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軍師

第八十四章 軍師

長孫霏霏一步步走近,楚蕭然劍尖一點點刺入她的咽喉,血慢慢流出,可她卻一點表情也沒有,一雙眼如同死人一般無光。

就在楚蕭然分神之際,一個人影忽然闖入,他手中的劍瞬間被打開,劍氣迎面襲來,他趕緊往後一躲,定睛一看原來是許久不見的赤林。

「楚蕭然。」赤林將長孫霏霏護於身後,同他道,「郡主所做的這一切,都是被皇后脅迫,真正要殺司徒小姐的,是賢仁不是她,你若要恨,就該持劍去殺了賢仁,你以為你殺了郡主,司徒小姐便能相安無事了嗎?」

說完,赤林突然倒在了地上,他撐著劍想站起來,可終究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赤林!」

長孫霏霏趕緊蹲下扶他,才發現他渾身是傷,方才她以為只是衣服破爛了些,現在才知每一個破口下,都是一道深深的傷口,而他心口還插著一支被斬去尾的斷箭。

「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長孫霏霏跪在了地上,抱著他的身子驚慌失措。

赤林啟唇,話還未道出,一股股鮮血便從嘴裡流了出來。

「郡主,我想屬下往後,不能再繼續護著你了,但……」赤林一邊流血一邊說,他從懷中顫抖的拿出了一個藥瓶,開心的笑了笑,言,「以後,你就自由了。」

看著他掌心中的藥瓶,長孫霏霏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他之前都是假意投誠皇后,然後為自己暗中尋找解藥。

長孫霏霏努力的想扶他站起來,說,「赤林,你別怕,我去找人救你!」

「沒用了。」赤林氣息奄奄道,「我的心脈皆被震碎,已經不會再有救了……」

「有的,一定有的!」長孫霏霏慌張的向楚蕭然哀求道,「你幫我去叫郎中,楚蕭然我求求你去幫我叫個郎中來,只要你能救他,我做什麼都可以,做狗都行,我求求你!」

「郡主。」赤林握住了她的手,言,「不要為我求任何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傻?我根本就不值得你這般為我。」長孫霏霏潸然淚下,心中即著急又害怕,史無前例的惶恐。

「值得。」赤林緩緩抬手扶上了那張,數年想碰卻不能碰的臉龐,一點點拭去她臉上的淚珠,蒼白一笑,輕言,「我尊貴的郡主大人,為您戰死,是我從第一次遇見您,便已最好的決定,從今往後,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了……」

那沾滿了血的手,從抹去了她臉上最後一滴淚后,重重的垂落在了地面。

原來,之前的種種,都是為了她,而她卻誤會他,不理解他。

她自由了,可他卻始終,沒有走出這皇城……

長孫霏霏將她最愛的赤林哥哥,緊緊的擁入了懷裡。

楚蕭然明明看見她在哭,可是她張著的嘴裡,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有淚在不斷掉落,整個身體在劇烈的顫抖,彷彿不能呼吸。

就算有天大的怒氣,楚蕭然也下不去手了,而且他也才知原來她是被牽制的,正如赤林所言,就算他殺了長孫霏霏,真正的主謀不死,往後還會有別的長孫霏霏。

楚蕭然轉身離開了房間。

長孫霏霏抱著赤林逐漸冷卻的身體,悲慟欲絕。

「赤林哥哥,你說,我的命若是自己的該多好,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郡主,會的,會有這麼一天的。」

她的赤林哥哥走了,沒有人會陪她去看海了,沒有人給她買最愛吃的糕點了,也沒有人會在她從高處跳下來,總是及時出現接住她了。

世間再無赤林,也無人愛她長孫霏霏……

赤林的屍體被擺放在了柴火上,長孫霏霏點燃火把放在了上面。

火慢慢燃起,熊熊烈火逐漸將他包圍,一重比一重高的火焰,逐漸遮擋住了長孫霏霏的視線。

「你為什麼不把他埋了?」楚蕭然問到。

長孫霏霏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紅著眼眶嘶啞著聲音,說,「赤林哥哥說過,他這一生都被所困,不想死後還要被困於泥土之中,被蟲子老鼠一點點啃噬……」

