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已去

前塵已去

「原來你叫楚辭。」鍾離煊蹲在地上寫了兩個字,抬起頭看楚辭,「是這兩個字嗎?」

楚辭垂眸:「嗯。」

眼前的一幕多麼熟悉,畢竟這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這的確是鍾離煊,揭過重生前荒唐的那一夜不提,鍾離煊是他唯一的朋友。

也是楚辭穿越前學習某個文明的知識時,無意中看到的一本遠古時代小說的主角。

這一刻,一直以為自己流落到邊緣星球的楚辭終於想起來,他穿越了,穿到了一本修真小說里,生活了十幾年,在酒後亂性了天帝轉世的男主后,被記憶復甦的男主一掌拍回了相遇之初。

坦誠相待后被一掌拍到天帝陛下最狼狽的時候,真刺激,比和敵軍對壘還刺激。

楚辭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他本以為恢復修為和記憶的天帝陛下怒極會把他打個魂飛魄散,畢竟歷劫之事於鍾離煊不過是無盡歲月抽空休憩時的一場夢,他就是對方夢裏的過客之一,天帝陛下原本拿的是美強慘攻一劇本,最後卻被他輕薄到暈過去,天帝陛下不怒是不可能的。

那麼,他沒魂飛魄散,是因為鍾離煊手下留情還是因為他本身來歷特殊?

楚辭不是鍾離煊,他猜不出緣由,於是屈膝蹲下,抬手托起鍾離煊的下巴,仔細端詳現在的鐘離煊。

丑,黑,瘦瘦巴巴的,一頭亂髮枯黃,像是兔子耳朵一樣蓬亂支棱著,渾身都留着苦難的烙印。

縱然如此,少年一雙圓而大的眼睛卻亮晶晶的,眼神純澈不染塵埃,一眼就能看到底,完全的不韻世事,和幾年後那個總是低垂著眸子掩去眼底神色的俊美青年完全不同。

下巴上的觸感很溫柔,粗糲的指腹摩挲過帶着電流般的酥麻,鍾離煊耳朵尖一下子通紅,脖子下雪白的鎖骨也暈染開大片緋色,他結結巴巴道:「怎……怎麼了?」

「看着你有些懷念。」

楚辭喟嘆道,他用拇指蹭了蹭鍾離煊的下巴,收回手看向拇指。

指腹上沾染著淡淡的黑色,並不是污漬,這是鍾離煊為了安全特意抹在臉上的某種植物汁液。鍾離煊是個乞丐,但是長相不差,從小到大總有人想把他拐賣到奇奇怪怪的場所,鍾離煊為了安全起見就故意弄得髒兮兮的。

不過即使是小心翼翼的生活,渡劫期的鐘離煊還是要多倒霉就能有多倒霉,總會被卷進奇葩事件。

上一世愛多管閑事以為自己能救濟蒼生的楚辭摻和進來,他不知道劇情,本想着能幫一把是一把,好不容易把人養得像樣了,奈何天帝下凡就是要遭難來的,劇情都浮雲了大半,中途楚辭去找聯絡戰友的辦法離開一段時間,再次重逢,劇情就又回歸原點。

鍾離煊成了愛而不得追妻火葬場的渣攻,陰差陽錯被設計成了佟俞白追求者的影衛,和佟俞白、佟俞白的追求者們再次糾纏在一起。

剛想起劇情的楚辭:……簡直有毒。

總而言之,渡情劫的天帝追愛是絕對追不到的,只會求而不得,進而看破紅塵做一個無情無欲的天道執行人,這就是鍾離煊歷劫將要遭受的歷練。

然而鍾離煊歷劫失敗了。

楚辭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他很快理清楚了穿越和重生的始末,結合看過的小說,發現了之前種種不對勁——鍾離煊被虐身虐心虐了二十幾年,最後恢復記憶和修為後卻如凡人重創般吐血,周身氣息紊亂,不像是渡劫成功,反倒更像是入魔。

顯然,鍾離煊根本沒有渡劫成功,他原本只是擔心對方道心不穩,可意識消失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吐血、金龍泣鳴,那是小說前期提到的天帝修為折損入魔之相。

