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這其實是嚴小雪第一次正視趙蓉蓉,她對這個姑娘所有的印象,幾乎都是從趙麗娟那邊聽來的,據說是個柔弱的,沒什麼主見的,漂亮姑娘。

可等嚴小雪仔細觀察過後,發覺趙蓉蓉確實挺漂亮的,但柔弱可就未必了。

至少那雙眼睛里的堅定，看起來絲毫不亞於趙麗娟，嚴小雪挑了挑眉,頭一次對這個據說「勾引姐夫」的女孩子，產生了好奇。

趙蓉蓉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嚴小雪在她進門時倒的一杯紅糖水,就放在她跟前的桌上，還隱隱冒著熱氣。

趙蓉蓉面對嚴小雪的目光,她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相反,從發生那件事以後,她從沒有這一刻這麼安心過。

趙蓉蓉的老家,在十分偏遠的農村裡,那裡重男輕女的風氣非常嚴重，要不是因為她是家裡的頭一個孩子，又已經長成能幫的上家裡的忙了,也不一定會活到現在。

至少,在她有限的記憶里，她的妹妹們，無緣無故地失蹤就有好幾次。

說來，趙蓉蓉還是應該感激趙麗娟，至少因為趙麗娟，她離開了那個魔鬼一般的地方。

趙蓉蓉垂下眸，遮住眼底的思緒，她雙手捧起茶缸，放到嘴邊輕抿一口，剋制住心底的緊張，

「抱歉，小雪姐，我突然上門打擾你們。」

她知道嚴小雪和趙麗娟的關係很好，那天發生的事趙麗娟肯定跟嚴小雪訴過苦了；也知道她在這個院子里，不是個受歡迎的存在。

沒見以前喜歡跟在她後面，追著她跑的劉嬸家的兒子，已經很久沒有跟她說過話了。

不過，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趙蓉蓉一點兒也不在意就是。

「小雪姐，你一定也覺得我很可恨吧？」

趙蓉蓉忽然放下茶杯，緊緊盯住嚴小雪。

她心裡有些緊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什麼樣的答案，隨即她又忍不住自嘲，反正最差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

嚴小雪看了眼福蛋的睡顏，見小傢伙睡得好好的，才轉過身來，安心回答趙蓉蓉的問題，

「老實說，我並不了解你的為人，但是至少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

可能正是以為她只是個旁觀者吧，反倒能把問題看清楚些，不管趙蓉蓉在那件事里擔當著什麼角色，但馮季山絕對不無辜。

趙蓉蓉原本還強撐著，對著嚴小雪甚至能嘴角微勾，可嚴小雪的話，就好像擊碎了她最後的一道防線，讓她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我......拒絕過的，可是馮......季山他到底是個男人、就是看起來沒什麼力氣，也、也不是我能比的......」

趙蓉蓉眼裡的淚不停地滾落，可她咬緊了牙齒，就是不肯哭出聲來。

嚴小雪暗自嘆息，原本以為趙蓉蓉和嚴小滿是同一種類型的，結果發現趙蓉蓉要堅強多了，也獨立多了，甚至比趙麗娟更有主意，要不然不會冒昧找上門。

「別哭了，哭多了傷眼睛。」

嚴小雪拿手帕給她擦眼淚。

趙蓉蓉接過去，把手帕緊緊攥在手裡，她深吸一口氣，微微笑了笑，

「小雪姐，你是頭一個關心我會不會傷到眼睛的人。」

「我對從前其實沒有太多的印象了，只記得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有時做得慢了還會挨打，可我不敢不聽話，妹妹們一個接一個的不見，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不尋常；我以為娟姐把我接出來，我會擁有全新的生活，可是、可是......生活終究不願意善待我......」

趙蓉蓉從沒想過要出人頭地，她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可是她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怎麼也這麼難？

「小雪姐，我說這話你別不信，任憑馮季山多麼有才華，考上大學多麼難得，我從來就沒有看在眼裡過，因為他身上貼著娟姐的標籤，那就不是我會考慮的對象！」

「一開始的時候，我拒絕不了，我跟娟姐求助過......」

趙蓉蓉想到自己一心求助，卻換回了趙麗娟無數次的迴避，她心裡的就多怨恨一分，或許事情換個走向，完全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

嚴小雪完全沒想過其中會有這樣的內情，難怪有段時間趙麗娟總是不回家，非要在她這裡等到秦睿霖下課為止，她還以為其中有趙蓉蓉什麼計謀呢，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

「你們的事，我不好過多評價，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越看趙蓉蓉，嚴小雪心裡就越惋惜，這原本是個很出色的姑娘。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裡，趙蓉蓉也不再藏著掖著，