火光照紅了她的臉,這一刻她從未感受到過,前方如此明亮。

她好像忽然明白,為何赤林要自己在他死後將他火化,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他便已經開始謀劃了這一切,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甚至連死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她的赤林哥哥,燃盡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想要給她留下一絲光,一末溫暖……

大火過後只剩下了一堆白灰,長孫霏霏上前跪在地上,將那滾燙炙熱的灰,一點點捧入木盒之中。

楚蕭然上前蹲下欲幫忙,長孫霏霏當即冷言,「你別碰他!」

她抬眼看向他,一雙眼早已滿是淚光,她語氣像是命令,可眼神卻儘是哀求。

楚蕭然只好起身,在旁看著。

長孫霏霏雙手顫抖,纖纖玉指上,被燙起了許許多多的水泡。

地上的白灰全部被捧入后,她輕輕蓋上了盒蓋,看著地上著四四方方的盒子,她歪了下頭,淚從眼角掉落而出。

赤林哥哥很高,抬手就能摘到,自己爬樹才能得的果子,站在他的身後烈陽和狂風都不會有一絲落在她的身上,可他又很小,小的連這麼小的盒子就將他容納了?

長孫霏霏起身,將他的骨灰盒視若珍寶的抱在懷中,從楚蕭然面前走過。

「長孫霏霏!」楚蕭然道,「既然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不如我們合作吧?」

長孫霏霏腳步一頓,但卻並沒有回答他,她低眸看了看懷中的盒子,又自顧自萬念俱灰的往前離去……

十五伸手拿過一個饅頭,將其掰開一個口子,讓將桌上其他榨菜之類的通通塞了進去,塞到鼓鼓噹噹后,便放下筷子一口咬了下去,很滿足的嚼了起來。

「十五小丫頭,我忘拿酒了,你去我帳中替老朽拿來可好?」右手邊的藍玄機同她笑道。

「嗯,好。」十五點頭答應,放下手中的饅頭,麻利的擦了擦嘴,起身去給他拿。

待她拿酒回來后,溫玉言什麼時候,也過來用膳了。

只是他坐了她方才的位置,而她碗中那被啃過一口的饅頭,居然跑到溫玉言手上了,而且他還正在吃!

「十五小丫頭你來了啊,愣在門口做什麼,快過來呀。」藍玄機招呼到,迫不及待想喝他的酒。

十五把酒放在了藍玄機面前,在溫玉言左手邊坐下。

溫玉言扭頭對她一笑。

「王爺,這個饅頭……」十五欲言又止。

溫玉言一怔,有些不自然的解釋道,「我見你一直沒來,這饅頭都要涼了,吃了對身體不好,丟了又浪費,所以我就吃了,十五你不會介意吧?」

「不不不。」十五趕緊回,她怎麼可能介意,只是可是但是,那是她咬過了的啊!

難道他不介意嗎?她記得他最不喜別人觸碰他,更不喜歡觸碰別人觸碰過的。

「不介意就好,你重新再弄個吧。」溫玉言笑言,咬了一口包子對她道,然後又轉身同藍玄機,探討起了劍術的事情,一切動作是那麼的自然。

看來蠻疆的日子真的太艱苦了,讓那麼講究的溫玉言,現在都過的越發簡約粗糙了,連別人咬過的東西都不介意吃了。

「對了王爺。」十五忽然想起什麼同溫玉言道,「我覺得軍隊需要整改,眼下的實在太過散漫,屆若同太子真正的軍隊正面交鋒,會很難。」

「十五小丫頭說的不錯,我也正有此想法。」藍玄機笑道。

溫玉言說,「其實前些日,羅將軍也傳信說過這件事,但我一時間找不到,可以訓軍的人。」

「王爺,或許我可以試一試。」十五主動請纓。

溫玉言思索一刻,點頭言,「好,那你就試試。」

「嗯,十五定不負所托。」十五承諾。

溫玉言會心一笑。

隔天,十五召集了所有人馬,在台前言,「正所謂人無規矩不成方圓,從今日起將由我來,教你們軍中的規矩。」

「哼。」台下小將霍啟走出,趾高氣揚的說,「就憑你一個女子,憑什麼來教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回去伺候人吧。」

