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零零九覺得眼前的姜莞陌生無比。

姜莞甜甜地笑,她怎麼會較勁呢?跟自己過不去是最愚蠢的行為。靈魂上的麻痹感漸漸消散,她好受許多,面上血色重新顯現。

她緩緩起身,將八珍嚇了一跳:「郡主,您要什麼,我幫您拿。」

「自己動手才有意思嘛。」姜莞慢吞吞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卻沒有喝,只將裝了茶的杯子放在桌上,而後順勢坐在墊了兩層軟墊的綉墩上發獃。

薛管事很快帶著相里懷瑾過來。

相里懷瑾奄奄一息,幾乎是被拖過來的。他本就重傷初愈,又被姜莞又餓又渴連續數日,鐵打的人也扛不住這樣折磨。

餓是其次,滴水未進讓他連嗚嗚低吼也發不出來。

看到相里懷瑾這麼慘,姜莞便開心起來了,頓時覺得自己這麼多天沒白挨雷劈。可惜再折騰下去相里懷瑾一條小命就要沒了,她只能意猶未盡地招薛管事將他帶上前來。

薛管事站定,看著姜莞快樂溢於言表的模樣,料想她氣消了大半,溫和問道:「郡主心中可舒服些了?」

姜莞一笑,理直氣壯:「我本來就沒生氣呀,我罰他是為了他好。」

零零九被她的話驚呆,罰人還說是為了別人好,臉皮實在忒厚。

相里懷瑾伏在少女腳旁,頭髮還是數日前姜莞為他綁的高馬尾。雖然散亂,愈顯出他幾分隨性之美。

他輪廓更加分明,雙頰微凹,嘴唇乾裂,其上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

短短數日,他的手腕上便只剩下了一層皮裹著骨頭。骨頭顯示出原本的形狀,讓人一把就能握住。

「真可憐。」如果語氣中沒有雀躍就更真誠了。

明明她才是造成相里懷瑾可憐局面的始作俑者,卻貓哭耗子起來。

姜莞順手拿過桌上的茶,慢慢蹲下身子,將茶杯送到相里懷瑾跟前,婉轉道:「想喝嗎?」她甚至晃了晃杯子,讓水聲更響。

本能驅使著相里懷瑾強行抬起頭,伸出舌頭就要去舔姜莞手中茶。

姜莞向後退了幾步,正好在相里懷瑾舔不到的位置。她眼兒彎彎,舉了舉手中茶杯。

相里懷瑾的目光便隨著茶杯移動。

「小瑾,聽話才能喝到水。」姜莞瞬間斂去笑意,拿著茶杯麵無表情地站起,「站起來。」

房內所有目光都落在相里懷瑾身上,氣氛緊張起來。

眾人依舊覺得相里懷瑾是狗,不見得能聽懂人話。只是他若是再不聽郡主的話,便要錯過這最後的生存機會了。

他究竟會不會站起來?

事實證明無論是人是狗,在生死一線時都由本能指引。

相里懷瑾一寸寸抬起頭,目光鎖在姜莞手中的茶杯上。他顫巍巍地撐起身子,一點點將自己立了起來。

雙腿半屈著,雙手縮起搭在胸前。

之所以說他是立了起來而不是站了起來,是因為他這副模樣看上去和狗立起來沒什麼區別,完全不符合人類的熟練程度。

相里懷瑾屈腿立起來也要比姜莞高出一些,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茶杯中的水,焦急地伸長脖子試圖去喝。

奈何薛管事扯著他的鏈子,他又一連數日滴水未進,根本無力掙扎,只得一直著急。

「他,他站起來了,姜莞,你給他喝口水吧。」零零九看得都不忍心了。

姜莞不理會它,臉上還是很冷淡的神色:「小瑾,安靜。」她將食指抵在唇邊,做出噤聲的動作。

相里懷瑾急於喝水,不斷牽扯鎖鏈,房間中只有鎖鏈聲聲。

姜莞冷眼旁觀,既不生氣,也沒有將水遞給他。

不知道他是沒力氣折騰還是終於意識到這樣做是沒用的,鐵鏈聲越來越小直到消失,相里懷瑾依舊保持站立的姿勢,安靜而急迫地望著姜莞。

姜莞露出一個矜持而滿意的笑,慢慢將水遞了過去。

相里懷瑾哈哧哈哧地伸出舌頭,狗似的快速舔起水來。

他動作飛快而草率,一看就是渴得狠了。杯中茶水不冷不熱正宜入口,因為他猛烈的動作濺在姜莞的虎口與手指上。

她竟然也沒發火,就這麼注視著相里懷瑾喝水。

一杯水很快見底,相里懷瑾將茶杯舔得精光,確定再舔下去也不會多出來一絲水后才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巴,渴望地看向姜莞。

