啊?風聲太大,我聽不清楚!」
「米提爾!你這混蛋!!!」拉米壓着裙擺,驚呼聲在風中回蕩。
奔流的狂風,穿過狹長的風道,湧出風車的閘門外,席捲了之前的主戰場上。
如同沙塵暴一般的灰塵再一次揚起、散去。
戰場的周圍,鬆散的草堆被氣流吹散,風車閘門外的空曠地帶變得更加開闊。
被吹散的稻草,在風中翻滾著結成球團,向戰場南邊滾去。
戰場南邊,堆積如山的稻草堆。
鼬鼠第三小隊,一直沒有露面的那幾個逃兵,臭味相投地聚在一起。
一個膽小的傢伙趴在草垛上,報告著狀況。
「山貓的那些傢伙全都衝進風車裏了,一個都沒回來。」
幾個更加膽小的躲在草垛的後面竊竊私語。
「我就知道,米提爾一定在耍詐。」
……
「我們根本就用不着動手!」
……
「何必像蜚蠊那個笨蛋一樣蹚渾水!!」
……
「我們就在這裏坐着!就取得了勝利!!因為我們才取得了勝利!!!」
……
逃兵的言語里一點點透出同為勝利者的得意,然而其中一人不安地開口——
「等等,你們說米提爾還準備了其他的陷阱嗎?」
談論霎時停了下來,所有人面面相覷,咽了口吐沫.
強勁的夜風掠過山脊。
谷料場中無數的風車中,卻只有一座在孤零零地運轉。
風帆在全力轉動,讓風車裏的機械轟鳴不休。
風道里狂風還在呼嘯。
山貓軍團的所有人都被困在了狂風中,進退兩難。
就像被困在了河流的中央的孤島上一般。
。
面對呼嘯而來的強勁氣流,大多數人都選擇了趴在地上。
幾個傢伙相互拉拽着手臂,勉強地蹲在一起。
但有個體型強壯的傢伙還在站立——老虎。
直面狂風,已睜不開雙眼。毛髮倒立,衣衫不整。臉上的皮膚被呼嘯的氣流颳得浮現出一絲絲類似水痕的波紋。
站在這樣的風中,真像屹立不倒的英雄。
「還有什麼遺言嗎?」米提爾重複了老虎之前的挑釁。
「米提爾!我要宰了你!」老虎還在逞強著叫囂。
「嗯…這樣…是嗎?嗯……」米提爾詞窮中抓了抓腦袋:「這樣的遺言……真讓人失望……」
「你應該再把風弄大點,完全沒有效果。你只有這點本事嗎?米提爾?啊?」
「不過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一垛綁得很結實的稻草,被米提爾扔進了風道。
稻草在氣流中瓦解、崩散,順着風道飛走。
打在老虎身上。
輕盈的力道根本不痛不癢,僅僅是附着在了衣服上。
老虎頂着讓自己睜不開眼的強風,逞強地攤開雙手。
「沒有一點效果。米提爾!」
「嗯,我想也是。」米提爾同樣攤開手。
「不過,『積土才能成山!』」
又一根操控桿被拉下。
「晚安,各位!」
風車內,一個閘門應聲而開,大量的稻草從閘門后滑了出來,落入了風道。崩散、加速、隨着氣流湧向了被困於此的山貓軍團。
無法動彈的山貓軍團,只能任由稻草的洪流淹沒。
輕盈的稻草的打擊沒有半點疼痛,但卻附着了衣服上,並且越聚越多。
聚在身上的稻草讓風中的受力面變得更大。
只有龍骨的風箏無法飛起,但只要蒙上油紙,便會隨風而起。
終於,稻草越聚越多,一個傢伙「羽翼豐滿」,強勁的狂風將他卷了起來。沒有展翅高飛,而是翻滾著撞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撞在一起的兩人被強風卷了起來,撞向了其他人。——鏈鎖反應由此而起。
被狂風捲起的傢伙附着了無數稻草。
如同滾雪球的遊戲,合著氣流中奔涌的稻草,一個由稻草組成的巨大的雪球就此形成,沿着風道外滾去。
人群中的老虎挺起胸膛,伸出手臂試圖擋住撞過來的『雪球』。
然而,螳臂擋車的老虎沒能創造任何奇迹。
巨大的草球在撞上的瞬間,就直接將老虎吞入了腹中。
最終,雪球…巨大的草球,將山貓軍團的所有人吞沒,沿着風道滾了出去。
高速衝出閘門!