說完,當場響起一片不屑和嘲笑之聲。

「女子又如何?」十五胸有成竹反駁道,「女子也能建功立業,興國安邦!」

頓時場上又響起一陣譏笑。

霍啟邊笑邊道,「我還長這麼大,還從未聽聞有女子,去建功立業的。」

「那隻能證明你的孤陋寡聞。」十五篤定道,「就算現在沒有,那麼將來我會讓你們看到,就算是女子也決不遜於兒郎!」

「那就往後再說,反正我們是決不會,聽你一個娘們兒的話。」霍啟輕蔑道,「我們這裡任何一人,都要比你這娘們強!」

「是嗎?那我們不如,比試一場如何?」十五負手同他言,「你可以挑百人來對付我這一人。」

「你想以一敵百?」霍啟詫異,要知放眼營中,都沒用一人敢放這樣的狠話,眼前這個看起來瘦不拉幾的女人,竟敢放如此豪言。

十五反問,「有何不可?」

「當真是頭髮長,見識短。」霍啟回頭同身後的人說,「這娘們想要以一敵百,兄弟們你們比不比?」

「倘若這樣你們都不敢,那我可真是要瞧不起你們了。」十五故意嘲道。

「比,當然比。」台下人一聽當即道,「既然她如此堅持,我們就給她長長見識!」

「好,我們比,說吧比什麼?」霍啟問到。

十五言,「在軍營,自然是比行軍打仗,但刀劍無眼,我們畢竟還是自家人,為避免傷了對方,我們就簡單比個追捕。你既然不服我,那麼待會兒就由你來統領那一百人,我們在一炷香時間內,不論任何方法只要將對方擒住,便算獲勝。」

「你確定?」霍啟再次問她。

十五十分篤定的說,「確定。」

「好,那我便要你心服口服,讓你看清楚,女人只配去服侍男人!」霍啟亢心憍氣指著十五的鼻子道。

於是霍啟隨便挑了些人,同十五一道翻身上馬。

香慢慢被點燃。

霍啟騎於馬上,對十五道,「小娘們兒,看在你個女人是份兒上,我們先讓你個二十刻,趕緊走吧,只是待會兒輸了可別哭鼻子。」

身邊的又想起一陣嘲笑。

十五無所謂一笑,說,「多謝。」

然後她策馬而去。

「你不擔心?」藍玄機問向身邊的溫玉言。

溫玉言道,「他們太不了解十五了。」

他笑了起來,說,「師父,等會兒會有一場,好戲看。」

「拭目以待。」藍玄機仰頭飲酒,饒有趣味道。

二十刻到了后,霍啟便率領那百人,開始朝十五離開的方向追去,一個個士氣高漲,宛如追逐獵物一般,嚎叫著。

但很快霍啟他們就發現,怎麼找不到十五的人了,霍啟本想通過腳印找十五,但地上全是馬蹄印。

「還挺會躲啊。」霍啟不屑一笑。

「老大!」一人喊道,「您看,這是不是那女人的蹤跡?」

霍啟下馬上前查看,點了頭。

「那我們趕緊追去!」眾人提議。

霍啟卻示意停下,說,「你們看這腳印,和後面的腳印,明顯要淺了些,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其他人想了想,回,「難道是她下馬了?」

