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求變

第五百一十四章 求變

曾經胡全有所經歷的諸多景象,此時在諸多後輩的眼中,一如親歷。

每一個弟子都像是被關在山南星之上的胡全有,任何景象都像是有著一種落寞之感。

是造化星的落寞,同樣也是自己的落寞。

無論是哪一個天才都能感受到在十恆星聯盟與土人的壓制之下無法翻身的感覺。

無論諸多景象都像是帶著幾分泥濘。

老毒物眼前諸多不斷有少年慚愧退出夢境,也算是考驗失敗。

如此大比,也不是選取什麼真正的天下第一,而是選擇心性與品質最為優秀的出世天才。

讓這些人進入月球之上的秘境之中修鍊。

如今的造化星之上這種修士十分少,而且也斷然不是什麼天才願意這般修鍊。

所有天才,巴不得天天都有大比,日日都有論道。

也好展現自己的天資,驚人的天資。

世間浮躁,人心不古,哪一個文明都是如此。

彷彿從獸性感知到神性只是神明的饋贈,而任何生靈都無法長久把握,也必然是要在某一時刻將所有神性拋棄,而再度成為野獸。

凌辰見過器神文明之後,難免無由感慨。

若是所有人將文明發展到這種程度的智慧放在一種名為叢林法則的規矩上,便也是徹底背對神明。

若是凌辰不思索文明,而單單思索自己,他自然覺得強者未必是永恆的強者,任何實力,任何道法,總有後來者超越。

可是對於文明,若是以這種爭鬥磨礪的思索方式來思索,對於大修士或許是好事,但是對於文明之內的弱小生靈,顯然是一種大悲哀。

無法決定自己所在的文明如何處世,更是無法決定自己的生命。

這種局面讓人感受到了一種危機。

少年不免也過多思索如今的天下若是真的以這種局面作為永遠無法改變的現狀,那所有文明也不過是一些高智慧的野獸罷了。

而如今的寰宇之中,若是要保護自己的文明,顯然就要成為最兇狠最有爪牙的野獸。

就像是個體無法影響整體,任何文明,任何修士,都未必能夠將整座寰宇的局面影響。

似乎是沒有人能夠做到。

便是諸多想要協助寰宇意識的諸多無上文明,依舊是消泯於時間長河之中,甚至連一個浪花都沒有激起,便是對於後世絲毫影響近乎於沒有。

豈非是這些文明徹底失去了意義?

凌辰看向造化星,有看向其施展觀演術法造物而成的鴻蒙石,豈是如此!

有些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不是無盡遙遠,就永遠有達成的一天,曉得自己的道途,凌辰蔑視天下一切志向。

「明日復明日,明日至此停。」

洪荒海上,凌辰心中喃喃一句,便直接帶著身旁的少年直接向著遠處而去。

胡全有和凌辰已經相助這個楊風將戕害與他的幾個修士全部斬滅。

這些修士顯然不是擁有什麼大手段的人,甚至在少年看來對方因為歡喜於諸多華麗術法,根本不屑質樸實用的手段。

這種事情,顯然不應該是正常修士能夠想到且做到的怪異想法。

凌辰都不知道,夢黃梁是怎麼找到這個小島的,之上的修士眼光幾乎是狹窄到了只有對方所在的小島那般大小。

甚至對方認為自己所在的洪荒海是無邊無盡的,以為大日從小島的東方升起,這種事情,甚至就是對方實力弱小卻依舊自大的原因。

而對方對於境界也是十分可笑,甚至將虛靈境就當做是永遠無法達到的大境界。

在凌辰看來,對方如此作想,也是因為這些海家之人確切地將自己的認為華麗的術法當做必然要修鍊的術法。

根本不知天有多高,就以為自己是天高,甚至已經在修鍊一些花哨且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術法,難道鬥法之時要與他人表演一下,將對方直接嚇死?