滾動着穿過了曾經的主戰場!!
撞向了戰場南邊的草堆。
草堆之後,鼬鼠軍團的逃兵「潛逃」於此。
「戰場上什麼情況?」
「喂,說話啊!」
「我們完了……」
草球滾過草垛,鼬鼠軍團的逃兵瞬間被卷了進去,消失不見。
高速滾動的球體,裏面裹着幾十號人。翻滾、晃動、腦袋已經眩暈,甚至意識都已經模糊,
撞上南邊堆積如山的草垛,炸裂開來。
裹在裏面的傢伙一個個飛了起來。
暈眩之中,靈魂彷彿出竅。
視野中最後的畫面已如同一場無聲的演出。
離開地面……
高高飛起……
開始下墜……
高速俯衝……
一頭扎入草垛里……
視野消失於一片黑暗……
「米提爾!!!」
巨大的咒罵身從草垛之中爆發出來。
風車之中,米提爾平靜地鞠躬謝幕!
勝負已分,今晚的『戰役』已落下帷幕。谷料場恢復了平靜。
夜風中,風車的風帆還在高速轉動。但風車內部,機械的轟鳴已緩了下來。狂風般的氣流也已經消失。
操控台上,米提爾低着頭一言不發。盤腿而坐,低頭反省。
一旁,拉米在喋喋不休:
「米提爾!!!」
「我?」
「如果你再把我拉下水……」
「嗯。」
……
「如果你再讓我陪你陷入危機……」
「嗯。」
……
「如果再製造這種……氣流……」
「嗯!嗯!!嗯!!!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下次絕不帶你來!」
「米提爾,你這笨蛋!」
拉米惡狠狠地瞪了米提爾一眼,然後把紅透了的臉瞥向一旁。
「我……」
「笨蛋!」
拉米又重複了一遍。
風車閘門外,鼬鼠軍團的戰士們回到了空曠的主戰場上。
從交火到陷入苦戰,幾近敗北。
再到從飛沙走石的戰場中,趁亂撤離。
對手山貓軍團被狂風捲走,全軍覆沒,己方的逃兵也跟着陪葬。
太過突然的勝利沒有實感。
經歷了這一切之後,絕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覷,沒有慶祝勝利的心情。
「太可怕了!」
「差點我們也完了。」
「感謝造物主,愛蘭德缺席!」
抱着點僥倖小聲感嘆在人群間小聲聊起。
當然,也有例外。
「看到了嗎?老虎那傢伙被修理得多慘……至少一半是我的功勞……」這場戰役中最賣力的傢伙,鼬鼠軍團的中堅大將——蜚蠊,正在高聲闊論。
其他人卻沒有太多理會他。經歷了這場災難,早已身心俱疲。
戰場的南邊,堆積如山的稻草中,慘烈的戰鬥后,『陣亡』的人就『葬身於此』。
不時產出幾句痛苦的咒罵與呻吟從草堆里傳出。
眩暈與痛楚都還沒有散去,還被壓在了無數稻草之下,短時間內是沒法動彈了。
更南邊,便是谷料場的盡頭——一堵厚實的圍牆,圍牆之上是緊閉的鐵閘。
圍牆的外圍,便是懸崖峭壁。
山壁的下邊,籠罩在夜色里的城市燈火零星。
彷彿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的時間,拉米抱怨與咒罵終於停了下來。
米提爾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長舒一口氣,站了起來。
接下來該做什麼呢?