他似乎終於明白他的命掌握在誰的手中。

姜莞將茶杯放下,雙手一左一右按在他唇角上道:「要說謝謝,知道嗎?」

她扯動他的唇角,同時自己發聲教他:「謝謝你。」

相里懷瑾難得露出不明所以的懵懂神情。

姜莞如是倒了數杯茶餵給他喝,耐心得讓所有人提心弔膽。

他喝完茶就會重新四肢著地,還是很不習慣保持直立的姿勢。

但她斟完茶就會拿著杯子用語言命令他起來。一開始相里懷瑾不解其意,需要她用杯子引著他起來。次數多了,他也能明白她說的「站起來」就是要他雙手離地的意思。

相里懷瑾每喝完一杯茶,她就要捏著他的臉教他說謝謝。他的聲帶並不發聲,她也只是教個口型。

「帶下去吧。」姜莞喂完一壺茶說道,「三餐準備好,我會和他一起用飯。平日給他喝水時要命令他站起來。待他站起來后才能喂他,喂完他要教他說謝謝。」

「是。」薛管事應道。

相里懷瑾再度四肢著地,還是狗的習慣。

姜莞垂眸看他:「小瑾,站起來。」這次她手中沒有茶杯。

他歪頭猶豫一下,躊躇著直立起來。

「真聽話。」姜莞誇獎,「下去吧。」

相里懷瑾被帶下去,需要行走的時候他還是會用狗的姿勢來行走。

待相里懷瑾出了門,姜莞才皺起眉頭滿臉嫌棄:「八珍,叫人來將這桌子這杯子這茶壺都丟掉,再讓人打水來,我要洗手。」

八珍清脆地答應。

零零九看姜莞空閑下來才敢插嘴:「你一開始也可以用水來當激勵相里懷學習的工具,何必還要讓他受這一遭罪。」

姜莞今日目的都達成,心情很好,多了耐心來給它答疑解惑:「熬鷹呀,看他現在多聽話,我要他站著他就會乖乖站著。何況我不餓他渴他幾天,他又怎麼會這麼需要水呢?他需要水,我才能用水拿捏他,明白了么?」

零零九覺得這道理很簡單又很複雜。

「你說要教他做人,還是把他當狗……」它很快理解了姜莞話中之意,但又對她的行為不解。

「他做了人便不能做我的狗么?這二者又不衝突。」姜莞語帶嫌棄。

「什麼人啊狗啊。你既教他做人,他又如何能做回狗呢?」零零九似懂非懂。

「又不止是汪汪叫四條腿跑的才叫狗,乖乖聽話,唯命是從也是好狗狗。」姜莞帶著惡毒的天真,「他做了人又肯聽我的話就是我的好狗,你不是也一直想要這樣么?我原先只想讓他做一條真真正正的狗,但我心地善良,還是大發善心教他做人。」

零零九沉默,被她那句她心地善良哽得上不去下不來。

「可他如果有一天清醒過來知道你這麼對他,他一定會恨死你的。」零零九補充。

姜莞笑起來問:「怎麼會呢?人身上最可怕的東西知道是什麼么?」

「不知道。」

「是習慣。」姜莞一面凈手一面道。

零零九好像有些悟了。

「你知道狗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姜莞又問。

「是忠誠?」零零九遲疑。

「沒錯。」姜莞認可,「就算主人怎麼傷害它,狗也只會記得主人的好。」

所以無論相里懷瑾是真的成了狗還是在裝狗,他身上都存在狗的特性。這也是她在快要將相里懷瑾渴死後親手喂他喝水的原因。

他的聽話以及不記仇已經向她證明了忠誠是他所具有的。他也會在她的馴養下像狗一樣只記得她對他的好。

她會是很合格的主人。

零零九品味起她這一番話來。

她也沒再多言,用香膏搽了手后便坐在榻上欣賞起自己的一雙手來。她的手雪白細膩,手指纖細修長,指甲粉嫩通透,是最好看的一雙手。

相里懷瑾被餵了水卻沒有吃飯,胃中翻騰的水加劇了他的飢餓。是以在用晚膳時,相里懷瑾一看到桌上豐盛的飯菜便要餓虎撲食一樣撲上去。

但被薛管事硬生生拽住。

散發著誘人味道的飯菜激發著相里懷瑾的食慾,他劇烈掙紮起來,試圖甩脫束縛,卻被薛管事拉得無法寸進。

相里懷瑾轉過頭來沖著薛管事低吼。

薛管事怔了一瞬。

就這一瞬間相里懷瑾感受到脖子上一松,趁機一把撲向圓桌。

門也是在這一刻開的,姜莞正好目睹相里懷瑾充滿活力的背影。她嫌棄地蹙眉,充滿氣勢地開口:「小瑾。」

像顆小炮彈一樣的相里懷瑾頓在空中,背影中顯示出一陣掙扎。

薛管事屏息看著,沒有去扯鐵鏈將他拽回來。

相里懷瑾停下撲向圓桌的動作,轉過身四肢著地向著姜莞走來。

他走到姜莞跟前,而後低下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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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三次后我放飛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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