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婦人

這深淵之下竟然有人，而且是一個女子，三人如何也想不到，一聽這聲音之下，皆不由得一愣。韓少傅便舉步要進去，璃墨一把拉住道：「小心點兒！」

韓少傅點頭，三人並肩緩步而入，進了那石洞，往前一看，這石洞寬不過是丈余，但是深卻有三四丈，石洞之中無甚光亮，此時又是暮色，山中早已黑暗，幸好這洞中燃著一粒油燈，閃爍跳躍。

「既然來了，那便進來坐坐吧！」就在三人狐疑之際，只聽見那洞內又傳來那聲音：「妾身已經好久不見過生人了，也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聲音一落，便是一陣悠長的嘆息。

韓少傅聞言，往前一跨步，躬身參拜道：「晚輩不知道前輩在此靜修，冒昧擾了前輩心境，還望前輩見諒！」

三人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走到了洞裏中間，便都停下了步子，仔細的往裏一看，但見青燈之下，是一個身穿黃衣之人，從聲音已經可斷定是女人，但是他背向洞內，只能看見她的背影，看不到他的容貌。

那人一聽韓少傅彬彬有禮，淡淡一嘆，道：「能入我『龍淵閣』者，武道定然是不錯的了，不知道所屬何門何派？」

韓少傅正要回答，阿碧一搶先道：「恕晚輩斗膽，還未曾請教前輩尊號呢！」那人一聽，咦了一聲，緩緩的轉過頭來，但見她青絲垂落在地上，頭上卻是一個鳳冠，一轉身青絲遮著了面容，三人看得不清，待她伸手一撩開額頭長發，三人皆不由得駭然大驚。

但見這女子雖然身處岩洞之中，青燈作伴，然而姿容絕世，宛若神仙，一身黃衣淡淡光芒之下尤其超塵脫俗，更似是一朵絕世青蓮，出淤泥而不染，即便是阿碧和璃墨素來姿色自負，此時皆不由得有些相形見拙。

看她年紀不過三十齣頭，但是說話滄桑，恍若隔世，只見他朝着三人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了韓少傅身上，問道：「你剛才進來，腳步謹慎，所踏部位為『離』『坎』足見你九宮神踏步法，已然練得不錯，只是不知道普天之下，還有人識得這一神技？」

剛才韓少傅因見這洞中古怪，絲毫不敢大意，無意之中已然踏出了「九宮神踏」的絕世步法，未曾想到這幾下提防，竟然給對方瞧了個仔細，一語道破，心中駭然，急忙躬身道：「晚輩這『九宮神踏』身法，得自南疆一無字石碑，未有明師指點。」

美婦人聽得雙眸一眨，有點吃驚道：「如此說來，你已經破譯了南疆天穹石碑上的無字天書？」

韓少傅當年在射廣峰上，無意中機緣巧合，得窺天書奧秘，練成了傲世天下的「天穹神功」後來雖然幾經輾轉，連連奇遇，但是無字天書中的天穹神功，可謂是自己登峰武道的啟蒙絕技。

便是無意中參透了天書所載神功秘訣，才有了後面成就，之後的武道玄奧武技，幾乎便可用天穹神功法門破解。然而，韓少傅自出江湖，與人交手無數，卻是從未有人識得自己身懷神功，便是天穹神功。

眼前這美婦，只是從韓少傅幾步腳步之中，竟然知悉韓少傅武功路數，他不由得大吃一驚，知道眼前這美婦，縱然不是一個絕世武道高手，亦是一個見識非凡奇人異士，韓少傅一向心地純良，急忙伏地一拜道：「原來前輩知道天穹神功……只是晚輩資質駑鈍，雖然機緣巧合，得古人絕傳，卻領悟不到三成！」

那美婦見韓少傅執禮甚恭，不禁嫣然笑道：「天穹神功博大精深，莫說是三成，若是能參透十之一二，足可以匹敵當時第一高手了！」

說到這裏，她臉色驀地一沉，若有所思的問道：「如今是何年了？」

三人見她相問，都不由得一愣，暗暗想到，難道她果然是足不出洞，躲在深淵之中，是以對外界一無所知？璃墨便狐疑的答道：「今年便是征和二年歲初，想來前輩在此潛修，已然有些時日了吧！」

美婦轉頭一看璃墨，又瞧了瞧阿碧，目光有些異樣，又問道：「如今何人掌天下？」璃墨接着道：「一個暴君！」

璃墨對當今皇帝一向不善，不禁脫口而出，偷眼看那美婦，並無責怪之意，便斗膽接着說道：「我們被卷到這無低深淵來，多半是這狗皇帝私心極重，唉，可恨我師弟還得保他江山社稷，真是既有此理！」

那美婦一聽，微微一黛眉，朝着璃墨招手道：「你這小妮子，可近前來，我看看！」璃墨一聽，也不知道何故，竟然是對這素未謀面美婦，生出一份親切，見那美婦一招手，便身不由己的往前走了幾步。