就在這時,拉米站了出來。
「哦,對了,米提爾!我想到一件事!愛蘭德托我幫辦的。」
聽到這個名字,米提爾彷彿感覺到腦袋在隱隱作痛。
「愛蘭德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米提爾。」
一個信封和一個長條狀的物件遞了過來。
「一定是愛蘭德的失敗宣言!」米提爾拆開了信封,然後用餘光掃了一眼拉米手中的長條物件。
那是一條巧克力,不知道有何意義。而信封里則是一片字跡工整的文字。
米提爾,我的朋友:
你一直都是我們中想像力最豐富,最聰慧的。
設想一下:如果在風車操控台桿上有一個燃瓶或者起爆裝置,哦不,這會闖大禍的。
想像一下,能不能留下個什麼陷阱既不會造成嚴重後果,又能解決問題。機械、想像與陷阱都是你的專長,你給我提個建議吧。
我無計可施,所以就此認輸;這條巧克力是你獲勝的戰利品。
(或許,我收買了拉米,讓她將捎給你這條帶着毒藥的巧克力。)
哦,對了。風車是你修復的,你應該知道最後的那一根操控桿絕對不可以碰。
再次祝賀你獲得了這次聖戰的勝利!
你的朋友:
愛蘭德太潘
「愛蘭德,你這混蛋!」
米提爾將信紙隨手一扔,憤怒地跺着腳咆哮。雙手抓着腦袋,將自己被風吹亂的銀髮弄得更亂。
陷阱被看穿就意味着失敗,沒將看穿的陷阱拆穿,在米提爾看來,則是一種羞辱。
拉米將巧克力塞到了米提爾的手中。然後撿起來信紙,照着信原封不動地念了一遍。
「默讀就可以了,別出聲!」
拉米卻無動於衷,反而提高了音量:「最後的那根操控桿不可以碰!你的朋友『愛蘭德?太潘』!」
「誰和那傢伙是朋友……」
米提爾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戰利品。愛蘭德送來的巧克力。巧克力的一端似乎有折斷的痕迹,甜食不是自己的喜好,倒是旁邊女孩的最愛。
米提爾看了一眼拉米,拉米心虛地將目光撇向一旁,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既然巧克力被偷吃了,那麼信件的內容也肯定被拆開偷看過了。
「拉米?!你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
「真的?」
「如果知道你要做什麼,我絕不會上賊船!」
拉米賭氣地抱怨,米提爾搖了搖頭。
「巧克力呢?」
「不是我偷吃的!」拉米賭氣似地否認,卻無意識間又舔了舔嘴唇。
「刺客被自己的毒藥毒死了。所以勝利者依舊是我!」米提爾同樣賭氣似地自我安慰,然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默默地咬下巧克力的一截。
濃郁到有些釀人的甜味在口腔里散開。
沒等這黑色的糖果完全融化,便吞下了這甜蜜的恥辱。
將剩下的大半塞回給旁邊的女孩。
拉米喜出望外地接過這黑色的甜點。
咬住巧克力的一端,用小巧的嘴唇扳下了一小塊。
享受着甜美味道,拉米捂著嘴轉過了身,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沒能忍住的笑聲傳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
「你這下該高興了,愛蘭德!愛蘭德?太潘!該死的愛蘭德?太潘!」米提爾無奈地抱怨,憤憤不平地咒罵。
愛蘭德是今日沒有露面的傢伙。
米提爾指揮着鼬鼠軍團,愛蘭德則在山貓那邊扮演同樣的角色。
平日裏,就是米提爾與愛蘭德這兩個傢伙策劃、蠱惑、指揮着兩個孩子幫的一次次火併。
今夜,愛蘭德因病缺席。米提爾的陰謀按照預期地開始、發展、得逞。只是陰謀的一切早已被對面的愛蘭德看穿。
片刻之後,拉米已經笑夠。
「為什麼說不能碰最後的操縱桿?」拉米指了指信紙上的文字,發出疑問。
米提爾還賭著氣,隨口而言。
「愛蘭德的話完全不可信!」
「哦,是這樣嗎?」拉米將手搭了上去。
咔!
「不!!!別碰!會有大麻煩……」米提爾大驚失色地。
咔!咔!
有什麼東西已被拉下。
咔!咔!咔!