甚至於楊風都沒用太多的手段就將幾人直接斬滅,倒是這個少年不免讓凌辰刮目相看,對方確切有幾分恩怨分明的意味。

似乎凌辰和胡全有所偽裝成的長老曾經害過他,但是對方經歷了這件事之後,明顯對二人有了幾分尊敬。

像是確切將二人當做其長輩。

這種事情,讓凌辰和胡全有不免覺得有趣。

世間諸多愚昧的人太多,但是想要保持清醒,只能以自己的獨立思考才能得出一切結論,而此人顯然就是有著自己的處世理念,在對方自己的理念之下,似乎就是恩怨論行。

天下理念,或者說,天下人所奉行的道理,無非是善惡、與是非。

有人常做善事,但是依舊有著各種反對之人,只因這些人奉行善惡,卻根本不曉得是非。

而有人做正確的事情,但是時常在一些時候,根本不顧及生靈性命,也就是被人鄙夷。

顯然就是只尊重是非,而不顧善惡。

而這個少年卻是在一種恩怨之上分明,這種理念對於俗世來說,絕對不是愚昧之人能夠擁有,也絕非奸詐之人願意信奉。

平常之人,常常掙扎與善惡是非之中,尤其是對於恩怨二字,始終是一種渾渾噩噩的感覺。

彷彿在考慮恩怨之時,還要思索是否是善的,是否是正確的。

但是如這個少年如此輕易就轉變態度,卻也彷彿是有些古怪。

對方像是根本不在乎二人為何相助與他,是否是有些別的心思,甚至可以說,對方的父親在道洲之內的地位,楊風甚至可以對夢家施壓,但是對方卻因為此時對凌辰和胡全有二人表現出了一種尊敬。

這種事情,著實是新奇。

「兩位長老,可以將術法散去了嗎?」

夢遲臉上有種百無聊賴之感,少女現在還以為是在兩位人仙長老施展的術法之中。

畢竟如今的諸多手段,根本不是夢家是術法,兩位長老的御風速度顯然也是超過了人仙境界。

這種速度幾乎趕得上虛空渡船了。

若非是在夢境之中,有當是如何?

胡全有卻也是眉頭皺起,對方這是知曉了他們是偽裝的了?

對方不免對現在的小輩感到了幾分驚詫。

如今的天才似乎比當年的諸多大洲之內的小輩都強上不少。

甚至在少年看來,如今的局面絕對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夠做到。

「夢侄兒,這可不是在術法之中。」

凌辰隨口說來,女子確實眉頭緊緊皺起。

這不是在夢境之中,難道還是真的出現在了現實?

凌辰並未對這個少女如何搜魂,但是在對方懷疑他與胡全有的身份之後,又突然平靜,凌辰也算有了些猜測。

對方顯然是覺得海家與夢家聯手,即使讓楊去親自出手,夢家也不該諸多出手斬滅這些盟友。

但是在兩人偽裝成了夢家之人的身份對那兩人出手的時候,這個女子眼底竟然沒有絲毫波瀾。

料想夢家的諸多手段,凌辰也算是明白,這個女子心中在思索什麼。

「不是夢境?」

女子詫異之時,幾人已經回到了西海附近的傳送陣,陣法開啟,再度從西海回到了夢家之內。

這種手段也真實無比,讓夢遲不免臉色微微變化。

若非似乎夢家諸多大修士都在雲上秘境的深處,夢遲定是要直接進入雲上之境,立即將這件事說明。

可是只是眼前二人相助楊風的手段,少女也沒有把握能夠從二人身邊逃離。

之前在傳送陣之上被定身的事情依舊曆歷在目,如今的局面,夢遲不免感受到了幾分威脅。

可二人也像是根本不在乎,反而與楊風的言語之中,似乎已經知曉了之前在雲上秘境之內,發生的事情。

不但是知曉了如今的夢家宗主夢黃梁已經要將楊風收為了弟子,更是明白對方身體之內受到了什麼傷勢。

蛛絲馬跡似乎都表明,就連宗門秘境的禁制都無法阻止兩人的目光。

這兩人的境界方才在御風的時候已經有所展現。

那絕對是金仙修士才能夠達到的風速。

而夢遲都沒有在那有利於世界之外的狂風之中感受到任何異樣,就連強大的慣性都沒有絲毫感受。

這兩人的實力顯然已經到了族長的程度,對於各種術法都能控制到微毫之上。

眼見楊風沒有任何感覺。

對方應該是真的認為這兩位長老是得知了雲上之境的命令,才決定帶著他前往追殺那海家人。

甚至於對方知曉其受過傷,也是因為夢家高層所言語。

但是夢遲卻是確切知曉,雲上秘境就算是將諸多消息告訴她也絕對不會讓兩個長老出手,還是兩個掌管仙藥的老人。

楊風渾然不覺,而夢遲已經是提心弔膽,這種局面不免讓人感受到了幾人大恐怖。

自己已經發現了這兩人的異樣,而夢家諸多大修士彷彿根本沒有發現家族之內的兩位長老有著各種異樣。

就連這兩人如何進入此地,夢家也沒有任何察覺。

二人的實力究竟有多高?夢遲只覺對方的目的絕對不純。

說不得是那楊去帶來的人。

夢遲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詫異,若是真的如此,恐怕如今整座夢家都在楊去的威脅之下。

