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暗諷

四、暗諷

「我平日里都和他們都在太學院上課的,不信你問他們就知道了。」時葑雀躍的說著話時,還特意點了其中一個和她有過相識的少年身上。

「喜見,太子可是在問你,她是男是女。」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劉言怪著腔調,惹來身旁人一陣發笑。

「哦,在下倒是不知時姑娘何時轉了性別。」正在撫琴中的林拂衣淡漠的微掀眼皮,話裡帶著濃重的譏諷之意。

「你看我就說你是女子了你還想騙我,還有你前面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以後就得要嫁給我才對。」

上官蘊見著還處於獃滯狀態中的時葑,連忙紅著臉頰將自己的玉佩強塞到了她的手心裡。

「你別聽他們瞎說,我真的是男人。」蒼白著一張臉的時葑,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再一次將她給推進那無盡深淵中。

「時姑娘若是想讓我們信你是男人,直接脫褲子不就好了,省得這位公子一直對你糾纏不休。」

夢裡的最後是一段亂糟糟,擾人清夢的吵鬧音。

他發現,他最後能記住的只有那雙氤氳著朦朧水霧的桃花眼,和那漲紅了臉,卻倔強得不讓眼淚掉下之人。

檐下不知何時飛來了一群唧唧喳喳的麻雀在相互跳躍著,而藏在暗中的老貓則在虎視眈眈,似要找出其中最為笨拙的一隻來一飽口腹之慾。

「醒了。」還未等林拂衣睜開眼,耳邊先一步響起了一道刺耳的冷笑。

無端使得他的識海再次混沌幾分,他在想,她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林大公子既然醒了就得明白這宸王府的規矩,本王爺的府中可從不養無用之人,特別是像林大公子這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下等人。」

今日特意換了一身墨蘭素麵錦緞交領袍子的時葑,張開那張白齒森森的嘴咬下手中削好皮的蘋果,見著唇瓣乾裂的男人看過來時,眉間高揚。

「你倒是好雅興,就不怕我過了病氣給你。」

前面喝了葯,又出了一身汗的林拂衣倒是覺得比先前好受多了,唯身上黏糊糊的令他所不喜。

「本王若是怕還會過來嗎。」輕扯了扯唇角的時葑就跟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三兩下將手中的蘋果給啃食乾淨。

繼而道:「本王爺直到今日才發現,林大公子倒是有著一張不輸給我這當年被你冠之憐兒取笑之人的好皮相,就是不知林大公子這張嘴,到時候等到了床上是不是也能像現在那麼硬。」

「你來這裡,難不成就只是想同我說這些無用之話不曾。」起身給自己斟了一杯水潤嗓的林拂衣冷笑出聲。

「難不成你還想本王跟你說什麼,聊當年你對本王做過的那些事嗎。」

時葑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白凈的麵皮子忽的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留著長指甲的手開始往男人的手臂上伸去,給人的感覺像極了那等冰冷陰暗的爬行生物。

「說來本王長那麼大都未曾見過人狗|交|媾的場景,不知林大公子可否讓本王欣賞一二,我想林大公子應當不會拒絕的才對。」

「你可真是噁心啊,時葑。」滿臉怒容揮開她手的林拂衣,此刻就像是撕開了他一向保持得近乎完美的假面,露出了他最為陰暗的一面。

在他的眼中,她就像是一條在糞坑裡爬行的蛆一樣來得噁心。

對,就是這個表情,這個表情她可是想看很久了。

可她覺得這還不夠,遠遠不夠,她這個被他們親手推下地獄的人,怎麼也得將他們一同拉下來陪葬才是

否則就獨留下她孤零零的在地獄中垂死掙扎,是否過於冷酷無情了些。

半空中的雪再一次紛紛揚揚落下,走出蘭軒后的時葑只需一個抬眸便見到了不遠處,正撐著一把天青色墨梅油紙傘之人。

雪花紛飛中,她看見那人朝她緩緩走近,將手中的暖爐遞給她,又為她撐起了傘。

「今年的雪下得可比往年早多了。」撐傘時的蓮香總會下意識的將傘往她那邊傾斜,任由他的肩膀處染上朵朵雪花。

「是啊,不過若是今年的雪下得大了,指不定在金鑾殿中的那位又該如何頭疼了。」

「今晚我們吃火鍋可好,正與這紅梅白雪相照影。」

「奴聽王爺的。」

此時遠在金鑾殿,正在批改奏摺中人忽地打了個噴嚏。嚇得近前伺候的劉公公連忙不安的前去請了太醫過來,就是以防龍體有恙。

「朕無事。」眉頭緊鎖中的言帝看著外面,隨出聲道。

「外面可是落了雪。」

「回陛下的話,下了一場綿花細雪,想來在臨近傍晚時便會停下。」

「宸王府的嚼用可有按時送到。」時淵伸出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此刻卻是在無心批改奏摺。