機械的聲音在迴響。
相互契合的齒輪因操控桿的拉下開始轉動,鋼索被拉起。
一根傳動軸接到了轉動的輪軸上,風車的動力下,機械再一次運轉起來。
沉悶的機械聲轟鳴聲響起。把所有人剛剛方松的神經又繃緊起來。
角落裏,被拉下的操控桿上,搭著一隻小巧的手,上面是纖悉的手腕與手臂,小巧的肩膀,然後是女孩一臉驚愕的臉龐。
「還好,還沒有發生什麼!」在責備到來前,女孩率先開口。
米提爾直勾勾地瞪着拉米,目光中是氣憤、是無可奈何。
「不會有事發生的!」拉米彷彿是在祈禱。
運轉的機械漸漸穩定。
「還好,果然什麼事都沒有!」拉米又重複了一遍。
話音剛落,沉悶中夾雜着尖銳金屬摩擦的聲響從南邊傳了過來。
風車的動力隨着機械的運轉傳到了腳下,沿着埋在地下的傳動軸承穿過了南門外的主戰場,穿過了更南邊穿過堆積如山的稻草堆,一直向南,到達了南端的圍牆,激活了某個裝置。
轟鳴的噪音中,不好的預感在所有人心中升起。隨着緊繃的神經變作不安傳到了全身每一寸角落。
南邊的圍牆,一道厚重的鐵閘原本緊閉。此時卻在緩緩開啟,圍牆裏的稻草傾瀉而出。
谷料場位於山脊之巔。閘門的外側幾乎是垂直的崖壁。落差超過百米,下面就是首都的市區。
過去,鐵閘的外側,鐵軌上的蒸汽車會接住從閘門中瀉出的稻草。滿載稻草的車廂穿過橫跨城市上空的高架鐵軌,將稻草運送到城外。
而現今,因為幾年前的戰火,高架鐵軌已幾近損毀,也不可能有鐵軌上的蒸汽列車。
從閘門中湧出的大量稻草直接從懸崖上墜落,在下落中崩散,隨風飄向下面的市區。
鐵閘之內,谷料場的南邊,稻草一捆又一捆,一堆又一堆,堆捆成山。
因為閘門的開啟,稻草如同洪流一般涌了出去,像瀑布的水流一樣飄落懸崖。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堆積如山的稻草大半都會從閘門處傾瀉而出!
之前那些被卷進巨大稻草球的傢伙,還被埋在那一大垛稻草中不省人事!
雖然他們離圍牆的鐵閘還很遠,但被卷進稻草洪流中只是遲早的事!如果穿過鐵閘,墜落懸崖——後果不堪設想!
風車裏,操控台上,女孩已經傻了眼。
「讓開!」米提爾推開了拉米。雙手抓住被拉下的操控桿,用力向上一拉。
咔!咔咔咔!機械損壞的聲音中,操控桿竟然被連根拔起!
一旁的牆壁上,掛着一塊警示牌:
『操控桿使用必須輕拉輕放,謹防部件損毀。』
「該死!」
米提爾將損壞的操控桿隨手一扔,跺着腳咒罵。
「冷靜,冷靜!必須讓風車停下來,爭取時間!。」
驚亂中,米提爾的目光從牆上掃過,注意到了警示牌上的文字。
『……輕拉…輕放…,輕拉…輕放…,輕拉…輕放!沒錯!』
突然靈光一閃。
風車的頂部,高速轉動的風帆是這裏所有機械的動力源。那是風車的關鍵。沒錯!關鍵就在那裏!
「可別再被拔起來了啊!」
帶着點祈禱,米提爾用雙手同時抓住兩根操控桿——加速閥與剎車!
兩根操控桿被同時猛然拉起。
齒輪轉動中,風車頂部巨大的風帆迎風角突然一轉,所有的風帆立起,風車在加速。與此同時,轉動的輪軸處,剎車在同一時間鉗制過來,火花四濺中給風車減速。
瞬間的加速與制動同時發生,違規操作往往伴隨着損毀!
轉動風帆處,突然出現了氣流的漩渦。漩渦的中心,風帆紛紛被扯斷、絞碎,散落地面!
咔咔咔……嘭!
一陣損毀的聲音后,一股黑煙冒了出來,機械的轟鳴漸漸停下。
南邊的圍牆處,鐵閘沒有再繼續開啟,但如同洪流般的稻草還在繼續湧出、滑落。
時間已經爭取到了,但還不是長舒一口氣的時候!
