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冬至他至

第十八章 冬至他至

停了許久的雪又開始下了,今日的風不同往日那般冷冽,柔柔的刮來幾朵雪花飛舞著攀上衛月鳶卷翹的睫毛。

因雪花落在眉睫,她有些睜不開眼,只聽著筱沐有些激動的聲音。

再幾次眨眼,那個離開了幾個月的人就活生生的站在了眼前。

謝允殊回來了,身上還穿著冰冷的盔甲,帶著滿身的寒氣。

破天荒的,他笑了一下:「懷安見過殿下!」

衛月鳶還沉浸在驚喜之中,似乎這幾個月被繁雜學業的折磨都一掃而空。

「外頭冷,咱們回去再說。」

她只仰頭看了他一眼,而後拉著筱沐在前頭走得飛快。

謝允殊暗自垂眸,隨後大步跟了上去。她的反應……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筱沐幾乎是被衛月鳶拖著走的,同時還不忘回頭看了眼謝允殊,他就在身後十來步距離,不遠不近。

「殿下,您不是時常給懷安公子寫信,怎麼如今人回來了,反而一句話也不說?」

筱沐不解,方才在攬月宮外看到懷安,她都快高興得跳起來了。心道許是自己那封信起了作用,這樣一來殿下也就不必每次寫信時都愁眉苦臉。

衛月鳶走的速度更快了,用極小的聲音道:「那如何能一樣,走快些。」

寫信時見不著人,哪怕他有什麼反應自己也不知道,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可如今他回來了,衛月鳶想到自己在信中的那些牢騷話,一時間有些尷尬,便更不知要與他說什麼了。

回到昭月殿,室內的暖意刺激得衛月鳶打了個噴嚏。

謝允殊剛要上前,便聽她道:「懷安快去沐浴,一身寒氣這樣會生病的。」

他沒甚異議,連著騎了三日的馬,雖不怕著涼,但身上臟污他確實有些受不了了。

側殿還保持著自己離去前的樣子,一絲灰塵都未沾染。

謝允殊不自覺的便要揚起嘴角,但一想到方才她們二人的對話,又鎖緊了眉頭。

內殿飯桌上,擺了幾個用銀質蓋子扣住的盤子。

衛月鳶正一手托著腮,一手心不在焉的在那些蓋子上敲擊著,還不時將視線往珠簾上掃去。

他還沒來,不過來了又要說什麼呢?

他會不會問自己在信中說的那些煩惱是什麼,那到時候自己又要如何回答?

