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遠年近歲

第11章 遠年近歲

林閬頭靠在三七胸膛,三七聲音起伏:「對不起。」

木頭拿著掉落的那隻高跟鞋跑來,小心為林閬穿上鞋,注意到了她腳踝的紅腫:「小林姐,你腳脖子怎麼紅了!」

「我自己走。」林閬從三七懷中下來,擦去眼角的淚水,向燈火處走去。三七和木頭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三七想到了什麼,對服務生吩咐一句。不一會兒,服務生拿過來兩個冰袋。

所有眼睛注視著她。林閬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從容,一瞬間習慣他人注目。她來到虹姐面前,努力擠出笑容:「抱歉虹姐,給你添麻煩了,我想先回去了。」她說完,又向輪椅上的男人點頭告別。

「林小姐受驚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訓那個混賬。」戚長誠當著虹姐的面對林閬說道。

虹姐為林閬整理好額前凌亂的頭髮,語氣平和:「先回去吧。」

林閬腰背挺直,竭力剋制自己的委屈,一步一步地從眾人面前走過,走過香氣縈繞的花海,走出巍峨宏偉的大門。

天台上,戚洺聞站立在石欄旁,凝望那縷銀光步履從容,纖薄如羽毛的身姿走向遠方。

「聞少,不要動她。」臨安在戚洺聞身後提醒,「這是虹姐的意思。」

戚洺聞眼眸幽深如黑夜,最後的星點銀光消失不見。

車內,三人靜寂。

木頭在前面開車。三七坐在後座上托起林閬的右腳,把冰袋小心敷在她的腳踝。

木頭咳了一聲,對後座發怔的林閬問:「小林姐,你還好吧?」

林閬獃滯地點點頭,她回過神來照了照後視鏡,「還好,妝沒花。」心中默默感謝管寧的防水妝品。她又看到了自己紅腫的唇,掏出紙巾使勁擦凈。

三七動作溫柔,始終低著頭為她冷敷腳踝,似乎在訴說歉意。林閬不忍:「三七,我沒事,回去塗點藥膏就好。」

「剛才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跳下來,想著完了完了,小林姐要是殘了怎麼辦。」木頭戲說道。他當時心真的要跳出來,幸好那個戚洺聞還有點良心,將小林姐一把拽了回去。

林閬凝視窗外,她說不上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現在心有餘悸。那個男人,把自己像玩物一樣捏在手裡,讓她感到無盡屈辱。最難過的是,自己的初吻就這樣狼狽交出。

「不過小林姐,你今天讓我刮目相看。」木頭扭過頭來,比了個大拇指,「我以為你會哭哭啼啼地跑回來。」

林閬笑笑,聲音無奈:「我總不能太狼狽。」

「那個混蛋,不就是仗著他家有錢!天天擺出一副很拽的樣子,看誰都不順眼。不過我聽說,他爹戚長誠打算把集團交給大兒子,就是剛才來的那個戚洺言。戚洺聞啊,其實就是個不受寵的小兒子。」

木頭滔滔不絕說著,一臉認真:「小林姐,你還是祈禱以後千萬別再碰上他。」他又咧開嘴,不忘囑咐:「還有小林姐,千萬別把我說的事告訴虹姐,畢竟戚長誠是虹姐的大哥,傳戚家的八卦咱們可得小心點。」

「好。」林閬心中思緒雜亂,索性閉上了眼睛。

刺玫山莊會客廳里。

賓客散去,唯有虹姐和戚氏父子相對而坐。

「叛徒抓到了嗎?」戚長誠知道了梁虹經歷的事情,不由地關切。

「跑了。」梁虹手指輕輕點著杯座,「一個人要是不想被找到,有很多種方法。」

梁虹抬眸注意到表情淡漠的戚洺聞,開口道:「洺聞,你好像對林閬很感興趣。我警告你,不要招惹她。」

戚洺聞聽到虹姨提及那個女人,一雙無辜眼睛浮現腦中。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語氣輕佻:「您把她帶回來,是想讓她成為第二個虹姨嗎?如果是這樣,我更感興趣了。」

「混賬!」戚長誠破口大罵,「你怎麼敢這樣跟你虹姨講話?給我滾回去!」

梁虹心平氣和,不為所動。只是雙眸變得寒銳,酒水在杯中輕輕蕩漾。

戚洺聞一聲譏笑,他拍了拍旁邊戚洺言的肩膀:「還是你適合做好兒子,我滾了!」說罷腳步散漫地向外走去。

戚洺言一瞬蹙眉,眸中眼神不明,注視那個寂寥的身影漸漸消失。他無心應付寒暄,欠身禮貌道:「父親,虹姨,我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來山莊拜訪。」

