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暌違不見逾三年

第493章 暌違不見逾三年

「在那之前,是不是該先給小陽子包紮傷口?」

凌若看向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冀北陽,發出明智之言。羅肆至沒有異議,找了一處乾淨些的樹樁旁歇息。

本想嘲諷人族真是脆弱,念及他家夫人也是,趕緊將話咽了回去。

可惜躲得過玉面羅剎,沒躲得過雪白小貓咪。

小雪化回少年模樣蹲在旁邊用手戳著他的傷口,不無嫌棄的說道,「你也太弱了,區區幾隻豺竟能將你傷成這樣。」

「還不是小丫頭的符厲害!」剛想調侃,不經意的動作讓傷口迸裂,疼得他齜牙咧嘴。

等疼痛勁兒過去,嘴巴癢,忍不住繼續叨叨,「果然是高人之徒,連異化符兵都如此強悍!」說著,不忘用牙咬著衣角,左手撕開一小段衣料,裹在右臂傷口處。

「好久沒流血了,痛快!」

「受傷還這麼精神,看來是沒什麼事。皮肉傷無所謂,可別傷到腦袋。」凌若瞥了他一眼,對指捻訣走到跟前,「有我在,止血需要這麼笨的法子?」

嗔怪的看了一眼,隨即念起萬生咒,治癒之光在患處輾轉,皮肉以肉眼可見之速癒合。

「再歇息片刻,等會出發。」

說罷,走回羅肆至身邊。

「此行本是為追尋乳母,可我怎覺得能布設迷陣之人,要遠高於她。」

「夫人料想不錯,剛才以破空劃開結界時,便感覺到周圍有微弱的魔氣。」

「魔氣?是魔教的人?」聯想周霜吟先前說的話,加上乳母一人不可能思行都如此周全,她立即想到了欲仙派。

但羅肆至卻搖了搖頭,「不,魔教和魔族氣息不同。」

「那師侄的意思是?」

「是我的。」

聞言,凌若長目怒睜,「你的?師侄此前來過這裡?」

羅肆至低聲嗯了一句,「而且是很久以前殘留下的魔氣,否則不會這般微弱。」

很久以前,那是多久以前,會比她們認識更早嗎?

凌若偷偷在心裡亂想,腦袋上覆了一隻大手。

「是重逢后的事。」

「重逢之後,現在之前。」少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那時我們聚少離多,想不到師侄去過哪裡。」

聞言,羅肆至搖搖頭,笑吟吟的看著她,「只是想不明白對手到底想做什麼罷了。」

「喂,趁還有天光,咱們先想法走出林地。」

明明離得不遠,冀北陽卻朝他們招手大喊。

「你這身子骨,能走?」

「唷,魔族頭子關心,真是罕見!」

「受傷也不忘欠嘴。」

這回凌若沒有站在冀北陽這邊,笑著瞥了他一眼帶頭向前走去。

林內仍舊一成不變,經過剛才那番戰鬥,空氣似乎變得清新少許。破陣后出現一條小徑,幾人沿著走到盡頭便是。

「要不然御劍?」

冀北陽主動提出建議。

「看來某人不是走累了就是傷口迸開了。」羅肆至站著說話不腰疼,腳也不停地繼續前行。

「虧你能想出這等餿主意,也不看看頭頂上的繁茂枝葉,隨便一枝都能阻擋視線,到時可別從高空墜下,又添幾道新傷疤。」

「嘖,牙尖嘴利,說話不饒人這一點上果然也有高人之徒的做派。」聞言,冀北陽也不客氣的回嘴。

不過誰也沒生氣,走久了也無聊,權當解悶兒。

「話雖如此,冀北兄可還記得你我曾去京城東郊探查,路遇荒村?」

「那麼久遠的事……」冀北陽欲言又止,蹭了蹭鼻間笑,「貧道當然記得。」

說話大喘氣。

凌若沒當回事,已經想到他會如此。

「那時方圓數里感知不到任何靈力流動,但冀北兄卻發現其中玄機。」

「是說,暗河?」

「是。」凌若點點頭,「從骯雅洞一路到此,始終沒有察覺有異常力量流動,可怪事一茬接著一茬,於是我就在想會不會也出現類似暗河的情況。比如,現在安然無恙,等會又猛然出現敵人。」

正當冀北陽沉吟準備點頭稱是時,羅肆至淡淡道了兩個字,不會。

看他篤定確信的神情,彷彿能夠預知將要發生何事一般。

「不會就不會吧,當我庸人自擾。」

「本……為夫並無此意。」羅肆至語氣軟了幾分,舉臂指向前方,有一處格格不入的光,和當時骯雅洞內密道盡頭的出口極像。

「以本姑娘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來看,此出口必然有詐。」

「兵不厭詐,不過我們亦是百戰不殆,走。」羅肆至向前揮扇,一股強勁魔氣襲去,將遮蔽光的枯木雜枝盡數扇去。

邁出去的瞬間,全身跟著變得輕盈起來。除此之外,某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像是脫離一個束縛她的殼。

