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乞丐
人族境內，碧濤城外一破廟之中。
「葉楓，別忙活了，快來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說話的是一個身形消瘦，形如枯槁的老人，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破舊，在跳動的篝火映襯下，更顯病態。但他看着窗邊那個瘦小身影的眼神里，卻是充滿了慈愛。
「爺爺，我把這個破洞釘死，寒風就刮不進來啦。」
老人輕咳了幾下，「那你當心一點，別砸到手了。」
很快，這個名叫葉楓的小男孩忙完了手中的活，他走到篝火邊，舔了幾根薪柴，隨即便挨着老人坐了下去。
葉楓盯着跳動的火焰發了一會兒呆，突然站起身道：「爺爺，您餓了吧，我出去給您找點吃的。」
老人搖頭：「爺爺不餓，再說外面天這麼冷，你去哪兒找……」
可未等老人把話說完，葉楓就已經跑了出去。
此時外頭天寒地凍，小葉楓縮了縮脖子，將單薄的衣裳稍稍裹緊一些，繼而便往碧濤城的方向走去。
碧濤城算是個規模不小的城池，東臨浩瀚的大海，有着數萬人口，頗為繁華。葉楓打小就跟着爺爺在這裏行乞，所以說對於這座城的每一條街道，乃至每一家店鋪，他都熟識。更甚至他連哪家店的老闆慷慨大方，會施捨他食物；哪家店的掌柜小氣吝嗇，去了也是白去他都瞭然於心。
「爺爺的病越來越重了，我得給他找點肉補補才行，可是肉鋪的老闆太摳了……」葉楓一邊在心裏盤算著，一邊在商鋪林立的街道上前行。
突然間，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嬉笑打鬧的聲音，緊接着幾個要比葉楓年紀稍大一些的少年你追我趕的跑了過來。
葉楓認得他們，大多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有兩個甚至還是官差家的公子哥兒，這些傢伙平日裏沒少欺負葉楓。
「小乞丐，你又來要飯啦？」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子，耀武揚威的走到葉楓身前說道。
葉楓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胖子笑嘻嘻的從兜里掏出來一塊桂花糕，遞到葉楓面前道：「今兒我娘做了我最愛吃的點心，你要不要也來一塊？「
葉楓看了眼胖子手中的糕點，輕輕嘆了口氣，「李小虎，我今天沒空陪你玩，這桂花糕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臭乞丐你怎麼這麼不識抬舉！「另一個男孩也湊了過來，雙手抱月匈的盯着葉楓，「小虎賞你糕點那是見你可憐才施捨給你的，你還不磕頭答謝！」
葉楓苦笑道：「相同的把戲你們已經耍過無數次了，有意思嗎？」
「呦呵，看來你學聰明了嘛。不過沒什麼卵用，我今天就是想揍你！」說着，李小虎一把將手裏的桂花糕按在了葉楓臉上，其餘的少年隨之也一擁而上……
許久之後，少年們打累了，也打夠了，方才嘻嘻哈哈的一鬨而散。
躺在地上的葉楓被打的渾身青紫，臉也腫了。他倒吸著冷氣，顫顫巍巍的爬起身來，將那塊早已沾滿泥土的桂花糕撿起，小心翼翼的將其揣進了懷中。
「葉楓？」一道清脆悅耳的嗓音傳來，隨即就見一個非常俊俏可愛的小女孩又驚又喜的跑了過來，「真的是你呀，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胖虎他們又欺負你了！」
她叫趙晴兒，是碧濤城城主的女兒，心地善良，人也漂亮，每次碰到葉楓總會送他一些吃的，更有幾次還幫葉楓趕走了正在欺負他的李小虎等人。
葉楓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沒事兒，都已經習慣了。」
「這個可惡的胖虎，下次我見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謝謝你了晴兒姑娘，不過還是不要了。」
晴兒疑惑道：「為什麼呀，他們明明那麼可惡！「
葉楓頗為無奈的說道：「就算你替我教訓了他們，可最後他們依舊還是要把火氣撒到我的頭上，李小虎他們之所以這麼恨我，就是因為你對我太好了，讓他們嫉妒了。」
「啊？」趙晴兒心性過於單純，哪會想到這些？所以聽了葉楓的話后，一時語塞，心裏頭更是有些酸楚、有些過意不去，讓她覺得葉楓之所以挨揍，彷彿都是因為她。
「下雪了。晴兒姑娘你快點回去吧，小心着涼，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說罷，葉楓轉身欲走。
「等一下！」
葉楓回身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哪料趙晴兒竟一把拉起葉楓的手，「你要去做事情無非就是找吃的吧，走，我去給你買燒雞！」
「燒雞」二字，對於一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乞丐來說，吸引力實在太大，所以這回葉楓沒有拒絕。
很快，趙晴兒將一隻剛剛出爐的燒雞塞給了葉楓，並道：「以後你只要沒有吃的了，就去城主府找我，還有，若是胖虎他們又欺負你了，你也儘管來找我，我會保護你的。」
