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被封鎖的記憶
時間已是臨晨三點二十分，再過幾小時天就要亮了。
或許是因為送小慈離開的那一幕對三人內心的震撼都比較大，此時三人靜靜地坐在明鋒的辦公室里，沉默不語，各有所思，氣氛稍微顯得有些壓抑。
「要不要我去沖幾杯咖啡，幫大家提提神？」或許是這種沉默的環境更容易喚起心底的哀傷，感性的穆清茹還是率先打破了這種沉默，說話時，眼裡還有隱隱的淚痕未乾。
明鋒和林志成同時搖了搖頭，本來已經起身準備拿杯子的穆清茹看到大家的反應，只得又無奈的坐了下來。
「清茹，那個叫小慈的女孩你以前就認識嗎？聽你講述她的身世的時候，就像是在述說自己的故事一樣。」明鋒抬起頭，眼神里閃現著一絲疑惑。
穆清茹一愣，隨即嘴角浮現出了一縷微笑：「我也是來到這個公司后才認識她的，對她的身世那麼了解，是因為用了『探靈術』！」
「探靈術？」方明鋒望著穆清茹，一臉的疑惑不解。
穆清茹輕輕地點了點頭，有些得意地說：「這是我們家傳的一種法術，只需要輕輕地接觸靈類的身體，就可以得到它們腦中的一切記憶，知道它們的經歷、心愿等等，就像這樣！」穆清茹說著便舉起右手向著坐在身邊的林志成的肩膀按去，同時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知什麼，可緊接著眉頭便死死地擰成了一團，臉上浮現出無比厭惡的表情，額角還流下了一滴冷汗。
突然，穆清茹猛地睜開了雙眼，無比憤怒地盯著林志成，猛地抬起右手，照著林志成的臉上「啪」地一聲狠狠地甩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嬌斥了一聲：「無恥!」便飛快地起身坐到離林志成最遠的角落裡，抓過一件明鋒的外套蓋在自己裸露的小腿上，還極不自然地用左手捏緊了自己上衣敞開的領口，惡狠狠地盯著林志成，一臉慍怒，剩下一臉猥瑣的林志成捂著臉頰哼哼唧唧的呻吟不已。
「看樣子，這探靈術還真是靈驗！」明鋒在心裡一邊暗笑一邊想，猛然，明鋒腦子中靈光一閃，覺得穆清茹剛剛對林志成使用探靈術的手法好像在哪見過，連忙在記憶中仔細搜索。
「明鋒哥，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啊？滿腦子都是齷齪思想，真不知道……」穆清茹余怒未消，正沒好氣地向明鋒抱怨著。
「清茹！想問你個事！」突然，明鋒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穆清茹地抱怨。
「啊？什麼事？」穆清茹聽到明鋒語氣有些不對，連忙轉過頭有些迷茫地望著明鋒。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對我用過探靈術？」方明鋒面無表情地看著穆清茹。
「明鋒哥，我……」穆清茹看著方明鋒冷冷的目光，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我來幫你說吧，那天你剛來我們公司，中午吃完飯後我喝了你給我沖的奶茶就睡著了，起來的時候你就是這麼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的，就和你剛才按在林志成的肩膀上一樣，對不對？」說完，一臉肅殺地望著穆清茹，突然，嘴角一彎，露出了一抹壞笑，那樣子分明就是說：「小樣，終於露馬腳了吧！」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但穆清茹卻放下心來，知道明鋒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索性撒起嬌來，小嘴一嘟，握緊粉拳狠狠地向著明鋒打了過去，嘴裡還嘟囔著：「壞死了你，嚇了別人一跳！」那看似用力的一拳，打在明鋒身上的時候，卻輕柔無比，倒不如說是按摩更合適一些，明鋒也是樂呵呵的承受著，早沒了剛才那副裝出來的冰冷表情。看著兩人打情罵俏，一旁的林志成捂著仍在發燙地臉頰，長吁短嘆，心說同樣是一個公司上班的兩個小夥子，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兩人打鬧了一會，明鋒這才笑問道：「小丫頭，偷偷探我的靈，那你應該也看到我做的夢了吧，知不知道那東西是何物？」
穆清茹眉頭輕皺，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說道：「說也奇怪，憑我的靈力竟然完全探測不出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只是它竟然可以在夢中殺人，靈力應該不弱。」
「夢中殺人？」方明鋒背後猛地一寒，聯想到了自己夢醒后發現的浮現在脖子上的紅色手印。
穆清茹默默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時見你遇險，我本想進入你的夢中對付那個東西，可你體內好像有一種很強大的力量在拚命對抗我的靈氣，無奈之下，我只能用『靈光回夢訣』先強行把你從夢境中拉了回來！」
「靈光回夢訣！」明鋒下意識地低聲重複著，腦中浮現出夢中看到的那道耀眼的綠光，心知當初若不是穆清茹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此時也早成了穆清茹的除靈對象了，心下對她不禁又多了幾許感激。
「而且……」穆清茹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明鋒忙問。
穆清茹眼神遊離不定，猶豫了一會，忽然貝齒一咬，彷彿是暗自下了決心一般，這才繼續說了下去：「而且我發現，我用探靈術探到的你的記憶應該並不是你的真實記憶，這段記憶應該被人為的修改過，好像還被修改過兩次！也就是說，你，你可能根本就不叫方明鋒，或者，你還是方明鋒，只是，你的經歷不是方明鋒，哎呀，也不對……」穆清茹本來想盡量把這件事情說得容易理解一些，可誰知弄巧成拙，反而越說越亂。
