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彩雲易碎
林閬手捧玫瑰花，和秦冬說笑著邁進辦公室，看見房間里的人，笑容戛然而止。
戚洺聞轉過椅子，面朝門口。他右手摘下墨鏡，仔細端詳不安之人的面色。她手裡的玫瑰著實礙眼，頭上冒出的耳朵更是可笑。
「你，你怎麼來了。」林閬被那抹銳利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她率先開口打破靜寂。
三七和木頭站在牆邊，木頭對她擠眉弄眼地暗示。
林閬正不解，一疊照片忽地灑落半空，掉在地上腳邊。她低頭看到了照片中的自己，還有秦冬。
「我躺在醫院，你倒是玩的夠嗨啊！」戚洺聞輕蔑一笑，眼神凜冽：「我就不該放過你。」
林閬注意到他左手臂戴著護具，憤怒的火氣削去一半：「你竟然跟蹤我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地上的照片被秦冬撿起兩張，他淡淡開口：「聞少什麼時候關心起，我們底層人的生活了。」
戚洺聞驀地站起來，兩三步走到林閬面前。林閬本能地後退一步，被秦冬扶住肩膀獲得安全感。
戚洺聞不屑地瞥了一眼秦冬，盯著林閬說到：「你真夠賤的。一千萬你瞧不上，原來是看上了一個鴨子。」
他的頭靠近林閬，語氣輕佻：「你在床上挺快活吧？」
惡語傷人心，最是無形。
林閬惱羞成怒，還未開口，對方一把將她手裡花束奪過，狠狠地扔在地上。
紫色玫瑰成為戚洺聞腳下的殘敗，一如她的心被肆虐踐踏。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蹲下身想要撿起玫瑰，花瓣徹底被踩爛。
「戚洺聞！你就是一個混蛋！」林閬起身要動手，秦冬在身後抱住了她，她的眼淚滴落在秦冬的胳膊上。
戚洺聞此刻心情很煩躁。他真想揍她一頓，一束花而已，又露出她的爪子，那架勢好像要把自己撕碎。
要不是看她淚眼朦朧，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不會這樣輕易離去。
「記住你說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混蛋！」他扔下一句狠話，踢門而去。
代羽走過時低頭致歉：「林姑娘，請見諒。」說罷匆匆離開。
三七遞上方巾，木頭趕忙安慰：「小林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想開點，總有人收拾他！」
林閬默默地蹲下來，淚水掉在殘花上。
秦冬攔住她要撿起花枝的手，「我再送你一束更漂亮的。」
「不是的。」林閬搖著頭，「不一樣的……」沒有人會懂，這束玫瑰獨一無二。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林閬擦去眼淚，「你們都出去吧。」
門被關上，房間變安靜。她心裡很難受，還是將花放進了垃圾簍里。地上照片被一一撿起，下午時光重現腦海。
林閬拿著照片來到桌子前，看到了戚洺聞摘下的墨鏡，赫然放在桌面。她氣不打一處來，拿起墨鏡就要摔下去，卻在最後一秒放下了手。
要是他回來找墨鏡，又是一筆不菲的賠款。
林閬不禁嘆了口氣，貧窮令人生畏。她將照片和墨鏡一起收進了抽屜里，俯身趴在桌子上，注視花瓶中的昨日玫瑰。
不知過去多久，砰砰敲門聲響起，驚醒了昏睡的她。
木頭在門外聲音激動：「小林姐！你快開門！小林……」
林閬打開了門，揉揉眼睛：「怎麼了？」
「迎姐剛才抓了兩個偷拍的小記者，要帶著她們去找西北風算賬！」木頭難掩興奮。
林閬聽得一頭霧水。三七手臂交叉倚在門邊，開口道：「樓下茶餐廳的老闆外號叫西北風。」
木頭挑眉壞笑：「小林姐，我帶你去看熱鬧！」他開始設想畫面，「迎姐好久沒動手了，今天場面一定很激烈！迎姐非把他家店給砸了不行。」
林閬聽得驚心：「萬一迎姐出事怎麼辦？」
木頭剛想說沒事，又馬上改口：「對啊！咱們趕緊過去，說不定還能幫幫忙。不對，是勸勸架。」
三人走到餐廳門口時，正看到何迎舉著兩個相機要摔在地上，一旁的倆女孩連連道歉。
「跟我進去！」何迎不怒自威。
一個女孩帶有哭腔：「姐姐我們錯了，你把相機還給我們吧！我們還在實習，每個月的工資只夠吃飯。要是你把相機砸了，我們的工作也就沒了……」
另一個女孩緊接著說到：「美女姐姐您大人有大量，我們也沒拍到什麼照片，以後再也不敢了！」
兩個女孩快要哭了，何迎不為所動。林閬忍不住走上前，鼓起勇氣勸說：「迎姐，要不把相機還給她們。她們看上去挺可憐的……」
林閬話還沒說完，便被何迎刀尖般的眼神嚇住，倒吸一口涼氣。
