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甘宣亭會

遠方的雪從高高的山峰中吹過，帶起幾層白色的雪浪，在黑暗中翻滾而來，將上一層雪覆蓋。

夢裡，琴瑟和鳴，在耳邊回蕩，那人從黑暗中慢慢的走了過來，熟悉的場景，讓她又一次的遇見。

還是那天，還是那個人，可再醒過來時，一切卻都不見了，只有孤獨的自己躺在那冰冷的木榻上。

想開口說什麼，可聲音卻變得沙啞，自己能聽到的就是開門聲，還有幾個太監的宣旨聲。

那一刻，真像是晴天霹靂一般，讓她茫然不知所措，而再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選定為和親公主，遠嫁雪國，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一句什麼。

一路走來，她看盡了太多，卻看不出自己，自己到底怎麼了，命運又為何如此，連一個讓她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

也許這就是命數，她決定不了的，只能任由他人的擺布，做一隻乖乖的布娃娃，被一條無形的線拉扯著華麗的外衣，行走在漫天飛舞的雪山之中。

命運，終歸還是統治一切的神，在它的面前，所有的反抗都是如此的不堪。

接下來的日子，朝瀾感覺自己安靜了許多，整天里只有莫微的聲音，而面對這個滿是白色的國度，她也會偶爾的出去走走。

時間悠悠如水，平淡的等待過後，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是另一個宣召，但王宮裡的規矩，卻不是她這個外人能明白的。

沒等到宮中大喜，完成這段和親之事，卻在幾天後，接到了王后的召見，讓朝瀾有些手足無措，

跟著前面幾個太監的腳步，她們主僕二人一路沿著那白色的長廊，帶著顛簸的心，踏出白色滑輪的軌跡，邁開了向前的步伐。

也許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迎接這不平淡的起伏，直到垂頭斂目，靜靜跟隨。

甘宣亭上，白色的雪花，在亭外止落，淡淡的風從空中吹來，亭台之上，設有三個主座和兩個旁座。

幾個守簾的侍女侯在亭邊，當朝瀾的目光穿過周圍的白雪時，便看到了那亭中的幾個身影。

踏上懸廊，雪花在廊外著落，鋪下了一層白色的地毯，只有懸廊漏出雪面。

跟著引路的侍女，朝瀾走向甘宣亭，在亭門口處，方才停下腳步，就聽裡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可是遠來的那位公主到了？」這聲音聽來甚如清風一般，在耳旁浮動，不悲不喜，讓人不知她話中意圖。

「回稟岳王妃，正是遼國公主！」一位侍女走進去后，低聲答了一句。

等在門外的朝瀾不知那亭中說話的人是誰，便只得在這裡猜測，而一旁的莫微卻把自己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亭中主座上那位一言不發的女人身上。

從亭外看，主座上的這位白髮長者，一個背影如淡漠的雪山，靜隱於塵世之外，又在芸芸眾生間，不漏老態。

座在長者又垂手的便是那位被稱為岳王妃的女子，從外面看，這女子長的到甚是不錯，只是在白皙的脖頸上，留有一道紅色的傷口，顯的有些美中不足。

長者右垂手處空無一人，似是在等待有人的到來，湊成那三足鼎立的局勢。

其他散布在周圍的偏座上，也有一位沉默的女人，不過這女人的模樣就有些粗俗，目光也有些木訥。

長者扶額垂手，偏頭向外面看了一眼，隨及低聲向那岳王妃說了一句什麼，對方聽後點了點頭。

「讓她們進來吧！」岳王妃向侍女說了一句后，便又向偏座上那個女人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點點頭。

邁步踏入亭中，朝瀾立刻上前向長者施禮道，「參見王后千歲！」

沒等拜身，那長者便抬手，「不必多禮！」

岳王妃抬頭迎上朝瀾的目光，一掃而過時，說了句，「妹妹可坐於另一側！」

王后未答，抬手喝了口桌上的茶后，才接著說，「進來玉華殿中，住的可好？」

遲疑的向右走了半步，聽王后問話，她立刻低頭回答道，「一切都好！」

「不必如此拘束，便落座右位吧！」特意的一句提點，讓朝瀾微微一頓，不過隨及她就鬆了一口氣。

道了聲謝后，朝瀾便矮身座了下去，目光看向王后的正面看去，就見她微微閉目，似有些睏倦之意。

周圍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茶香，在一架小桌上放著一壺茶，從茶香上聞，有些像是上好的蘇茶。

「妹妹還未嫁入雪國，不知在這裡還住的舒服嗎？」抬手為王后斟了杯茶后，岳王妃又帶笑的問道。

向旁邊的王后看了一眼，那一臉靜態的王后似是不打算多說什麼，也是任由岳王妃接著問。

收回目光，朝瀾回答道，「一切都好，多謝姐姐關心！」

嗯了一聲，岳王妃又問，「久聞遼國人多能征善戰，不知遠道而來的公主，是否亦如此呢？」

「岳兒！」忽然，王后睜開了稀鬆的雙眼，兩道淡漠的目光被手中的茶水映照而出。

岳王妃的話在這裡打了個結，而提及到遼國之戰，王后忽然回憶起一件事情，但向面前的朝瀾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說出來，

「垌昊還未回來，你一人居於玉華殿若不適應，可再換其他地方！」王后的話在朝瀾聽來，讓她感到奇怪。

心思一閃而過，朝瀾立刻答了聲謝，卻見王后忽然起身，目光穿透周圍的阻隔，如一隻黑鷹忽然伸展出她的翅膀。

天空無盡，任雙翼翱翔，讓世人無法捕捉它所去的方向，因為沒有人看到它所設定下的路線，只有它自己知道自己會去向那裡。

廣袖伸展，黑髮垂下，王后忽然從主座上站了起來，目光不斷的向外面的雪中伸展，「來我雪國，可曾後悔？和親本是兩國要事，能換來兩國太平，如此的付出可算值得嗎？」

「自然值得，也不曾後悔！」朝瀾有些木訥的回答著王后的話，卻琢磨不透她話里的意圖。

「好！」王後繼續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只希望今後不要讓我失望，你也當記住今日的自己。」

說完，卻忽見白茫茫的天空之中飛起了一隻白色的飛鷹，距離外在這甘宣亭的十餘丈之外。

看到那高高飛起的白鷹，王后揮手從桌子下面取出弓箭，待選好最合適的位置時，猛然鬆開手指。

距離這麼近的朝瀾，甚至能聽到那弓弦彈動的聲音，還有天空中那隻白鷹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回來的路上，她回頭看向莫微手裡捧著的那隻被王后一箭穿心，打下來的白鷹的屍體，這樣的賞賜，是在警告。

忐忑的心，伴隨著她回到了玉華殿，待莫微放下那個托盤后，宮中的侍女也帶來的飯食，不過朝瀾卻沒心思吃東西。

話分兩頭，再回來說王后這邊，送走朝瀾之後，那岳王妃又端起茶壺，微熱的茶水劃過空氣，滴落在茶杯之中。

「遼國之舉，恐怕未必單為和親，恐怕其中另有所圖！」

「罷了，你終還是無法放下對遼國之仇，不可如此多心，若遼王真有所圖，也不該讓這位公主前來吧！」

多心之舉，她到是願意如此說，但自己又何嘗沒有懷疑，可這話她卻不能說破，雪國不能在戰下去了，王累了，她也感覺到睏倦了。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再去追究不過是徒增傷悲而已！」揮手拋去前塵，王後端起桌上的杯子。

岳王妃的目光隱約閃動了一下，「但願一切都如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模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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