旁邊的女孩依舊臉色慘白。
「拉米,回家去!現在就回去!」
說罷,米提爾便從風車中沖了出去。嚇傻的女孩卻無動於衷。
「或許我該修復關閉閘門的部件,或許我就該讓開門的部件徹底損毀!」
開闊的主戰場上,鼬鼠軍團的成員聚在一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樣的變動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
「所有人!跟我來,把那些笨蛋挖出來!」
「山貓的笨蛋還是那些逃兵?」
「兩邊都是!!」
聚在戰場上的所有人湧向了南邊的草垛,開始了這場爭分奪秒的救援。
草堆之中,被困的傢伙漸漸從天旋地轉中恢復。只是困在稻草堆里還難以動彈。
「米提爾,我要殺了你……」
……
「稻草滑進我衣服里啦……」
……
「下次一定找愛蘭德來報仇……」
……
草堆里瀰漫着抱怨聲,躺在裏面的人絲毫不知自己身陷險境。
被『活埋』的傢伙被一個個刨了出來,抱怨紛紛。但能從稻草中脫身,早已沒有了繼續今晚這場狂歡的興緻。
草堆的高出,米提爾刨開一大堆稻草,抓着手臂,拽出了一個體型碩大的傢伙——老虎!
「該死,居然是你!」救出了不得了的傢伙。米提爾驚慌失措地開口,試圖說明此時的危機。「維蒙!你聽我說……」
米提爾話音未落。
仇人見面,從來不需要尷尬的寒暄。
老虎毫不猶豫便一拳招呼過來!
痛楚從鼻樑處襲來。米提爾捂著鼻子,從一瞬的暈眩中站穩腳跟。
米提爾毫不猶豫地一躍而起,用自己腦袋的前額狠狠砸向老虎的面門。
舊傷未好,新的痛楚又接踵而至。一瞬間,腳下一軟,天旋地轉。
老虎從草堆上跌落,滾了下來。
米提爾捂著鼻子,帶着腥味的液體從鼻孔中涌了出來。
周圍的人一陣鬨笑。
「這算是我活該!」米提爾踉蹌著,無奈地感嘆。
稻草堆的底部,頭暈目眩的老虎捂著鼻子站了起來,精神恍惚地向南邊走去。
南邊,流動稻草形成的洪流在奔騰中湧向鐵閘!
五分鐘后,鼬鼠與山貓的所有人集中在原先的戰場上。不分敵我地散座在一起。
經歷了之前慘烈的戰鬥,又經歷了兩次災難,雙方都已狼狽不堪。
所有人全身髒兮兮的,身上、頭髮、已修建都沾滿了稻草,不少人還鼻青臉腫。
如果要用什麼來形容此時的狀況:那麼背井離鄉、落難許久的難民再合適不過了吧。
雖然疼痛還在一陣陣襲來,雖然暈眩還沒有完全消散。但經歷了米提爾的『人禍』,拉米的『天災』這兩次驚心動魄的險境。
彼此敵對的雙方,還心有餘悸,身體也已疲憊不堪。
還沒有了結的新仇舊恨,就隨它去吧。
人群之外,捂著鼻子的米提爾正清點着人數。
「鼬鼠這邊有………人,咖咖醉酒不醒,拉米先回去了,沒問題!……大笨貓這邊……誰不見了!」
米提爾看着人群,一眼就發現了失蹤的傢伙:鼻子還在作痛,肇事的大塊頭卻不知所蹤。
「老虎哪去了?」米提爾大聲問道。
「這得問你,米提爾!」
「是你動的手!」
人群中立刻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米提爾氣氛地一跺腳,向人群喊道:「聽我說,我們這次又惹大麻煩了!我去找老虎。所有人都趕緊離開這裏,回家去。需要謊話的,去找騙子愛蘭德編!」
「蟑螂,找個幫手,把醉鬼咖咖拖走!。」
「這個我知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糟的一次。」蟑螂感嘆,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還好愛蘭德沒來,否則所有人都得玩完!」
流動稻草的深處,老虎漸漸從痛楚與暈眩中回過神來,到處都是稻草,動彈變得異常困難。
老虎已經被卷進了稻草的洪流中,正在湧向鐵閘外的懸崖!