梁虹笑容溫和:「回去吧。」

等到兩兄弟離開,房間內只剩下樑虹和戚長誠二人。梁虹從手包里拿出那把精緻的匕首,放在了桌子上。

戚長誠看到后掩不住驚訝,他仔細觀摩外鞘上刻制的太陽圖紋,注意到梁虹面色平靜,才開口道:「這是段金烏送給你的定情物。」

段金烏,一個梁虹聽到名字便會揪心劇痛的男人。他如同一輪驕陽出現在梁虹黑暗的生活里,照亮她的每一寸心田。

可是,燦爛溫暖的太陽卻匆匆在梁虹的生命中落場。

「沒錯,完好無損。前不久出現在了紅氣球酒吧的地下室里,和它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張紙條。」

梁虹將紙條拿給戚長誠,詳細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阿鋒派人盯在古奉巷一星期,沒有任何人出入,所以現在還不清楚約我的人到底是誰。但是,他調查出了古奉巷近二十年來所有的新聞。在14年前的9月27日,有個女人從古奉巷的148號房子跳樓自殺。」

戚長誠看著紙條上的時間和地點,聽梁虹繼續開口:「那個女人叫顏衫。」

「顏衫。」戚長誠喃喃重複,總覺得在哪裡聽過。終於,他想起和梁虹有關的一個人:「顏語衫!」

梁虹點頭,轉動酒杯:「乾媽當年將我從地獄救出來,我長大后無數次找她都沒有結果。沒想到如今擁有她的消息,卻是自殺。而且,是在我大仇得報一個月後。」她凝視酒水輕晃,「細想了解我和乾媽關係的人,又拿著太陽匕首知道夸父的稱號,數來數去不過一二。」

戚長誠長嘆一口氣:「就怕是故人的後代,不分青紅皂白上門尋仇,這些恩怨怎麼算得清啊!」

梁虹莞爾一笑:「我倒是希望有小輩還在世,不管是尋仇還是尋親,我都雙手歡迎。」她睫毛晃動,心底起伏:「或許他們真的知道段金烏在哪裡,段金烏可能沒有死,他一直好好在這世上活著。」

戚長誠沒有講出口,段金烏當年落海是不爭的事實,只是梁虹過去了十四年仍舊心存僥倖,說到底還是放不下。

「大哥,你說我要不要主動些,讓他們大膽來找我。畢竟我是很難找到他們的。」

梁虹不像開玩笑。戚長誠只好應聲:「該來的總會來。我記得你跟我說起過,顏語衫沒有孩子。還有楊春微,她不是在那件事之後就出國了嗎?」

「可能幹媽那一年是懷孕離開西市的。而春微,我真希望是她約的我,至少我們在後半輩子還能見一面。」

梁虹喝盡杯中酒,戚長誠陪伴在右,面色凝重。梁虹見狀打趣道:「大哥,嫂子離家出走還不回來嗎?」

戚長誠的妻子江萍在戚洺聞十八歲成人禮后,留書一封便隻身踏上遠方,至今音訊全無。戚洺聞一直誤會是因為梁虹的「插足」,導致父母關係破裂。殊不知江萍只愛自由,在被婚姻束縛十八年後決定為自己而活,而戚長誠選擇成全她。

「我們這輩子怕再見不到一面了,江萍是我見過最心狠的女人。」戚長誠年過半百歷經風浪,唯獨提到江萍自嘆不如。

「大哥,我們各有各的可憐。但是比起我,你算幸運了,也許某一天嫂子就會回家陪在你身邊。」

戚長誠輕笑,這份安慰的話作用雖小,但足以安撫心緒。

梁虹進而勸說:「洺聞年輕,很多事情他不懂。再這樣下去,只會加重你們父子間的誤會,不如把一切真相告訴他。」

「我不能這樣做。洺聞十分依賴他母親。我寧願他恨我,也不能讓他恨自己的母親。」

戚長誠道出苦心,梁虹不再多言。

「對了,你剛才說有個人買下了古奉巷整條街。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嚴灼。」梁虹重複道,「手下的人還在找他,據說是一個低調的投資家,長年定居海外。」

「我倒有個簡單的辦法。」戚長誠提議,「他不是買了條巷子么,我們就用買下整條街的名義去和他獲得聯繫,中介部門一定比你快得多。」

「值得一試。」梁虹笑說,她語氣堅定:「過幾天我會再去古奉巷一趟,這次我要好好逛一逛。」

如果不是順子在巷口對她動手,那麼她在那晚便見到了148號房子里的人。但是,她又是否有命坐在這裡和戚長誠暢談過往呢?

匕首和紙條都是故人對自己的召喚。想到這裡,梁虹不禁支手扶住額頭,心裡疑問重重。

阿鋒傳來的照片上,巷子幽深古舊。邀約的人再無動靜,卻成功掀起了她翻滾的思緒。顏乾媽居住在那裡的十幾年,過著怎樣的生活?她為什麼會從樓上跳下去,因為自己的復仇么?她是否有其他親人活在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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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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