她能感受到林間和風,和藏在草間小動物發出的簌簌聲響。不似剛才那般靜寂、凝滯,宛如永遠不再流動的深淵。

葉隙投射出的陽光,一道一道的打在林地草叢,眼角餘光掃到幾處瑩瑩光亮。許是凝聚在草間的露珠,凌若並未當回事。

「在這樣的深林,沒有集聚太多濁氣,真是難得。」

冀北陽枕著手臂,悠哉的邁著大步東張西望。

「林中時常會集聚濁氣嗎?」

聽聞此問,冀北陽興奮的挑起他的刀疤眉,侃侃而談,「林深處,水底間,陰暗荒僻,最易滋生見不得光的東西。」

「這話好像在哪聽過。」凌若若有所思,「就沒有不聚污濁的林子?」

「有,匯聚靈氣的洞天福地,仙家修士想望之地!」

看冀北陽興奮的樣子,與他不相識的恐怕以為是哪個小門派來的,凌若調笑道,「以拂柳軒如今之地位,想必修鍊洞府也不差。」

「那的確。」冀北陽回得正經嚴肅,和剛才判若兩人,「貧道無意比對各教派的修鍊洞府,腳下這片林子靈氣稀薄,絕不是仙家修鍊首選之地,何況初來時被布設層層迷陣。可是等走到這,濁氣散去,就像是被人凈化過一般。」

「如此說來,剛才我也有種熟悉的感覺。」

正說著,眼角餘光再次掃到一處瑩瑩光亮,刺得她忍不住用手遮擋。

「主人,你這是怎麼了?」小雪擔憂的詢問。

「沒什麼,露水的光刺到眼睛。」

「並非露水。」

不知何時,羅肆至舉著一株草來到凌若眼前。葉身下窄中寬,狀如梭子。頂端處的葉尖並無延展,而是又生出一枚又小又薄的菱形葉。

「陽光之下放出光芒,猶如滴滴露珠。」

凌若凝眸觀察,口中不由念出昔日在《世有軼聞靈草篇》看到的描述。

「是凝草。」

看到如此罕見的靈草,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凌若將凝草捏在指間轉動,似是在回想著什麼。

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難道……

「我就說林內清新異常,定是有人在此施過凈化之法。」

應該不會錯了,這裡是……

凌若徑直走到冀北陽身前,拾起張貼在路邊巨石上的黃符,「這裡是水禾村。」

話落,轉身向旁邊的巨大樹樁,扒開濃密的草叢,緊裡面也有一道黃符。接連尋了幾個隱蔽之處,皆發現當日留下的符咒。

若又是對方設的迷陣、幻境,如果不像凌若知曉符咒位置,便不可能偽裝的如此逼真。因此,可以確定他們沒有在幻境里,而是真真正正的水禾村外林地。

「看來剛才的豺群是對方送我的見面禮。」

冀北陽聽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此處林地被凈化過和豺群那些有什麼關係。但可以確定,眼下出現的一切,都與凌若有關。

何況,繪製凈化符的符紙出自素清派,但凡略懂符籙,都能看得出。

一步步接近真相,可凌若卻不想再繼續向前,她停下腳步抬頭望天。

三年前去林中採藥險些丟掉性命,等回到村中等待她的竟是與白日截然不同的村落。

三年後從密道一路走來,再遇豺群、凝草、凈化符,經歷的一切彷彿為了重現當日記憶。

她此刻的心情七上八下,心裡沒底。

水禾村還是她離開時的水禾村嗎,小聞、李大娘和村長夫婦還在嗎?

會不會從這裡出去后,又像那年一樣,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會不會醒后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亦或者,她從未清醒過?

眼前等著她的到底是什麼,她不知道,或是不敢知道。

周圍靜寂得悄無聲息。

就這樣僵著脖子站了許久,沒有身體而感受不到酸痛,更讓她覺得是夢。

聽聞心聲的羅肆至輕皺著眉頭,心疼的陪在凌若身邊,牽起她的手低聲撫慰,「乖,不要怕,現在你有我了。」

「嗯,先離開這裡去水禾村,如果乳母逃到附近,羅村長或許會知道什麼。

當然,追蹤至今恐怕等待我們的不只是乳母了。」

林中迷陣已破,又有凈化符驅邪避凶,這一路走得十分平坦。

沒多會功夫就走到村外的河邊,遠遠張望,能看到村口附近的木橋。

看到熟悉的事物本該是開心的,可凌若的右眼皮瘋狂跳動,彷彿在預示著有什麼糟糕的事情,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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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酒歌兩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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