「已經送到了,因著現在天寒,奴才這邊還特意吩咐內務府給那邊多送了十多斤上好的銀紋炭過去。」說到這,連劉公公都不得不感嘆一句,陛下對那位宸王可真是好。

「若是那邊還有什麼缺的,記得前來稟告朕。」

「奴才曉得。」

因著外頭落雪,踏出了清元殿的時淵撐了一柄水色紅梅油紙傘,揮推了身後跟隨的黃門,獨自行走在御花園中。

余眼見到樹上的紅梅開得正艷穠,打算折花輕嗅時,身後忽的傳來一道宛如珠落玉盤悅耳之音。

「陛下,想不到你今日也來了這御花園。」

時淵轉身看去,只見那漫天飛雪中正朝他走來那抹刺目之紅,像極了年少之時那人朝他撲來之景。

可是他卻能很清晰的分辨出來,這不是她,而是他最近新納進宮中,與她眉眼有幾分相似的梅美人,而非是那關押在府中之人。

等皇城中入了夜,連帶著白日間的熱鬧都給一併帶走。

提著一盞燈籠,大氅裹身的時葑看著院中那株紅梅,不知為何總想到了當年鳳藻宮裡的紅梅。

「王爺可是睡不著。」前面前去給人送宵夜時的蓮香並未見到人,便想到了她應當是會來這才對。

時葑搖了搖頭,凝視紅梅不言。

「王爺可是在想不久后的國宴。」蓮香許是覺得她會冷,連出來之時手上都不忘帶了一個暖爐好塞到她手裡。

誰曾想換來的又是她的一個搖頭,這下,蓮香也明白了她是想一人靜靜。

可若是她不說話,他總會產生一種身旁人不在的錯覺,就像當年一樣。

「王爺可還記得你我二人初遇之時嗎。」

「自是記得,若非當初你給了我一個饅頭,說不定那日我怕是會凍死在雪地中了。」

一說到當年往事,過往雲煙便一幀一幕的浮現在腦海中,即使她想躲也躲避不了半分。

她尤記得他們相遇時是在一個寒風刺骨的冬日,那是她在太府上學的第二年。

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太子因著那林大公子一句『憐兒』戲稱后,不知惹來多少窺探笑意。

清正年間,冬。

白雪紛紛何所似,唯撒鹽空中差可擬。

彼時年滿十四的時葑滿是不安的走進學堂,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是太子還會有那麼多人看不起她,甚至都不願與她交好。

最開始她以為是她那張被戲稱為『憐兒』的長相,可最後卻並非如此。

而是因著她空占太子之位,身後卻無外戚可幫,加上她還不知擋了多少人的路,便導致她無論做得多好,多完美也不會得來其他人的尊重與接納。

就連她的那位父皇,她從山上回來后,也只來見過她那麼一次。

其他的時候她都是偷偷躲在樹上或者假山後,看著父皇抱著和她年齡相差無幾的弟弟讀書寫字時,她發了瘋地想加入他們。

可她只要一想起,上一次她說了也想要父皇抱時,卻被冷言呵斥,並被宮女給拉回去時的畫面后,只余心頭恐懼。

「太子,你來了,這是我給你帶你肉包子,你嘗嘗好不好吃。」

上一次推了她一把后的林宗寶為了道歉,主動和她成為好友,平日里總會偷偷的給她帶來一些宮外吃食。

「這是我家廚子做的,往日我一口氣可以吃四個,還有這包子皮薄餡多,太子你可一定要嘗嘗。」

「謝謝你,宗寶。」昨晚上沒有吃東西的時葑笑著接過他手裡的包子,可是還未等她開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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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花醉三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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