她甩了甩頭,試圖將那些紛雜的想法給甩出腦海。可根本行不通,她甚至有些後悔寫了那麼多幼稚的信件,若非如此,自己現在也不會在這兒絞盡腦汁的想如何將那些話圓回去。

過了一會兒,帘子動了,謝允殊穿著往日熟悉的衣裳進了內殿。

衛月鳶按捺住自己想要起身迎接的動作,招手道:「懷安來坐,今日冬至該吃餃子。」

謝允殊落座后,筱沐上前將那些蓋子揭開,四個盤子擺的都是餃子,中間放了幾碟紅紅綠綠的蘸料。

他沒有動筷,只看著那盤中蒸騰的熱氣緩緩道:「殿下的來信,懷安都看到了。」

衛月鳶臉色一紅,顧左右而言他:「你好像又長高了,以前都衣裳都有些不合身了。」

謝允殊看看身上略顯緊繃的衣裳,點頭稱是。也不是長高了多少,只是身體比往日強壯些。

他沉默了一會兒:「殿下沒有什麼話要問嗎?」

衛月鳶緊抿著唇,問什麼?難道要問他為何見了自己的信,卻從來不回嗎?太丟人了。

她果斷的搖搖頭,招呼他趕緊吃,眼神又不可控制的往他耳朵上瞄了一眼。

空空如也。

他沒戴,是不喜歡?果然還是生氣的……

衛月鳶有些失望,但說好不問,那此刻再發問豈不是顯得更尷尬。

強忍著疑問,四盤餃子兩人沒吃下幾個,筱沐又端了一大碗熱騰騰的麵條上來。

「方才殿下讓準備的,雞湯肉絲麵。」

衛月鳶咳了一聲,示意將其他東西都撤去。待桌上只剩那碗麵條時,她才開口道:「我不擅做這些,膳房的管事也不許我碰……」

謝允殊心中瞭然,這碗面幾乎與自己在她生辰那天做的一模一樣。

他有些不知要說什麼,心中百轉千回,終是只道:「多謝殿下惦念。」

衛月鳶聽著這話心中五味陳雜:「趁熱吃吧,還有……生辰快樂。」

她欲起身離去,逃離這種沉悶的氣氛。

謝允殊卻取了一個碗,問道:「殿下不打算吃我分的面嗎?」

驚訝在心中縈繞,衛月鳶見他態度冷淡,本以為這碗面他都有可能不吃的,卻沒想到他居然會問出這句話。

她頓感鼻頭微酸,簡短的答了個「吃」。

直到謝允殊將小碗推到面前,衛月鳶突然覺得似乎回到了自己生辰那日。

那次是自己分了長壽麵給懷安,這次是他分給自己。情景相似,不同的是自己用的是茶盞,他用的是碗罷了。

「殿下不吃嗎?」

謝允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衛月鳶動筷嘗了一口,皺眉道:「沒有你做的好吃。」

謝允殊聞言笑了笑,一語不發的開始吃面。

味道不錯,畢竟是出自宮中御廚之手。

很快,一大一小兩個碗都空了,兩人對著兩個空碗默契十足的相視一笑。

「雖然味道及不上懷安做的,不過是長壽麵嘛,吃光為好。」衛月鳶笑盈盈的看著他,又道:「懷安說是不是?」

「殿下說的是極。」

又是一陣沉默,誰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謝允殊見她不說話,眼神卻一直往自己身後瞟,忍不住先開口道:「殿下在看什麼?」

「沒什麼。」衛月鳶說完便有些後悔,又想了想,是他先問的,那自己順著話再問……那也沒什麼吧。

她又迅速改了口:「你好像適應北娥的天氣了,這回冬天都未再長凍瘡。」

謝允殊點頭,這才發現她的視線一直是看的自己耳朵。

衛月鳶又隨意道:「那怎不見你佩戴耳環,是不喜歡嗎?」

問出這話,她憋了許久的一口氣總算鬆了。不過抬眼看與謝允殊對視時,又有幾分慌不擇路的挪開了眼。

「殿下說的是這個嗎?」

謝允殊從懷中取出團成一團的錦帕,展開后那枚小巧的耳環赫然在其中。

衛月鳶輕輕嗯了一聲,帶著幾分試探道:「凌蒼有這習俗,我便送了此物與你。若是你不喜歡……那我再挑別的作你生辰禮……」

她的神情是掩不住的落寞,看在謝允殊眼裡越發覺得愧疚。

太多話不能宣之於口,至少以現在的處境,不可以。

「並非不喜。」謝允殊說罷看向衛月鳶,聲音清淺道:「還未穿耳,如何佩戴?」

啊?竟是因為這個原因?

衛月鳶眼中漫上喜意:「你的意思是喜歡這個禮物?喜歡就好,那就待日後你穿了耳再戴。」

送出東西時她便想過懷安會是什麼表情,他會否因為身在北娥而對此物生厭,從而令二人的關係更為緊張。

或許不該說是對耳環生厭,只是會更加提醒他此刻的身不由己。

至於為何還是將東西送出去了……她只是有些奢望,自己在懷安心中也是不一樣的。

謝允殊握著那枚耳環,問道:「殿下不為懷安穿耳,那日後也沒機會佩戴此物。」

他說話時看著衛月鳶的眼睛,眼神相比平時,多了些難以言喻的炙熱。

這話問的衛月鳶當時就呆住了,半天才聲音微抖道:「可按凌蒼習俗,應當是由你親近之人為你穿耳……」

親近二字她說得很小聲,她也不知自己與懷安的關係算不算親近。

不過當聽到他說要自己為他穿耳的話時,那種奇怪的心情,由極端的失落到衝上雲霄的喜悅,很難形容。

謝允殊沒有想到她會是這種表情,僅僅只是愣住了,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喜悅。

他以為她送這耳環便是想著要為自己穿耳,可從她的表情看來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打算。

謝允殊挑眉道:「殿下是不願?」

「不是……」衛月鳶盡量平穩著聲音,又添了句:「我只是沒想到……」

「那既然殿下願意,不如就現在?再晚生辰便過了。」

「啊?好啊,只是我不曾做過,有些怕……」

筱沐在外頭聽了一耳朵,急匆匆的便沖了進去,生怕進晚了會出大事。

結果二人就只是那麼對坐著,弄得這會兒她有些進退兩難。

謝允殊看向她道:「正好你來了,取兩枚綠豆一枚銀針來。」

筱沐逃也似的跑了,她竟以為……當真是荒唐至極!

東西很快取了回來,在謝允殊的指導下,她捏著兩粒綠豆夾在他耳骨處按摩了一會兒。

看他耳朵通紅,她舉著銀針有些不知如何下手,躊躇道:「我還是有些害怕,萬一手抖扎歪了可怎麼辦?」

謝允殊看她執針的手果然有些抖,眉頭皺了皺淡然道:「無礙,本就應該殿下決定穿在何處。」

「那好吧。」衛月鳶深吸一口氣道:「那我穿了……」

手起針落,殿內只聽得筱沐倒吸涼氣的聲音。

殿下方才不是還說怕得很,這扎針的時候也沒見半分手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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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予我天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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