如今夢家之內,能夠輕易將這些大修士那些的人不多,但是若是真的鬥法,恐怕整座夢家都有毀滅的危險。

夢遲心中惴惴不安,也不免想要用性命衝出此地,來讓宗門知曉如今的內部已經出現了兩個極危險的修士。

凌辰與胡全有時不時用餘光燒香這個已經有所察覺的少女,二人卻也根本不擔心對方將他們的身份暴露。

反而在二人看來,即使身份暴露,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反倒是如今的諸多景象都看做是能夠暴露身份去做的事情,也根本不算什麼。

明人不做暗事,這個少女若是想要將諸多事情直接言明給夢黃梁。

也是正合凌辰和胡全有的心思。

但是這個少女顯然是被嚇到了。

對方現在心中思索,恐怕已經是整個宗門的生死存亡。

夢遲修鍊夢術,神魂也是足夠強大,對於如今的諸多局面少女顯然也是知曉一些正確做法。

在少女的推演之中,這兩個長老十分有可能就是楊去帶來的人。

對方做的事,也是在協助楊風,處理這個少年想要處理的事情。

如今夢遲想到了這種事情,顯然也似覺得諸多局面已經不是他能夠控制,這兩人是否要出手,而實源於此時雲上之境的談判。

對於楊風的去留,或者說,對於整座夢家來說,都是根據云上之境談判的結果來看。

若是真的表現出楊風復仇只是兩位長老主動相助,那就看上去也是夢家與楊家之人的關係緩和。

這種局面對夢家也並無害處。

倒是讓少女有所推演的是,可能夢家這的諸多大修士已經知曉了兩人的身份,只是還沒有主動揭露罷了。

如此想來,似乎諸多事情也能夠立即了。

楊去的實力,毋庸置疑,雖然這位真君與自己的祖爺爺戰了個平手,但是,誰都知曉,此人必然是留手了,甚至,對方很有可能有著更為驚詫世人的手段,卻並未施展,只是為了給夢家留足面子。

畢竟有關此人的修為,絕對是修鍊界的一個秘密,對方時而是真君修士,時而卻也像是直接大道了無量境界。

似是隨時都能夠改變自己的修為,實力也更像是能夠愚弄整座文明的修士。

這種手段絕對是任何大修士都不具備。

而此時的雲上之境中,神魂強大的夢黃梁已經隱隱發覺到自己宗門之內出現的異樣。

那兩位長老的古怪,也是被其看在眼中。

兩人身上的氣息,被什麼術法掩蓋,他無法看清對方的實力和身份,但是這隱藏氣息的手段他卻也是認識。

或許也是因為兩人的手段施展的粗糙,也或許兩人根本不在乎被發現身份。

用的瞞天術,顯然是地府之人常用的術法。

如今地府低調處世,但只是三堂三殿三閣之中任意一處,實力都遠超夢家。

其心中有著猜測。

其心中惴惴不安。

………………

月球之上,只剩下了三個小輩。

老毒物的考驗並非如何嚴苛,只是用當年胡全有的經歷來驗證這些小輩的心性。

而到了如今,數百人只剩下了三個人。

他也有些無奈,甚至不知道如何與凌辰幾人交代。

寧缺毋濫,是凌辰的交代。

也許只剩下一個人,也要如此考驗下去,唯有能夠走出曾經一心為造化星的胡全有的造化之路之上的天才,才配得上月球之上的秘境之主的位置。

這種考驗之中,最為艱難的不是如何活下來,也不是如何去推演前人如何決定。

而是要走出一條前人同等信念的道途。

夢境之中,一切真實地恐怖,像是萬千景象都帶著錯誤的抉擇,毀滅就在眼前,只有些許生路,狹窄的自由中往往帶著最為艱難的決心。

在老毒物的指引下,如今的應召者繼續著考驗,煉獄一般的考驗……

「小心,目標依舊存活,正在向食用染料工廠逃去,注意不要破壞耕地,速度接近一馬赫!」

「一馬赫?隊長你在說笑吧!」妖嬈女人看著被火力覆蓋炸的面目全非的地面難以置信地說道。

「他已經受了傷,應該使用了什麼燃燒潛力的搏命之術。」魁梧裝甲里的男人始終冷靜的可怕,極速前進的同時仍然在分析著老人的行為,「此人的路線明確,似乎早就準備好了逃離路線,而且情報有誤,他不是火焰異能者,而是升華過生命形態的異人,更新情報,目標為B級異人,切勿與之近身!」