天帝渡劫之法有問題。

那本小說楚辭只翻看了一部分,因為感情線太過狗血就沒有繼續看下去,是故楚辭不知道原文主角渡情劫的結果,不過小說開頭就提到,上任天帝因故隕落,鍾離煊自天地之間誕生承天帝之位,和其他欲取代天帝的仙君相比,前者年紀實在是太輕,神界眾人難免不服。

此時恰逢出現天地浩劫將至的苗頭,鍾離煊決定渡劫提升實力應對浩劫。

神帝渡劫,想取而代之的野心家自然不可能按捺不動,同樣年紀輕輕成為星際反抗軍統帥的楚辭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而權勢是最吸引人的誘餌,哪怕是最團結的反抗軍中,為了取代統帥不惜與貴族們勾結的高層也不少,楚辭將那些渣滓徹底清除成為最獨、裁的統帥同時,也越來越了解野心家們為了權利會做什麼。

鍾離煊的渡情劫,很可能就是某一方勢力為了引出鍾離煊心魔而為。

重生前錯過了將鍾離煊從歧路拽回來的機會,但是這一回,楚辭絕對不會讓鍾離煊再掉到坑裏。

這也是為酒後亂性欺負了鍾離煊負責。

沒有絲毫遲疑,楚辭握住了鍾離煊的手腕:「你跟我走。我……」

咕嚕嚕——

咕嚕嚕——

不應景的聲音打斷了楚辭的話。

楚辭一頓,神色微妙的尷尬起來,穿越后他跋山涉水把老虎背到集市上,雖吃喝了一頓,可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最不耐餓的時候,吃多少都覺得餓得慌,他忙碌到這會兒,又餓得前胸貼後背。

鍾離煊也還餓著肚子。

鍾離煊白嫩耳垂一紅,他小心抽回被拉住的手,揉揉肚子,從懷裏掏了掏,掏出幾枚煮熟的鳥蛋,有些局促地遞給楚辭:「你是想去找東西吃吧,不嫌棄的話,先吃點鳥蛋充饑。」

「你吃吧。」楚辭盯着鍾離煊道。

鍾離煊被透著親昵的眼神掃了一眼,局促地垂眸,臉皮隱隱發燒,看到被自己刻意塗抹黑的手腳,鍾離煊一呆后羞窘道「等一下」,他跑到河邊把手洗乾淨,這才動手把鳥蛋剝開捧到楚辭面前,一臉討好道:「鳥蛋不髒的,我的手也洗乾淨了。」

楚辭心裏一軟,他捻了一枚鳥蛋丟到嘴裏,對鍾離煊道:「我們倆都得罪了地頭蛇佟家少爺,你跟我去山上躲一陣子。」

聽到楚辭不容置疑的話,鍾離煊趕忙搖頭,然楚辭不容置疑:「聽話。跟上來,趁著天黑我們去採購東西。」

鍾離煊心說這人霸道的活像個土匪,他搖頭道:「不用,我會藏好的。」

「放心,我不會賣了你。」

楚辭可不信鍾離煊能照顧好自己,無論是找活計被人牙子拐賣,還是分開后被拐走做了影衛,歷劫的男主就是個絕世倒霉蛋,縱然對方不願,他也得把人看好,別一不小心又掉坑裏去。

楚辭牽過佟家車隊一匹膘肥體壯的大馬,抱着不會騎馬的鐘離煊翻身上馬,馬鞭一揮,朝集市奔去。

到了城外,楚辭讓鍾離煊牽馬等著,他去商鋪買東西。

被當小孩兒抱在馬背上的鐘離煊一路都羞臊的紅著臉垂著腦袋,此時才敢抬頭看楚辭的背影,他嘟囔了一句:「果然是個強盜!」

怕還是個喜歡小男孩的強盜。

鍾離煊當乞丐也算是見多識廣,尤其元旭國和東胡國都男風盛行,一些男子就喜歡找小男孩帶回去養著,但男孩兒無法生孩子,難與妻妾相比,就只是暖床的,主家一不高興就會將之攆出去。