待看清了那美婦容顏，璃墨不由得一驚，暗暗自問道：「這人……我怎的這般熟悉？似是在那見過，又像是時常在自己身邊？」

然而，便在此時，忽然聽見阿碧一個往前五體投地，匍匐拜伏在地上，朗聲道：「徒孫阿碧參拜祖師爺！」

這話一出口，韓少傅和璃墨頓時駭然失色，同時一個往前五體投地拜伏在地上，三人同時想到自小便跟隨着師尊天魔宮主一齊朝夕參拜的祖神神像，仔細與眼前這人一對，簡直便是如同一人。

阿碧心思極細，最先一驚：「莫非這便是自己的祖師爺虞姬？」要知道當年師尊天魔宮主曾說過，祖師爺當年殉情楚營，實則是項羽王早已佈局，以一副鐵棺將祖師沉於烏江，或者祖師尚在人世。

後來天魔宮主開創南疆天魔門，曾經帶着年幼的阿碧和璃墨數度前往烏江江畔祭奠，實則是希望奇迹出現，那知道一去便是數二十年，烏江江水依舊，滔滔東流，卻始終無緣得見師尊。

又三年，天魔宮主在師尊忌辰前往祭奠，那一年不知道何故，竟然引起禁翊營數百高手圍攻，天魔宮主以一天魔古琴，誅殺數百高手而名噪天下，令得那些禁翊營從此一聽天魔門三字，便談虎色變。

便是在那次，天魔宮主一怒之下，誅殺數百人，血染江邊，她正要離開，忽然聽得一聲長嘆，卻見一人御波而行，逐浪而去。天魔宮主看不清除那人面容，但是瞧見那背影，非常熟悉，驚叫了一聲：「莫非是師尊？」

然而，那人已經去遠，一句淡淡蒼涼聲音傳來：「非也，妾身乃是一塵埃，望你以後少殺戮，蒼生為念！」

天魔宮主一愣，此時，她身上尚沾染一片殷虹血跡，全身是那些禁翊營高手鮮血濺到了自己白衣之上，尤其恐怖，天魔宮主雖然不能確定那便是師尊，卻奉那聲音如金科玉律，看着那一身影消失出神。

卻在此時，聞聽到一木船之上傳來一聲嬰兒啼哭，天魔宮主縱身過去一看，卻見一個二歲左右的女嬰，身上裹着一條白綾，那白綾的一頭綁在了船頭的甲板上，此時正搖搖晃晃，欲要墜入碧波之中。

天魔宮主一向殺人如麻，性格孤僻，陡然見這女嬰，由聽見那遠去餘音裊裊，不由得心中一動，默默念道：「莫非這便是天意？」

她本是女性，天性母愛，這女嬰見了她，忽然阻止了哭聲，竟然咧嘴一笑，她這一看，便呆了，附身抱起那女嬰，展開輕功離開了烏江邊畔。

這些經過，便是天魔宮主後來所敘，那女嬰便是阿碧，天魔宮主一生窮修武道，武學修為天賦異稟，卻對文之一道，甚是厭倦，所以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來，又見女嬰當時差點便墜入碧波之中，不由得心中一惻隱，便取名阿碧。

此時，阿碧拜伏在地上，心中波瀾起伏，認定眼前這人定然是祖師爺不可，又感到自己身世，似乎便跟這祖師爺有些聯繫，心中激動，卻不敢抬頭來看。

黑洞之中，頓時一陣的窒息，美婦人見眼前這美少女稱呼自己為祖師爺，不由得神色一滯，顫聲道：「你是……你且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阿碧依言，抬起頭看向了那美婦人，誰知她一看之下，全身發抖，忽然從地下一躍而起，徑直走到了阿碧的面前，伸手一拖，阿碧只感到一股強悍的力道一挽而起，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扶了個筆直。

美婦人仔細端詳了一眼阿碧，神色大變，抓着阿碧的雙手不住的抖動，顫聲問道：「你身上可有一塊心鎖？」

阿碧一聽，連忙解開心口衣衫，從那胸口中摳出一個玉墜，那玉墜晶瑩剔透，成兩個心型，然而中間被一細繩橫鎖而過。美婦人拽在手裏，凄然一笑，輕輕的扶起阿碧，柔聲道：「活着就好！」

韓少傅、璃墨皆是想問，但是欲言又止。美婦人慘然一笑，伸手捋了捋頭髮，對三人說道：「我也不是你們的祖師爺……你們所說的祖師爺，是我的娘親，至於阿玉，你既然活着，之前的種種，也便無須去問了！」

這幾句話，美婦人是對着阿碧說的，三人皆是有些納悶，不知道美婦人所說的「阿玉」又是什麼人。便在此時，忽然聽見洞外一陣龍吟之聲，似乎便在洞外，美婦人神色一變，一揮手道：「隨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