「B級?那不是和隊長一個等級。」

「梅,你的話太多了。」

「你們的對話,還真是稀鬆平常,但來到這個星球的哪一個不是極惡之徒。」極其清晰地人聲響徹在執法小隊每一個人的腦海,這聲音從說出第一個的蒼老沙啞到最後的清澈朗潤轉化的十分魔幻。

居高臨下的幾人聞聲而驚,卻有更震撼的畫面在眼前展現,東西相對的兩顆太陽將灰暗的天空染成血紅,罪城外,集山南星人族收集數個世紀的沃土上,鬱鬱蔥蔥的玉米田如同置於火焰之上的宣紙,焦黃色一點迅速擴散,伴隨的是人族食物能量之源的迅速枯萎。

「怎麼可能?」

「隊長,剛剛是精神傳音,我們所感知的不一定是真的。」

「不,這就是真實,此人觸發了不屬於這個時空的東西,這個宇宙的能量將不再守恆,他是四維生命體?不,不可能,所有人,充能炮最大功率,對準我所標記的地方全力轟炸!」執法隊長的認識被打破,終於失去原有的鎮定,急切的語氣令隊員們側目而視。

「別擔心,疊加態的時間能量並不會觸發宇宙的崩壞,我只是拿回原本就是我的東西。」這一次聲音只出現在隊長的腦海中,如不受控制的想法般出現傳達著老者的話,這讓魁梧機甲里的中年人十分古怪難受。

「別想拖延時間!開火!」

執法者對於命令是不能抗拒的,因其與罪惡值互相掛鉤。蔚藍色的能量蓄力后匯聚成熾白的光線,魁梧機甲的核心超核運轉將光線都扭曲,隊長打出了第一發充能炮,瞬息觸地能量爆發成電與光,數米厚的土地掀至高空,一棟房子的窟窿里是融化后凝固的焦土,擴散的能量波將尚未長成就枯萎的玉米撕成粉末,煙霧瀰漫之際又有三十多發如出一轍的能量彈無情落下。

「隊長,毀滅耕地,我的罪惡值超過十萬了!」絕望的聲音響在每個人的耳麥,一些難以接受的人竟然發出了哭泣聲。

「時間是不可觀測的,未來是混亂的是無序的,沒有人能否定我的科研成果!」隊長瘋狂的聲音壓住所有的聲音咆哮著像是對著並不存在的人反駁。

「原來也是個民科,小子我告訴你,生活在三維的能量場內,沒有什麼是不可觀測的,也沒有什麼是不可預測的。」

這一次聲音是從下方直接傳來,青紅流轉色彩斑駁,完全沒有理論足以支撐其中那個衣衫破爛年輕人的行為。桀驁不羈的烏黑長發在狂暴的能量殘留中肆意飄蕩,俊朗如妖的少年踏空而起,火焰在他身上燒著,雷電環繞,長久存在,無憑無根。老毒物,哦,不對,是辰王!他璨如星海的眸子里是戲謔與憐憫。戲謔與憐憫的皆是人類的無知。

「這他媽是修仙嗎?這他媽是幻覺!」一句髒話,對應的是某位執法隊員無力地從空中墜落。可其他人視若罔顧,他們在未知的衝擊下失去了思考,呆若木雞是對於他們最好的形容。

辰王挑了挑眉,神情愈發輕佻,握了握拳頭,空間在手中出現裂縫,下方殘餘的能量被牽引迅速填補斷裂的宇宙能量場,或許是在回答那個死去的人,又或是自言自語,少年露出享受般病態的表情,說道:「這就是仙道,它會讓時間失去意義,長生,是對高智慧生物的詛咒。」

……

山北星的虛擬沙盤轟然破碎,背後的系統演算硬體盛騰起漆黑的煙霧,參與昂這兩個銀河系外環總指揮官,頹然癱坐在座位上,代表硅基生靈榮譽的觸鬚垂在地上,長生物質的位置在最後一秒被分析出來,那是存在於人族耕地下一個無限小的點,即使無限微量的波能也能支撐數十頃的植物生長。