「我想離開！娟姐的無動於衷，確實讓我很傷心，可、可我也做得不對......」

趙蓉蓉深吸一口氣，看著嚴小雪的目光有些忐忑，等見她仍舊如同剛開始那樣，溫和地看著她，眼裡沒有鄙夷、更沒有不屑，她才緩緩開口，

「等後面，我拒絕不了，就、就半推半就了......等我醒過神來，後悔極了，我、我從沒想過要和娟姐一直綁在一起生活......」

事發以後，趙麗娟對趙蓉蓉的態度直線下降，打罵雖然不至於，各種冷嘲熱諷肯定少不了，馮季山又跟才開葷的毛小子一樣，一直纏著她，趙蓉蓉每天兩面夾擊，艱難生存。

「這件事情其實你們都有錯，你離開對麗娟而言或許是件好事，畢竟她從沒想過放棄自己的婚姻生活。」

嚴小雪心裡其實從沒有什麼從一而終的念頭，也沒有想過固執地為一個人守著，她現在是愛秦睿霖的，當然秦睿霖也愛她，可一旦他們的感情有變化，她又是能很快抽身的那個。

因為嚴小雪從來都明白，愛情並不能當飯吃，有了福蛋以後，她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總要不辜負自己放棄千萬年的生命，來這裡走一遭才對。

趙蓉蓉狠狠地點著頭，紅通通的眼睛和鼻子看起來有幾分可愛，

「小雪姐，我不知道能去哪裡，也害怕馮季山把我送回老家，你能不能送我走？不管去哪裡都好，只要能混口飯吃，養活我自己就行了。」

嚴小雪沉吟片刻，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你先回去，我替你打聽打聽，如果過幾天你還是沒改變心意的話......」

嚴小雪正和趙蓉蓉交代著，忽然門口傳來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

「蓉蓉，你在小雪這裡嗎？晚飯還沒得呢！還不快跟我回來！」

趙麗娟在門口大聲道。

她心裡卻是有些埋怨嚴小雪的，自從嚴小雪一家搬進來，她趙麗娟可是頭一個表達善意、也是和他們家相處得最好的，難道嚴小雪不應該立場鮮明地站在她這邊嗎？怎麼能和趙蓉蓉走到一塊兒去？

想到馮季山好幾次話里話外說她不如趙蓉蓉的事，趙麗娟心裡就恨恨的，對嚴小雪也有了幾分埋怨。

可她卻忘了，大家都是鄰居，嚴小雪和趙蓉蓉又沒什麼過節，總不能趙蓉蓉上門，嚴小雪把人打出去吧？

趙蓉蓉使勁揉了揉眼睛，看向嚴小雪的目光有些可憐，她細著嗓音道，

「就、就來。」

趙蓉蓉出門的時候，嚴小雪沒出去送，從上次不歡而散，她心裡就明白趙麗娟估計對她已經有了點意見，要不然不會從那以後再也沒上門過，更別說她今天還留了趙蓉蓉在屋裡。

嚴小雪隨即又想到，她這個外人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更別說馮季山那個當事人了，不過她一點也不會同情他的，都是他自己惹的風流債，活該！

外面果然傳來趙麗娟責罵趙蓉蓉的聲音，四周的鄰居們幾乎都探出了頭看，只有嚴小雪怕吵到福蛋，輕輕地把窗戶掩得更緊了些。

她剛剛沒說的是，就算趙蓉蓉想走，按照趙麗娟把人看得這樣緊的樣子，恐怕不容易，就是食髓知味的馮季山，難道就能輕易放人離開？

趙蓉蓉想要走，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

小娃子的成長是非常快的，老話常說三翻六坐九爬，福蛋平時營養較一般孩子更好一些，不僅有嚴小雪加了丹藥的母乳，還有時不時牛奶加餐，小傢伙長的壯壯實實的，小小的人兒，力氣卻足的很。

八個多月的奶娃子，早就能添加輔食了，秦睿霖的手藝又好，早上總是給小傢伙燉好粥、白煮蛋之類的才出門，那粥的種類也很繁多，秦睿霖又是個心細的，什麼魚茸粥、山藥粥、紫薯粥、小米粥、紅棗粥......等等，總歸一周沒有重樣的。

直把小傢伙吃得肚皮溜圓，還不願意撒手。

關於福蛋的力氣，還是嚴小雪有一天跟這娃子搶勺子的時候發現的，也不知道是東西太好吃，還是福蛋太貪吃，肥爪子抓住小木勺就是不肯放，繞是老祖也是費了好一番的功夫才搶回來的。

所以說，吃奶的力氣全使上，還真不是蓋的。

就在嚴小雪和福蛋又一次鬥智斗勇的時候，原本正在上課的秦睿霖卻忽然跑了回來，他一路衝進了廂房裡頭，等把門窗關嚴實了，確認四周都沒人偷聽，才湊到嚴小雪耳邊輕聲道，

「沈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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