「什麼！」明鋒震驚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穆清茹說自己改變記憶這類話了，突然之間，明鋒感到自己的大腦中似乎有什東西正在呼喚自己，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從記憶的深處快速浮起，可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又沉入那無邊的黑暗之中，一些記憶似乎就在意識的不遠處，自己只要再努力地想一想就能想起來。
可無論怎麼想，那些記憶就彷彿和自己保持著一段永恆的距離，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越想想起來，就越想不起來，明鋒漸漸感覺腦中一片混亂，昏沉沉的，好像馬上就要暈厥過去一般，那感覺就好像一個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突然有一天夢醒了，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認為是真實的世界不過是一場虛幻，但對真正真實的世界卻又一無所知，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那種無助感和對未知的恐懼，一陣一陣地向明鋒襲來，明鋒感到自己的意識就像被吸進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正飛快地旋轉著越陷越深，已經快要達到崩潰的邊緣了，眼前一片漆黑，兩耳「嗡嗡」作響……
「明鋒哥，明鋒哥，你怎麼啦！你醒醒啊！」穆清茹見明鋒忽然失了神一般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動也不動，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一邊焦急地呼喚著明鋒的名字一邊輕輕搖著明鋒的身體，可明鋒卻似完全沒聽見一般，理也不理。穆清茹見狀連忙念動口訣，手指輕點在明鋒前額之上，指尖綠光頻閃，可明鋒依然一副呆板麻木的表情，急的穆清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林志成本來正坐在一邊捂著臉雲里霧裡地聽著兩人說著一些莫名奇妙的話，什麼夢啊，那個東西啊，修改記憶啊全是自己聞所未聞的，反正與己無關，林志成也懶得多打探。可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明鋒突然跟中邪了似地動也不動，這才覺得不好，趕忙跑到明鋒身邊，先用手探了探鼻息，有氣！緊接著雙手牢牢地抓住明鋒的兩個肩膀，拚命地前後搖晃起來，可明鋒就像是風中的韌草一樣，任憑林志成如何晃動，只是軟軟地隨著林志成前後擺動，其餘半點反應也無，依舊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
林志成閉目沉思了一會，忽然睜開眼睛，氣勢如宏地對著正縮在明鋒身邊偷偷抹淚的穆清茹吼了一嗓子：「你閃開！」。穆清茹被這聲底氣十足的巨吼嚇得一哆嗦，雖不知道林志成打算幹什麼，但被那氣勢所懾還是順從地退到了角落裡給林志成騰出了空間。
只見林志成先將方明鋒的身體扶正，讓他背靠著椅背，然後量了量距離，走到離明鋒兩尺遠的地方，面對面地站在了明鋒身前，忽然，林志成雙腳向外一分，紮下了一個穩穩的馬步，同時，雙手指尖相對，掌心向地，由頭頂緩緩地向丹田壓下，口中還發出「嚯！」的聲音，看那架勢倒有幾分似氣功大師在運氣催功。
穆清茹獃獃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道林志成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不過看那有板有眼的架勢，穆清茹不禁心中暗想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這習慣裝瘋賣傻的林志成難不成竟是一個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
正自想著，忽然見林志成出手如電，右手疾伸，在空中畫了一個完美的弧線，向著明鋒的左臉就扇了過去，「劈」地一聲脆響，不偏不斜地正抽在明鋒的左臉頰上，那力道去勢未盡，竟帶著方明鋒的身體軟綿綿地向身側倒去。
「啊！你……」穆清茹一聲驚呼，可話還未說完，卻見林志成左掌又起，掄圓了照著明鋒的右臉呼嘯而去，「啪」地又是一聲脆響，明鋒的身體本來已向一側滑到，竟被這驚天動地的一巴掌生生地給扇回了原位，慣性不止，竟又向身體的另一側滑去！
「……」此時的穆清茹獃獃地站在牆角，早已花容失色，一雙美目無比驚恐地望著眼前兇殘的景象，左手僵直地指著林志成，右手輕掩著半張的小嘴，把全世界的震驚都留在了臉上，已經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但見林志成揮汗如雨，雙掌上下翻飛，左右開弓，打得不亦樂乎，空蕩蕩的辦公室中「噼啪」之聲不絕於耳，可憐的明鋒就像一隻人形的鐘擺一般，在林志成的兩隻魔爪之間左右搖擺，隨波逐流。也不知過了多久，差不多林志成的雙手都已被方明鋒的臉震得麻木的時候，終於見明鋒突然全身猛地一哆嗦，雙眼連眨，猶如大夢方醒一般，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回過了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