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苦衷
薄言飛身上屋頂,藉助翹起的屋檐稍作遮擋,這些官兵也不是習武之人,自然沒有發現屋頂上的一樣。
薄言廢了許多力才明白這是在——拋屍。
至於是什麼樣的情況能讓官府拋屍,不得而知!
薄言覺得肩上有一股熱流湧出,現在下不去,只好翻身穿進窗戶里。
芣苢聞聲立馬拿起身邊的劍刺向來人。
清冷的月光從窗戶射入房間,隨著距離的縮短,芣苢看清了來人的臉,連忙將劍刃調轉方向。
不料,用力太大,房間空間又太小,身體直接沖了出去。
眼見劍刃要刺向芣苢自己,薄言一手將劍柄撥開,一手將芣苢帶入自己懷中,防止她撞向什麼硬物。
這一下,兩人全部倒入了旁邊的床上。
薄言整個人的重心都壓在了芣苢身上。
芣苢感受到一絲尷尬,但是薄言半天都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芣苢轉首看向身上的人,才發現薄言雙眼緊閉,冷靜下來,才發現周圍還瀰漫著血腥味兒。
芣苢連忙輕手輕腳的將薄言扶到床上躺著。
外面有官兵,芣苢自然是注意到了,不敢點燈。
只好借著月光將看向薄言被血染紅的衣服,伸手解開他的衣服,不知為何,那時腦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男女有別。
不知是被什麼武器所傷,肩上有一個呈圓形的傷口,像是插進去的又抽出來了,血肉全部外翻著,明顯是沒有仔細處理。
芣苢端來自己打算洗漱的水盆,給薄言擦洗傷口,撕下自己的衣服給他包紮好,完成這一切已經破曉。
芣苢看向薄言,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面色蒼白,眉頭緊鎖,臉龐比起上次見到瘦了不少。
芣苢將手伸向薄言的臉,停頓幾秒,又收了回去。
芣苢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輕笑:「人啊,總是有那麼多妄想。」
確定外面已經沒了官府的人才拿出紙筆,點亮燭火,簡單寫下幾句話,輕輕用手一點那紙便消失在了眼前。
栩嘉第二日清晨起來就發現自己房門前有一封信,打開只有寥寥數句:「師父昏倒,潯陽隱棧,便衣前往!」
薄言不在時,徒弟們犯了錯抄望門訓都由芣苢批改,栩嘉自然認識這個字跡。
栩嘉找上二師兄臨海,告知他萬不要讓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否則會引起大亂。
臨海一臉迷茫,望門對外一切都如同秘密,會引起什麼大亂?
但這話他沒有問出口。
只是將栩嘉的囑咐記於心中,對其他人的解釋都是:師父要務在身。
栩嘉沿路尋找落腳點,最後受鍾乾將軍故交幫助,用車馬將薄言接入旭瑾公府。
旭瑾公一向不參與朝政事物,乾安皇帝准許他非要事不上朝,此番閉門謝客也並不引人注目。
薄言昏迷的時候芣苢一步未曾離身。
旭瑾公早年帶兵期間對醫術頗有見解,親自給薄言把脈配藥。
栩嘉則是一反往常獨自一人的常態,跟旭瑾公聊起了蒼生天下。
芣苢每日在薄言床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目光也只是流連在他臉上。
在第二日夜深,薄言終於醒了過來,看見芣苢臉色不太好,心中猜到她一直守著自己,讓栩嘉把她帶到別的房間休息。
旭瑾公見芣苢離開後走進薄言的房間。
薄言欲起身,被旭瑾公連忙制止。
「薄公如今在我處,大計如何?」
薄言目光晦暗,嗓音低沉:「不知旭瑾公有何見解。」
「我聽聞當今大周並不太平,雖身不在朝中,可有所聽聞。」
薄言沒接話,等待旭瑾公的下一句話。
「此周朝已非彼周朝,若你想除國公必廢周朝。」
薄言沒有言語,像是在思索。
看來鍾乾是覺得自己想反,但是老將軍願意幫自己,薄言心中感慨萬千。
「朝代更替,百姓疾苦,不知何種方法才能使其不會受戰亂侵蝕。」
旭瑾公沉吟片刻:「薄公當真以為這大周朝之下的百姓生活皆幸嗎?」
薄言想起芣苢所說,再根據旭瑾公所說,薄言心中有了些許動搖。
芣苢端著煮好的葯,在門外剛好聽到這一句話。
推門進去,開口:「倘若旭瑾公需要了解大周邊境的事情,芣苢願意效勞。」
薄言聞聲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芣苢:「芣苢,不要……」
芣苢溫和的嗓音打斷了薄言:「師父,芣苢不願看見百姓生活於水火,倘若改朝換代是火坑,那現在的周朝就是炭,爬出這個坑總比在炭上烤要快得多。」
現在,薄言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了——芣苢終於是走入了這渾濁的政場,她終不可能變成最初那不問世事的模樣了。
旭瑾公眼中有幾分讚許:「老身從未見過如此魄力的女子,不知姓何名何?」
芣苢朝旭瑾公作揖:「無姓,名芣苢!」
無姓,便意味著芣苢漂泊在外,無歸所。
至於這芣苢,本意車前草,但取這名的人寓意何在,就不得而知了。
旭瑾公將目光投到薄言臉上,又看向芣苢,心中一個念頭緩緩冒出來,但是話沒有問出口。
而是直接將話題扯到了正題上,畢竟若是想反,必須要了解邊疆情勢。
芣苢坐到薄言床邊,緩緩敘述自己的見聞,比起薄言在望門聽到的,多了許多東西。
「官府並非不作為,而是有意為之,災民太多必定影響國家大局,乾安皇帝並非不是一個明君,只是被束縛了手腳,最後成了一個權力的木偶。」
不僅是旭瑾公,連薄言都被驚訝到了,究竟是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讓眼中只有俠義道義的女俠客眼裡多了經綸世故。
旭瑾公上下打量芣苢:「你,年方几何?」
芣苢笑答:「小女不才,年十八!」
「可有婚配?」旭瑾公沒忘自己之前的念頭,但是還是想問問,萬一就……有可能呢?這可是個絕世的女子。
芣苢沒想到會被問及此事,側首看向薄言,見後者沒有什麼反應,無奈答道:「尚未婚配。」
旭瑾公大喜:「若是大事成功,不知可願考慮一下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