「派遣恆星級的艦船對辰王進行毀滅,不計代價!」昴的命令越過層層許可權,銀河某處空間褶皺處光芒大方,比之造化星還要龐大數百倍的戰艦展開空間躍遷,強大的引力令周圍的小行星帶收縮碰撞,下一刻,光線收攏,這一片空間倏爾寂暗。

「昴,長生物質不是我們這種中級文明能掌握的,我們是不是該聯繫一下那個神級文明。」參緊急處理著關於長生物質的數據后,聲音顫抖地說道。

「不必,人族的靈魂不足以感知到時間盡頭,他的疊加態是有極限的,我不信他比當年的幻更難對付!」昴重新收拾情緒,從指揮台的暗格中拿出一個按鈕,似乎下了什麼決心,觸角直接按下,這是量子信息傳遞裝置,無視空間距離只傳遞了一個密謀已久的命令——與十恆星聯盟開戰!

「參,既然長生物質計劃失敗,硅基神靈要想從中級文明進入高級文明就在此一博了!」

因為欺騙的存在,意想不到的威脅永遠在警惕之外虎視眈眈,信任往往比衝突更具隱患。

一片黃沙的簡單場景,兩個各有所求的生靈,在棉花的精神場域內上演著名為背叛的戲碼。付出人族死刑犯的生命來拯救硅基生靈的一位高層,並且嚴密監控老毒物,回報是解除監禁並賦予棉花被星際認可地生靈身份。

眼前滿是命令語氣的甲蟲似乎真的認為自己是神靈,老毒物內心有些冷,並非恐懼,而是積壓數百年的殺意,當年被星際聯盟判處死刑是罪有應得,自己確實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有人不想讓他死。

所有人都知道我得到了長生物質,可沒有人思考為什麼我將之捨棄。老毒物表面上唯唯諾諾作著諂媚的表情,心中卻在回憶那段永遠也不想回味的記憶。

狂妄自大的年紀,被愛人拋棄,被兄弟背叛,被人族誣陷,這位被人冠以辰王稱謂的星盟大將一夜之間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按老人認罪自首時的話來說便是「人以惡人喚我,我以惡行回報」。他背叛星盟,愚弄河外星系的中級文明,同時得罪了銀河裡智慧最高的硅基文明,耗盡了兩個恆星的能量進入了四維文明之一的永恆仙道大陸。當時間對於一個人沒有意義的時候,強大也不再是問題。可是時間也失去了消弭心中痛苦的能力,摯愛至親的傷害像是蛀蟲,侵蝕著他自以為堅強的內心,愛與信念的崩塌讓他徹底成為了永恆仙道大陸上的惡魔。幸好最後的理智讓他自降維度回歸星盟法庭尋求死亡的制裁。

你們讓我苟延殘喘到現在,那些極致的痛苦對於我已經無關痛癢,我會讓你們明白,是我求死才會死,現在我不想死誰也殺不死我!

景物變化,世界褪色,虛化,棉花的呢喃的聲音響起:「逃出來了嗎?江源的精神場域可真是兇險……」

冷不丁地寒毛豎起,眼前兩人看自己的眼神莫名鄙夷,棉花不由得作賊心虛般乾咽了一口唾沫,「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么?」

老毒物有意無意地走到江源身前,責怪地說道:「說過不要相信看到的一切,為什麼你還是第一個著了道?如果不是這胖子的記憶太好破解,等我們靈魂糾纏成麻花然後破碎,罪魁禍首就是你這個意志不堅定的人。

棉花隨手抹掉腦門上的冷汗,心中長舒一口氣,強行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感覺老毒物和江源一定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梧桐呢?」江源環顧四周突然大聲問道。

眼前景色猛然天旋地轉,幾人出現在一處滿是時代氣息的地方,昏暗的小屋內滿是刺鼻的煙霧,閃爍著各色光芒的顯示器前都坐著一個聚精會神的年輕人,有的在拍著桌子破口大罵,有的卻半合著眼皮神態萎靡。

「想不到這女孩竟然有幾個世紀前的情景。」老毒物站在走廊上,撫摸著一旁中英文混雜的禁止吸煙的標識,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快速敲擊鍵盤的短髮女孩。