楚辭待他與旁人完全不同,白日冷肅的獵戶少年偏對他舉止親密毫無避諱之意,兩人又根本不熟,鍾離煊難免想多了。

「可真是輕浮,這樣哪成呢,以後真遇到了想成婚的人可不得後悔死。」

鍾離煊嘀咕道,把馬拴在樹上,回頭看了一眼,已經不見楚辭的背影,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失落,少年沿着牆角朝和楚辭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風沁着涼意,不一會兒,鍾離煊臉上的熱度就散去,寒風陣陣,有些生冷,他不敢再回熟悉的地方,生怕佟俞白折回去把自己抓回去,在偏僻處溜達到月上中天才找了個牆腳蜷縮下去,想明天就去找個活計攢點銅板。

「這次找活計不能再被人牙子騙去了……慈眉善目的不一定都是好人,凶神惡煞的也不都是壞人。不如去問屠戶那裏缺不缺打下手的……他打獵來賣的時候說不定還能見到。」鍾離煊掰着手指頭計劃道。

「你那一手字寫得那般好,何不找個抄書的活計?」

清朗戲謔的男聲從頭頂傳來。

鍾離煊失落不已道:「不行呢,要是抄書就得洗乾淨臉面拾掇整齊,我這樣孤身一人,真拾掇好了,說不定就要被賣到南風院,要那樣我還不如跟了楚辭呢……唉,楚辭。」

「……跟了楚辭,嗯?」男聲一頓,詫異道。

「唉?」鍾離煊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出聲的是何人,他受驚似的往後退了一步,抬頭看去,就見月光照亮的牆頭上站着一人。

是個威武高大的少年郎。

那少年高馬尾紅髮帶,額間黑色抹額固定住碎發,一身棗紅勁裝,黑靴踩在牆頭,黑色獸皮腰帶勒出勁瘦有力的腰腹,肘上纏着黑色獸皮護腕,短刀配在腰側,劍眉似笑非笑挑起,清凌凌的月光灑在那人臉上,透著灰藍的眸子沁涼,眼尾狹長凌厲,高鼻深目薄唇,俊美又張揚,活似吸收了日月精華變出來的精怪。

鍾離煊瞠目,原先看楚辭露出來的眉目他就猜到對方可能長相不俗,卻萬沒料到能不俗到這種程度,不過是換了一身衣服,再尋常不過的武夫裝扮,穿在楚辭身上卻有種殺伐果決兼具雅緻的銳氣。

「楚……楚辭……你怎麼……怎麼找過來的!」

鍾離煊結結巴巴道,逃跑被逮了個正著,還說什麼被賣到南風院不如跟着楚辭什麼的……

實在是太羞恥了!

鍾離煊垂著腦袋,不光腳趾頭蜷縮在了一起,他整個人都想蜷縮起來。

看鐘離煊眼眶發紅似乎就要窘迫哭了,楚辭從牆上一躍而下,拎着鍾離煊的衣領無奈道:「逃跑?這是不想跟我走?」

他買好了東西,又置辦了衣物去找人,結果人就不見了。

楚辭第一反應是這小子隨着劇情被誰拐走虐待去了,壓抑著焦躁和怒火找遍了整個街道,結果在這地方看到了流浪狗似的鐘離煊。

不像是趁著自己沒在逃走的,倒像楚辭狠心把他拋棄了一般。

楚辭又氣又笑:「行了,跟我走,去給我洗衣做飯打下手,我打獵養你,我沒別的想法,純粹是不會做你們這兒的吃食找個人幫忙。我給你工錢,如何?」

「你,不會要我給你暖床?」鍾離煊破罐子破摔道。

「……你這小子想什麼呢,沒有,不會!我對男子沒興趣!」楚辭忍無可忍道。

他對鍾離煊從沒有過亂七八糟的念頭,是兄弟那就是一輩子的兄弟,哪怕酒後亂性也無法動搖他純潔的兄弟情,更何況鍾離煊也夠哥們,被輕薄后雖然氣到要殺人,念在他們風風雨雨的友情上,不也只是拍了他一巴掌?

被那一巴掌拍回到現在的楚辭默默地給他們感天動地的兄弟情點了個贊,並決定將這純潔的友情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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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山木對我的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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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男主的最強外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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