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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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蓁沿着河岸追到半截時,一股明顯的酸臭味將她「兒子」送到了她面前。

「娘~~」他喊娘時語聲還是那般婉轉,似帶着孩童的撒嬌氣,手臂往前一伸,一個黑爪便探到了她面前。

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她那鼓鼓囊囊的粗布錢袋。

她接過錢袋,蹲下就開始數銀子。

出來時本就帶着五十三文零錢,鄰人還給了她一錢銀子,讓幫着買些花布尺頭。再加上賣米盒子賺來的錢……

夠的夠的,一文錢不差。

陶蓁一顆高懸的心終於落地,長長鬆了口氣,將錢袋仔仔細細塞進袖袋放好,這才顧得上將傻叫花細細打量。

頭髮還是那般蓬亂,臉還是那般腫,衣衫上的血跡污漬還是那般多。

只原來他腳上還踩着一雙破鞋,如今卻只剩了一隻。光着的那隻腳又臟又傷,難以入眼。

「娘~~」他又是一聲撒嬌,因為等不到一句誇獎而似有幽怨。

她探手進袖袋,掏了一把銅錢,想了想又鬆開指縫灑落幾文,留了二十文遞過去:「你幫了我,我還你人情。大家都是窮人,窮人不向窮人獅子大開口。你拿着銅錢去買一雙鞋,再買兩個包子,莫在集市上買,碼頭集市貴,去城裏買。」

他腫的高提的嘴唇微微嘟了嘟,表達了他的不情願。

她豁出去又掏出五文,「莫再貪心,我也不容易。」

不等他再給反應,她一把把銅錢塞進他的黑黑掌心,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再轉首看,他卻跟在她身後。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竟像是黏上了她。

她立刻住了腳,回首瞪他。

跟着她做什麼?難道還真想她給他當娘?

他也停在一丈之外,對她的怒目視而不見,依舊是一臉的熱切。

「想當阿娘的乖寶寶,就別跟着阿娘。」她立刻轉換了策略,「阿娘只喜歡聽話的寶寶。」

他幾乎立刻被這句話禁錮住,當她再邁步時,他雖長久的引頸張望,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去。

-

陶蓁推著板車進了城。

午時的日頭像是著了火,街上行人稀少,各鋪子雖大開門做買賣,夥計卻在櫃枱上一下一下點頭打瞌睡。

陶蓁原本打算去一趟農市就直接回村,待路過衙門時卻住了腳。

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還是自己那糟心的二十歲危機。

此朝例法雖說女子過了二十得強配,可法律條文下的執行力度究竟如何,她還是得打聽打聽。萬一真有法子活動,好過她自己嚇自己。

高大肅靜的衙門大堂前站着幾個蔫不拉幾的帶刀兵卒,臨街邊的樹下半躺着個叫花子。除此之外衙門口再無人進出,顯然還在歇晌。

她把板車停在一片樹蔭下,打算守株待兔。萬一運氣好能遇上官媒,也好掌握一手消息。

幾丈外的叫花子曬夠了太陽,慢吞吞過來,臟手一伸:「打發兩個?」

又來?陶蓁算是對叫花子有了心理陰影,一旦粘上就很難甩脫。

她頭都不抬,拉着板車就退開幾丈,重新守在了通往偏門的支路口。

等了約有一刻鐘,偏門裏終於出來個中年男子,看衣着雖不是有品階的官服,可也是文書等官職人員打扮。

她連忙上前請教,打的是「無中生友」的幌子,前後問了三個問題:

「我有位閨中密友,年已二十,未曾婚配,腿瘸不良於行,可否會被官媒強配?」

「我有位閨中密友,年已二十,有些瘋癲,可否會被官媒強配?」

「我有位閨中密友,年已二十,無心婚嫁,可能用銀子抵去強配?」

她的打算是,如若能鑽空子,屆時她就裝個瘸子、瘋子,或者看多少銀子能買通官媒。

那文書的回復卻一板一眼:「律法如何要求,衙門自然如何行事,答案都在條文中,姑娘自去看便是。」

真真是問在了石頭上。

陶蓁鬱悶,退回要繼續等下一人時,遠處那叫花子卻「撲哧」一聲,一邊搓泥垢一邊笑話她:「你都識得些什麼人?怎地各個都嫁不出去?那你可嫁人了?」

再將目光放在她垂在肩膀上的那根光溜溜的麻花辮上,便自己有了答案:「原來你也嫁不出去,稀奇真稀奇。快二十了吧?官媒上門尋你造冊了嗎?」

陶蓁啐了一口,堅決不認:「本姑娘怎麼可能沒有親事。我天仙下凡,家中門檻不知被提親之人踩斷多少根。」

那叫花悠悠哉哉行到她面前,往她的板車邊上一攤,繼續道:「這可難說。五柳村你可知?據聞有個姓陶的姑娘將滿二十,那官媒張婆子可吹噓她是千年難遇的美人兒。姿色好又如何呢?還不是快要落到強配的地步。」

陶蓁心中略驚,未成想自己的困境竟連叫花子都知道,便做出一副八卦相,繼續套話:「竟有如此之事?官媒打算如何對待?」

叫花子終於滿意的笑了笑,向她板車的籠屜努努下巴:「你一來我就聞到你這車上帶了好吃食。勻我兩個,我邊吃邊與你細細道來。」

籠屜里餘下的兩個米盒子都是開了嘴賣相不好的,她便送了一個出去。

叫花子連忙接過去,明明不餓,吃相卻似餓虎撲羊,只一轉眼米盒子便不見了蹤影。

待吃罷,他又換了個癱著的姿勢:「這些年凡是經由官媒婆子手裏強配的,男人歪瓜裂棗、五官不正就不說了,女子也並不如何,兩個人也算半斤八兩。可像陶姑娘那般姿色,據聞祖上還曾當過個什麼官兒……張官媒手裏有這般好貨,早已向青州府及周遭村鎮單身漢們打過招呼,想把陶姑娘配到手,最好懂規矩。」

「懂什麼規矩?」

「還能有什麼規矩?哪個缺婆姨的漢子私下裏出的銀子多,就把陶家姑娘配給誰。」

陶蓁聽得心涼,這和人牙子把自己賣出去有何區別。

她強打起精神,裝出不相信的模樣反問他:「你說的可為真?官媒到底只是做媒,怎麼可能如此大張旗鼓的公開要銀子?官府難道不管?」

「孫子才哄你!」叫花子被人質疑,有些憤憤,「莫小看我們要飯的,我整日在衙門口,什麼不知道?你方才去問的那文書,這等官不官民不民的人最是膽小,當然只會打官腔,怎會告知你真相。張官媒自然不敢敲鑼打鼓嚷嚷,可她既然想拿好處,自然要往外頭說。她能防著旁人,能防住我們丐幫?」

叫花子說的有幾分道理,又明確知道她要被強配之事,她便把方才問那文書的問題又拿出來打聽。

叫花子搖頭嘆息:「只靠瘸腿、發瘋就能避免官配,那全天下女人誰還成親啊?這個張官媒最貪心,若她們正好落在張官媒的管轄內,拿銀子去打發,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這話正正好說到了陶蓁的心裏,她連忙問:「多少銀子?怎麼能遇上那位張官媒?」

叫花子搖搖頭:「這就不好說了,一人一價,總要張官媒親自相看了才知道。這婆子有時候日日都來一趟府衙,有時候一連半個月不露面。我名張三,你叫什麼?住在何處?許我兩頓好吃食,我要瞧見張官媒就給你送信。」

陶蓁想着,為今之計,她只能把希望託付在這張三身上,便道:「也用不着你送信,我每日來一趟找你相問。只要你的信准,每日送你吃食也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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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連裝瘋、裝瘸的法子都想過了,要不要找人當個工具人夫君,比如我?娘,寶寶整天餓肚肚,求早早收留。

女主:麻煩先洗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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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夫牌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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