「這是梧桐的回憶嗎?」棉花面露好奇地看著眼前從未見過的場景,臉上有著興奮的紅暈。倒是江源臉色難看地指了指突然叼起一根香煙的梧桐,「怎麼梧桐的精神場域里會出現她自己,而且這裡是造化星的舊能源時代的場景吧!」

「這真的是梧桐該有的回憶嗎?」江源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詢問老毒物。

「或許是她本體重傷的緣故,潛意識錯亂,記憶也有可能發生變化,待會發生的一切未必真實發生過,但卻會是她必須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老毒物解釋了一句立馬示意兩人噤聲,避免發生之前棉花的精神迷失。

三個人默默看著這個青澀的女孩玩著《我的世界》,她守衛著村莊,擴建著農民的田地,建起華麗的建築,時不時綻放的笑容在這個髒亂的網吧里像是淤泥里生長的青蓮,純潔,美好。

現實世界中土人藉助頭頂的觸角散發著精神干擾,提著武器緩緩接近著四人,即使老毒物知道死亡在靠近,他也不想去打擾這個聚精會神的女孩。

仍舊是棉花在死亡威脅的壓力下率先迷失自我,周身外骨骼裝甲再次變幻,化作一身筆挺西服,一副寬厚的墨鏡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冷漠。

「她必須站出來了!」

棉花看似自言自語,但老毒物和江源都明白這句話是說給他們聽的。

「這件事沒有好猶豫的。」老毒物順著對方的話推動情節。而見到經過罪城人族營地模擬訓練的棉花都輕易迷失后,江源真的是不敢在說一句話,令他感到古怪的是旁邊的老混蛋在他心目中變得靠譜起來。

微微臻首,棉花徑直走向梧桐,在女孩身側半米處停下,恭敬地說道:「梧桐小姐,公司發生了一些事情必須由您處理。」

「我爹都處理不了嗎?李叔又去了那裡?」女孩回答心不在焉,仍然盯著顯示器目不轉睛。屏幕上女孩造了兩個鐵傀儡和她一起戰鬥,蓄力揮劍之下殭屍應聲倒地。似乎對於處理現實生活中的危機,遊戲更讓她有成就感。

「老爺,他,小姐,老爺被人謀殺,李天良有重要嫌疑已經被執法機器控制住了。」即使是最初冷漠的墨鏡男,在將這個噩耗對一個女孩說出口時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屏幕上史蒂夫啃著腐肉的動畫戛然而止,梧桐似乎有些不敢去看父親的保鏢,白皙的手掌鬆開滑鼠又想再次握住,是想逃避現實吧,老毒物慢慢走上前,隨手關掉電腦主機,如果說梧桐有必須出現在這裡的理由,那肯定是想排解這份痛苦回憶吧!

「你說,我爹他被人謀殺?還是被李叔?」女孩的手從桌面無力地垂落在膝蓋,言語之間滿是疑惑與不解。

「李天良現階段只是嫌疑最大,可能兇手另有其人!」老毒物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看向江源,這個胖子也輕易地迷失了。

「還請小姐您儘快去主持公司的會議,您是造化星能源公司最後的希望了。」棉花懇求說到。

「梧桐小姐,如果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你絕不會呆坐在這裡。」梧桐的本體意識出現在精神場域內的那一刻,老毒物就明白這個場域的鑰匙絕不是按照真實發生的事情進行推進,要讓梧桐在現實中醒來更不會是讓別人來打開場域,是需要她自己去做那些原本該做而沒做的事。

「再來一次的機會?對,我要讓它償命!」女孩的眼睛里充滿了仇恨,顯然被流放山南星的她應該是知道一切的真相的。

隨著梧桐走出網吧,走出滿是舊能源時代建築風格的區域,老毒物這才發現,這裡是一處二十一世紀體驗館,有錢人真是閑的沒事幹。出了這個區域,外面與現實中造化星的富人區沒有太大區別,靈能管道蛛網一般攀扶在結構複雜的連體建築上,無數低噪服務機器人清潔著城市的每個角落,不時有帶著十恆星聯盟標誌的巨大飛行器直衝天穹。一艘小型飛船感應到駕駛員接近主動打開艙門,事先定下的目標地點在能源公司的三十層,虛擬的路線已經在艙內的3D投影中用紅線表示,四人進入船艙,彈性風阻根據人體的耐受程度用不同方向的風力抵沖慣性加速度,不到一分鐘,四人就出現在三十層的橫向電梯內。

「小姐,這次合同已經是老爺談好的,您只要按下指印並輸入同意合同的意識,公司未來百年的周轉就不會出任何問題。」江源突然說出這樣帶有誘導性的話,讓身後的老毒物內心冷笑,這小心眼的胖子怎麼走到哪裡都是二五仔?

