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玉簪

祝海棠找了一會，實在沒見到人，垂頭喪氣的往回走。

「祝小姐，真巧。」身後傳來柔媚的女聲。

祝海棠憤然回頭，一眼便看到已經換了便裝的孟小樓。

與習慣穿洋裝的祝海棠不同，孟小樓最喜歡穿旗袍，精妙的剪裁把她襯的婀娜多姿，同時又多了幾分古典婉約的美感。

孟小樓張嘴便喊她「祝小姐」，而非「林少奶奶」，其心思非常明顯了。

原來林庭軒並非與孟小樓私會，祝海棠放下心來，不冷不熱的說：「原來是孟老闆，戲都唱完半天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孟小樓靦腆的垂下頭，「庭軒說了，他一會送我回去。」

祝海棠火往上撞，「你別忘了林庭軒是有家室的人。」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絆住庭軒的腿，讓他別往我那跑。」孟小樓妖嬈的抬起手，撫摸著梳得油光水滑的鬢髮。

祝海棠順著她的動作看去，頓時吃了一驚。

「紫玉簪！」她脫口喊道。

孟小樓摸向頭上的簪子，得意的笑道：「你是指這個嗎？庭軒說你整天穿洋裝，戴簪子怪裡怪氣的，還是我更合適這枚簪子，就送我了，祝小姐，你不會生氣吧。」

當初祝、林兩家定親時，這紫玉簪就是林家的信物，後來祝海棠以為自己弄丟了簪子，心急如焚，又不敢聲張，偷偷哭了好多次。

萬萬沒想到，這簪子居然在孟小樓手上。

「對了，庭軒還說，這簪子是從祖上一輩輩傳下來的，只留給林家的媳婦，我聽了可不敢收，還勸他把簪子送你，可庭軒卻說在他心中，我才是有資格戴這簪子的人。」孟小樓果然精於唱念做打，表情溫順謙恭，說出來的話卻令祝海棠火冒三丈。

「庭軒沒跟你說實話，你看我這身裝扮，跟那簪子一點都不搭，長輩送的東西，收下后又不好不戴出來，可把我愁壞了，庭軒說他幫我解決，原來是把簪子送你了。」祝海棠拿出畢生演技，笑的肆意燦爛，「如今公公婆婆也都想通了，說要改送我一輛小汽車，這才符合我留洋生的做派。」

孟小樓死死盯著祝海棠身上的裙子，跟教堂里的新娘似的，確實比旗袍好看多了。

她私底下也試過穿洋裝，卻完全穿不出時髦感，倒顯得束手束腳了。

孟小樓寒著臉拔下簪子，用力丟到地上，簪子立刻碎成兩段。

「祝海棠，珍惜這段日子吧，林家少奶奶，你做不久了。」她冷笑著說。

林庭軒不過是要娶孟小樓進門做平妻，可聽孟小樓的意思，竟是要獨佔林庭軒，把祝海棠掃地出門。

「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對我說話！」祝海棠火往上涌，忍不住抬手做扇耳光狀。

一想到今天是老祖宗的好日子，她這巴掌又扇不下去了。

理智提醒祝海棠要息事寧人。

然而下一刻，孟小樓突然坐倒在地，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頰，另一隻手拿起地上的斷簪，嚶嚶的哭起來。

「喂，你做什麼？」祝海棠莫名其妙。

孟小樓抬頭看她，眼中淚光瑩瑩、我見猶憐，「少奶奶，我今天只是過來唱戲而已，老祖宗大壽之日，我拿不出值錢的壽禮，便想著用這種方式祝壽……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有火氣，發在我身上就好了，千萬別為難庭軒，我不想影響你倆的感情，還有我答應你，以後不再見庭軒，你也不必給我送錢去，我肯定不會收的。」

祝海棠怒極反笑，「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我這就離開林府，大奶奶，您消消氣，老祖宗一把年紀了，可經不得著急上火……」

祝海棠忍不住打斷她，「你若顧及到老祖宗的身子骨，今天就不該來，快滾吧，這裡不歡迎你。」

「祝海棠，你也知道這裡是林家，林家哪有你說話的份！」林庭軒陰沉著臉從祝海棠的身後走出來，小心翼翼的扶起孟小樓。

站直身子的時候，孟小樓「哎呦」一聲，痛苦的摸向自己的腳踝。

「扭到了？」林庭軒彎下腰，愛憐的替她按摩。

趁著他看不到，孟小樓朝祝海棠挑起下巴，看見沒，你丈夫可這樣對待過你？

祝海棠看不下去，「難道我不是林家的少奶奶嗎？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得主？」

林庭軒冷冷說道：「來者皆是客，哪有對客人不敬的道理？」

祝海棠神情輕蔑，「不過是個戲子罷了，她算哪門子客人。」

孟小樓的眼圈立刻紅了，「少奶奶說的對，像我這種身份，哪有資格跟少爺做朋友，我這就走。」

她低低的呻吟一聲，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林庭軒掰開她的手一看，發現斷簪已經刺進孟小樓的掌心。

「這簪子……」林庭軒滿眼心疼，紫玉簪雖不名貴，可畢竟是祖輩傳來下的，意義非比尋常。

孟小樓落下淚來，「少奶奶，我縱有千般錯，你也不該拿這簪子出氣，日後我見不到庭軒，還想拿簪子當念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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