「不錯。」霍啟道,「她想來個調虎離山,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

「真是不入流的雕蟲小技。」霍啟嘲諷到。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

霍啟想了想,說,「雖然我們大概已知她的奸計,但為了保全起見,我們兵分兩路,一波人繼續朝這個腳印追去,另一波人隨我,向這腳印的方向反其道而行!」

其他人聽從霍啟的。

果然霍啟在向反的方向而行不遠,便看到了十五。

十五扭頭看到他們來了,趕緊拔腿狂跑。

霍啟等人一邊笑一邊追。

十五一鼓作氣向峽谷跑去,但峽谷的前方卻是一面石壁。

霍啟的人已經堵死了她後方的路,十五徹底無路可走,他們下馬慢慢走向她。

霍啟滿臉譏諷,嘲笑十五道,「小娘們,你已經沒路了,束手就擒吧,我早就說過,你們女人不是這塊料,沒有我們男人,你們連活命都難。」

方才還略顯慌張的十五,卻忽然表情鎮靜,勾唇一笑說,「哦?是嗎?」

霍啟不解,而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腳怎麼走不動了,低頭一看竟然在慢慢下陷。

他才猛然想起,這裡他娘的是流沙谷!

剛剛光顧著追她,一不小心竟忘了此事,難怪她方才如此快速的跑了過去,還是從旁邊繞著跑的。

霍啟拚命想從泥沙中走出來,可是卻都是寸步難移。

「不要掙扎,你們越掙扎,便會越深,到時候救都救不了。」十五慢條斯理的說到。

其他人一聽趕緊停下,只是霍啟還是胡亂掙扎。

「老大,性命要緊啊。」

旁邊人趕緊勸說他。

這時霍啟的另一隊人馬趕來,見此只好先救人,好在十五早就備好了許多繩子。

霍啟同其他人被拽出,十分狼狽的趴在地上。

十五走到他面前,垂眼看著趴在地上的他,說,「霍啟,你敗了,我先抓到你。」

「我不服!」霍啟起身直嚷著,「你使詐!」

「正所謂,兵法詭道也,兩軍對敵,沒有奸只有更奸,打仗不是擂台賽,沒有給你主持公正的裁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會有人管你,是不是光明正大。」

十五對霍啟一本正經的說,「你知你敗在哪了嗎?你有三敗,一敗,太過輕敵,你見我是女子,就讓我二十刻,倘若我是你,就算敵人再弱,我也斷然不會相讓,因為能夠在戰場上的人,絕非等閑之輩,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危害。二敗,太過好勝,對於此地你比我應更了解,可是你求勝心切,全然不顧四周如何,不想為何我要跑入此地,以至於將自身和軍隊全布入險境。三敗,太過自負,你仗著自己是男子,便對我毫無防備,可你不知我雖不敵你,可並不代表我其餘地方都不敵你。」

「怎麼樣。」十五笑道,「我這個女人,叫你們服氣嗎?」

「十五姑娘,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是我等眼拙,之前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勿怪。」其餘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紛紛抬手抱拳異口同聲道,「我等心悅誠服!」

十五滿意一笑,看向霍啟,問,「你呢?你服嗎?」

「我,我不服!」

「何處不服?」

「我……」霍啟找不到理由,他不得不承認,十五方才的話是對的,但他還是固執己見的說,「我就是不服,沒有什麼理由,憑什麼讓你一個娘們兒管著老子!」

誰知話音剛落地,霍啟就忽感覺膝蓋后什麼猛的一擊,頓時他就直接猝不及防,跪在了十五的身前。

十五一怔,向方才飛來的石子方向看去,只見溫玉言緩緩走了過來。

他來到了霍啟的身邊,同他也同所有人擲地有聲道,「十五是我營的軍師,你們若有何不服,可同我來詳談。」

溫玉言殺雷辛的那股狠勁,還在霍啟腦子裡揮之不去,方才還死擰的他,此刻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而其他人也趕緊單膝跪了下去,道,「我等拜見王爺,拜見軍師!」

溫玉言收起冷厲的目光,側身看向十五,淺淺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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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權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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