之前發生的事件他怒火難消,之後發生的禍事他毫不知情!
顧不了稻草滑進衣服里的難受,老虎拚命地扭動身體試圖脫身。掙扎許久老虎終於把頭從稻草中探出來。
洪流一般的稻草正在奔涌,而「流水」在前面不遠處,鐵閘那裏斷掉了!
閘門外的懸崖落差高過百米,稻草飛落「瀑布」,下面就算是水潭——摔下去,也必死無疑!
「米提爾,今天的事,之後我一定一併報復!」毫不知情的『老虎』還在咒罵。
雙腿穿過閘門,整個人飛了出去。
周身的稻草崩散,身體已經懸空。
腳無踩踏之處,手無抓握之物。
身體已在下墜!
下面是看不到底的黑暗……
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之時,恐懼來襲之際,一隻手臂從上面伸了過來,抓住了老虎的手腕。
一陣扭痛從手腕上傳來,身體的全部重量與下墜的力道一瞬間都停在了手腕之上。下墜的身體掛在了半空中,腳下空空蕩蕩。
幾秒之後才回過神來。驚恐還未散去,老虎臉色慘白,大口地喘著粗氣。抬起頭順着手腕望了上去。
米提爾一首抓住了老虎的手腕,一手抓着閘門的邊緣那,同樣驚魂未定的臉上還殘留着鼻血的血跡。
「維蒙,你現在可別再一拳打過來!」
「你還是叫我老虎吧,我比較習慣!」懸在半空的大塊頭抱怨。
老虎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閘門的邊緣。
距離地面有近百米的高度;正下方是一片小樹林,不遠處是夜色下燈火闌珊的城市。稻草還在傾瀉而下,在空中瓦解分散,伴着風飄落懸崖下的城市。
一個雞蛋大小的石頭隨着稻草墜了下去,石頭從視野中消失,墜落的軌跡落進了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傳回來。
險境已過,米提爾與老虎坐在了如同堤壩的圍牆上。圍牆的厚度超過一米,有足夠的空間讓兩人歇口氣。
閘門外面是夜色中的城市,大量的稻草飄落,如同蒲公英一般散到了零星燈火的城市中。
「好危險。」米提爾大口地喘著粗氣,把老虎拉上了用的力量,讓身體幾乎要虛脫。
「其他人怎麼樣了?」看不到鼬鼠與山貓的那些傢伙,老虎有些擔心。
「回家了,或者在回家的路上,或者去哪鬼混去了。」
米提爾捂著鼻子,身上插著無數的稻草。
老虎也差不多是這樣,手腕還因為之前墜落時被拽住而扭傷。
「哈哈哈……米提爾,看看你的模樣!」
「還不是你……是我自找的!」
看着對方的慘樣,兩人都不禁指著對方笑出聲來。
「今天到此為止?」老虎提議。
米提爾點了點頭。
谷料場內大半的稻草已經消失,大型風車已損壞。圍牆外:稻草還在持續飄落向下面的城市。
米提爾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二十分鐘,最多二十分鐘,城市衛兵就會過來調查。我們最好消失,立即消失!」
十分鐘后,北區的街道之上,米提爾與老虎拖着疲憊的身軀前行。
兩人的身上插滿了稻草。
屋頂、路燈、路面上都蒙上了一層稻草。
而街道上的行人望着到處都是的稻草,議論著從天而降的稻草。
稻草,稻草,為何總是稻草!
「我們先去拉米家找點東西吃。要不是她,我今天不會如此狼狽!」米提爾帶着點抱怨提議。
這時一個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到兩人面前,神情緊張:「咖咖已經送回去了,但愛哭鬼拉米現在還沒回家,酒吧的大叔已經在發飆了!」
米提爾驚愕地睜大眼睛,無比吃驚:「拉米?她還沒回家?我早該想到,女生總是麻煩的製造者!」
「夜宵改天!愛蘭德請客!」說着米提爾向著谷料場的方向跑去
老虎搖了搖頭,突然他想到一件事:「米提爾,斬影劍士團要招收學徒。一起去吧!……」
話語還沒有說完。
米提爾卻已經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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