相機回歸兩個女孩手中，她們趕忙一溜煙地跑了。
何迎望向熒光燈牌：「你說得對，她們很可憐。現在，我要去找可恨的人！」
她說完便邁上餐廳門口的台階，猶如猛龍過江般氣勢洶洶。林閬他們只好跟了上去。
何迎一把推開大門，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餐廳里顧客寥寥，齊齊看向門口來客。
店主人面龐非常淡定，微笑地向餐廳里的顧客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各位，本店馬上要打烊了。非常抱歉影響大家的用餐，今日餐品一律免費。」
瞬間，幾桌顧客喜笑顏開地離開了餐廳。
何迎環顧四周，拿起了餐桌上擺放的花瓶，猛地向店主人扔過去：
「顧西北！我忍你很久了！」
花瓶「砰」一聲砸倒了前台擺放的杯盞，幾個服務員匆忙躲在一旁，抱怨道：「她怎麼又來了！」
顧西北敏捷一閃，讓何迎砸了個空。他雙手扶著桌邊，滿面尋釁：「怎麼，紅氣球要倒閉了？」
何迎的忍耐到了極限，她一腳將門口凳子踢倒，把杯盤全部摔在地上。雙手能接觸到的地方，無一倖免。
「顧西北！你還找娛樂記者曝光我們？呵！怎麼想得出來！還承諾免費請客一個月，只要紅氣球八卦上頭條？」
何迎越說越氣，大怒道：「我先讓你上頭條！」
她出手迅速，一片狼藉中叮噹作響。三七將林閬拉到身後，擋過地上的碎片。
而店主人，何迎口中叫做顧西北的那個男人，面龐似笑非笑，氣質儒雅大度。
「每次都是你這個瘋女人來，難道紅氣球的男人只會叫喚嗎？」
他說話卻是銳利如刀。
三七要動手，木頭拉住了他：「忍住！有迎姐在！」
木頭對林閬道出原因：「哥們和兄弟們也來砸過，不頂事！這貨還跟我們打，把我們送進派出所好幾趟，虹姐又不讓我們碰他。只有咱迎姐，撒潑沒人管。」
林閬不顧木頭的勸說，上前阻止了在搬動花架的何迎。
顧西北聲音淡漠：「完事了嗎？趕緊滾出去！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顧西北！別再給老娘搞事情！」
木頭和三七連拖帶拽把罵罵咧咧的何迎帶了出去。何迎走下台階，大步走到停車處，打開車門突地發動車。
她頭伸出車窗，對林閬喊到：「上來，我帶你兜風。」
林閬走上去坐進副駕駛。三七和木頭跟上前，誰知還沒打開後車門，何迎一個掉頭將他們甩到一旁，開車疾馳而去。
兩人無奈對視。木頭攤手感慨：「女人，就是這麼厲害。」
林閬欲哭無淚，今晚見識了一個開車比三七還要猛烈的人。她緊緊攥住扶手，左邊的何迎面無表情，眼睛直盯前方，油門踩到了最低。
車子停在了海邊。何迎把路上買的一架啤酒拿下車。
海風冷冷吹過身體，酒入喉腸盪起心懷溫熱。
「林閬，你知道許忘川嗎？」何迎的聲音漂浮在風裡。
「木頭和我說過，他是紅氣球的頭牌。」
何迎笑了出來：「木頭是這樣說的？」
林閬點點頭，聽何迎道出：「許忘川，一個將深情、浪漫、陽光和美貌集於一身的男人。他是紅氣球的神話，也是我唯一崇拜的男神。」
何迎目光灼灼，狂飲幾口酒：「木頭告訴過你，許忘川的愛情嗎？」
林閬與她酒瓶相碰：「沒有。」
「他說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人。還信誓旦旦地跟我們講，這世上只有錢值得他忠誠。」
何迎的眼睛和星星一樣明亮，聲音卻如沙灘的風。
「直到他遇到了一個胖女人。誰能想到呢，他真的愛上了一個不漂亮的胖女人。他斷掉了和所有顧客的聯繫，還要和她結婚。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他瘋了。」
海風幽幽吹過，酒瓶滾落在旁。
「當時一條街上有個酒吧，和我們競爭很激烈。那個酒吧有個，頭牌。對，頭牌。」何迎說話斷斷續續，開啟了又一瓶酒。
「圈子裡都叫他小黃人，他處處跟許忘川作對。後來許忘川結婚的事兒傳開了，小黃人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他約了出去。就是那一夜，許忘川的臉被划傷了。」
何迎目光流露悲傷：「小黃人到處炫耀說，那傷口從許忘川的額頭到下巴，他沒有放過一寸。」
「然後，許忘川就失蹤了，誰也找不到他。」一瓶酒下去一半。
林閬感覺風吹進了心裡，說不上來的悵惘。何迎的頭靠在了她肩上，隨著說話聲起伏。
「這一切，和西北風餐廳有什麼關係？」她不禁問出。
何迎失笑，嘆聲道：「那個要和許忘川結婚的胖女人，親手用刀捅死了小黃人，被關進監獄判了死刑。而顧西北，就是胖女人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