「謝謝你，晴兒姑娘。」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兩年前若不是你，興許我早就從馬背上摔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葉楓笑了笑，「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記得。好啦，雪越下越大了，你再不回去的話，你爹又要派人滿城找你了。」
趙晴兒看了看天色，點了點頭道：「那好吧，你路上也小心一點，記得有事一定要來找我哦！」
別過趙晴兒，葉楓也隨即出了碧濤城。此時大雪天降，寒風刺骨，身上的傷被冷風那麼一吹，更覺疼痛。他咬着牙，緊緊的抱着懷中那尚有熱氣的燒雞，一步一步的往破廟趕去。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就當葉楓離城沒多會兒的功夫，突然從路邊的林子裏鑽出來一群野狗，擋住了他的去路。
若是平時，這些野狗倒也不會襲擊路人，或許這回它們也是餓極了，嗅到了葉楓懷中的燒雞香味，這才凶性大發。
葉楓心裏暗暗叫苦，「真是人要倒霉，事事不順。就連野狗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如今我餓的頭重腳輕，身上又有傷，跑肯定跑不過這些四條腿的傢伙的，可是我若把燒雞丟給它們的話，爺爺又得挨餓，這樣一來，他的病只會更重……」
就當葉楓在心裏盤算對策的時候，野狗們就已經耐不住性子了，齜牙咧嘴的撲了過來。
雖心有不甘，但葉楓別無選擇，只得忍痛將燒雞丟了出去。
為首的野狗張嘴咬住，其餘的則像瘋了似得哄搶，一整隻燒雞僅眨眼的功夫就被吞噬殆盡。
然而，野狗們吃完了燒雞，卻並沒有就此作罷，竟是低吼著再次向他逼了過來。
「這群傢伙竟然連我都想吃！」葉楓心裏又氣又怕，恨不得將這群貪得無厭的畜生抽筋剝皮。但理智告訴他，眼下唯一的選擇就是跑。
想及此處，葉楓也顧不上其它了，所幸將身上那塊桂花糕也一併丟了出去，希望能藉此給自己爭取點時間，旋即他轉身就跑，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野狗們對冰冷的桂花糕絲毫不感興趣，撒開四蹄對葉楓緊追不捨。
以葉楓的速度，自然比不過餓瘋了的野狗了，僅眨眼的功夫就被為首的那條攆上，並被撲倒在地。
其餘幾隻一哄而上，在野狗們瘋狂的撕咬之下！很快，葉楓就成了一個血人，被咬處劇烈的痛感不斷的摧殘着他的意識，無力掙扎的他就覺得視野越來越模糊不清，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生，短暫、痛苦、無助，僅有的記憶便是飢餓、寒冷，別無其他。死，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僅十一歲的葉雲在臨死前竟有着這種感慨。
豈料就在此刻，官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着，一道寒光自其中一匹馬上射出，由遠及近，剎那的功夫便至葉楓身前！
那些只顧著撕咬葉楓的野狗們尚未來得及察覺就已斃命。
但見殺狗者乃是一個白衣少年，他手持長劍，劍眉星目，氣質非凡。
白衣少年看了看渾身是血的葉楓，從腰間取出一粒丹藥，俯身塞進了他的口中，隨後又從恰好趕至身後的馬背上取下一件斗篷，蓋在了葉楓身上。這才翻身上馬，帶着一干隨從揚長而去。
不多會兒，昏迷中葉楓被大雪覆蓋，可他卻並沒有感到寒冷，相反倒還覺得月匈腔內似有一股熱流，不斷的流向周身各處，被野狗咬的，以及被李小虎他們打的傷，也逐漸不那麼痛了。
在此期間，葉楓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境裏他看到了一片荒蕪的廢墟，漫天的黑色風沙中屹立着一座萬丈高山，山上開滿了怪異且妖艷的紫色花朵。
抬眼往上看去，就見這山巔之上，竟然有着一個白衣女子，那一席潔白仿若這天地間唯一的色彩，聖潔無暇，絕美卻凄然。他努力的想去看清這個女子的容貌，但夢境卻至此戛然而止。
「我死了？」這是葉楓睜開眼睛後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但緊接着一陣濃郁的血腥味，夾雜着野狗身上的臭味嗆的他險些喘不過氣，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猛然咳嗽幾聲，葉楓坐起身，彷彿隔世的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躺在先前被狗咬的地方，只不過四下都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入眼一片雪白。
此外，身上還多了一件很是華貴的白色斗篷，入手柔軟輕盈，但是異常暖和，定是珍貴的布料。他用斗篷裹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從雪窩裏爬了起來。
稍稍活動了記下手腳，葉雲驚奇的發現身上的傷竟然不那麼痛了，甚至連流血的地方竟然都已經結痂。
正疑惑間，突然一隻毛茸茸的狗爪子從積雪中露出，嚇了葉楓一跳，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是一條死狗，不僅如此，在周圍的雪中還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條早已死透了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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