棉花似乎覺察到什麼,深深看了江源一眼。側身對梧桐提醒道:「小姐,任何合同都可能隱藏著讓您萬劫不復的陷阱,萬不可輕易簽訂。」

「我知道該怎麼做!」梧桐有些急切,十分不耐。抬起手,改變了電梯到達的節點,幾人在某處突然停止,橫向電梯與縱向電梯整合猛地向上衝去。

「小姐,你要什麼?!」江源看著設置為頂樓的電梯想要立馬衝上去修改,卻被梧桐狠狠瞪了一眼,棉花撐著身子硬塞到兩人中間。

頂層是能源公司董事長的辦公室,這位持有公司九成股份的造化星首富原本可以憑藉青春藥劑無限續命的,卻在四十歲的當打之年死於非命,這位中年人的屍體已經被勘察機器人保護起來,梧桐想要衝進去卻被警戒屏障攔在外面。始終沒有掉一滴淚的女孩終於嚎啕大哭。

老毒物注意到這董事長的辦公室也是幾個世紀前的復古風格,掉落在地上的電子手機屏幕已經滿布裂紋,主板都漏了出來,這個型號也是二十一世紀的產物,難道那個體驗館是這位大財主搞出來的?

「死因:自左面太陽穴遭受安保裝置的滅生能量波穿顱

嫌疑人一:李天良

嫌疑人二:梧桐月

……

疑點一:安保裝置由人為觸發,不排除死者誤觸

疑點二:李天良的痕迹過於刻意,不排除被陷害

……」

勘察機器人掃描了梧桐的面容后將的到的信息將述,但女孩一副崩潰的模樣。老毒物輕嘆,有些回憶很難是時間可以抹除的,即使現實中梧桐回憶過無數次,可在這精神場域再次目睹父親的屍體還是情緒失控。

「梧桐小姐,能源聯盟的人催你趕快去會議室。」有人追上來尋找。

可女孩不為所動,眼巴巴看著死狀安詳的父親淚水又在眼眶裡打轉。老毒物拍了拍女孩的腦袋,說道:「梧桐,真相你已經知道了,該怎麼做,你也應該幻想過無數次了吧!」

「真相我已經知道了?」女孩露出迷茫的神色,淚水緩緩止住,在周圍人驚訝的神情下,梧桐倏爾恢復平靜,起身站起。「是啊,該怎麼做,我知道的。」

再次跟著女孩乘坐電梯來到三十層,會議室的大門敞開,十恆星能源聯盟的人作為見證人,其他星球的能源公司負責人起身歡迎並對發生在女孩父親的慘劇表示惋惜,這些外星球的負責人都是人類,在這個大星系時代十分常見。但角落裡的一個土人吸引了老毒物的注意。

梧桐看向這個土人,對方很有禮貌地起身自我介紹,「我是金輪星系的最高指揮官——房,代表金輪星系的人族與造化星簽訂和平貿易。」

「和平?呵呵……」梧桐譏諷地笑道,「十恆星聯盟勾結土人殺害盟內重要成員,還要剝奪底層人民的靈源所有權實現獨裁統治,這也是和平?」

「你……血口噴人!」以土人的反應都難以掩蓋驚愕大叫,更不用說其他人。

「梧桐,你父親的死是聯盟的一大損失,但你不該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態,快和牛神靈道歉!」十恆星聯盟的見證人似乎與梧桐相識,聽到土人這個明顯帶著侮辱性的稱呼,立刻以長輩的口吻命令道,可惜這個女孩可不是那時候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女。「這個滿是不公平條文的合同我是不會簽訂的,還有,這個土人,今天你走不出會議廳!」

女孩剛說完這句話,棉花直接開啟紅色級別的安保模式,這完全出乎想象的事態發展令這些負責人難以接受,土人頭頂的觸角閃爍起光芒,立刻觸發了安保系統的繳械程序,精準地兩道激光瞬間將其觸角切斷。顯然這個土人也慌了,凄厲吼叫道:「還不動手!」

安保系統瞬間解除警戒,江源面露兇狠抬起手中的滅生槍,始終沒有迷失的老毒物,連忙對著梧桐喊到:「你的幻想里,你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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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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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求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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