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四個人
方明鋒和林志成猛然聽得從穆清茹口出冒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而且看穆清茹說話這情形，這個叫「小慈」的人應該就離自己不遠，心中一驚，連忙四下尋找，可目光搜遍了這間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哪還看得到其他人的影子！兩人的額角逐漸有些見汗，就在二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穆清茹忽悠了的時候，卻聽穆清茹輕柔地對著林志成右邊的空氣說道：「小慈，他們在找你呢，別害羞，快來給兩個哥哥打聲招呼！」
二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林志成的右手邊，可右手邊依然是空空如也，看到的只是遠處雪白的牆壁。
「哥哥好，我是小慈！」一聲冷冰冰的稚嫩童音，突然從離林志成不到半米遠的虛空中傳來。
「媽呀！」毫無心理準備的林志成被嚇得慘叫一聲整個身體向後猛地彈出了一米多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喘息不止。明鋒也被驚的渾身一哆嗦，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呵呵呵，姐姐，這個哥哥似乎很怕我呢！」童音再次響起，依舊冰冷而悠遠，而傳出聲音的地方，依然什麼也沒有。林志成此時坐在地上卻是無比的鬱悶，雖然看不見那聲音主人的表情，但很顯然，自己被一個小孩子給瞧不起了。
明鋒皺了皺眉，沖穆清茹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也是一種靈吧，可我為什麼看不見她？。」
穆清茹正被林志成剛剛那滑稽的動作逗得掩著嘴唇「咯咯」地輕笑不停，聽到明鋒問自己，這才收住笑，用手輕輕撥了撥額前的笑得有些散亂的青絲，回答道：「靈體能不能被我們看到和靈體自身的能量強弱有關，能量越強，越容易被察覺，當能量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能干擾人的腦電波使人們產生幻覺，甚至是操縱人的行為。相反，能量越弱，對我們的影響也越小，也就越不容易被我們感知到，小慈只是一個小孩子的靈，能量很弱，所以你們是看不到她的。」
穆清茹邊說邊走到明鋒身前，右手纖指對著明鋒的額頭凌空虛畫了幾下，之後向著眉心處輕輕一點，輕喊了一聲：「開目！」明鋒但覺眼前綠光猛地一閃，刺得自己幾乎睜不開眼睛，待瞬間的模糊感逝去之後，明鋒竟發現身前的空氣中出現了一團流動的霧氣，霧氣不斷的瀰漫擴散，竟漸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的輪廓，隨即，那輪廓越來越具體，越來越清晰，到最後竟然呈現出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梳著兩隻俏皮的麻花辮，表情俏皮可愛，穿著一條花裙子，全身成半透明狀，身上還隱隱冒著淡淡地白光。
「你就是小慈？」明鋒走上前去，想和這個乖巧的小靈體打個友善的招呼。
「哥哥，我看見你在門外偷看姐姐，還讓姐姐流了好多的眼淚，你是不是欺負她了，姐姐是好人，小慈不允許你欺負姐姐」果然是童言無忌，這個小慈剛一現身就先揭開了明鋒的短，弄得明鋒哼哼哈哈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話，到是穆清茹走過來替明鋒解了圍「小慈乖，哥哥也是好人，哥哥沒有欺負姐姐，欺負姐姐的是那個哥哥，你去幫我教訓教訓他！」
林志成坐在地上正在奇怪怎麼明鋒也開始跟空氣交流上了，冷不防聽得穆清茹冒出了這麼一句，嚇得忙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比劃著一個滑稽的武術架勢，一邊緊張地四下張望，一邊在原地滴溜溜的來迴轉著圈，嘴裡還叫喊著：「別過來，千萬別過來，我可不怕你！」可那無比顫抖的聲音卻讓人感覺不到有半點不怕的樣子。
林志成正兀自打著圈，無意間一瞥眼，卻看見身旁辦公桌上的一隻裝滿茶水的紙杯竟然無風自動，緩緩向桌子的邊緣挪去，最後竟離開桌子，完全擺脫了地心引力，就這麼憑空漂浮著，正自詫異，卻見那杯子竟猛地向自己飛了過來，一時躲閃不及，竟被正扣在臉上，只聽「嘩」的一聲，水花四濺，紙杯在臉上停留了兩秒，這才失去了依託般掉落在地上。
林志成閉著眼睛呆立當場，自然卷的頭髮被茶水淋濕，有氣無力地黏在額頭上，水珠順著鼻翼滑落，正「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滿臉早已沒有一處乾爽的地方，鼻子和嘴邊還掛滿了褐色的茶渣，遠遠望去到似起了一臉麻子，耳中只聽到方明鋒和穆清茹幸災樂禍般的陣陣笑聲。
「尼瑪……」林志成用手胡亂在臉上擦了幾下，眼睛一瞪，就要開罵，但才剛一開口，卻突然看見電腦桌旁邊一盆防輻射用的仙人掌再一次騰空而起，吃過一次虧的林志成嚇得趕緊奪門而出，撒開兩條大長腿，沒命地向遠方跑去，身後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跟著一盆漂浮的仙人掌。不久，遠處的角落裡忽然傳來一陣顫抖的聲音：「少，少俠且住手，可否聽我一言……哎呦媽呀！」接著便傳來了一陣陣殺豬般的哀嚎聲。
「她有什麼心愿未了？」明鋒一邊欣賞著遠處的哀鳴聲，一邊問身邊的穆清茹。
本來還面帶微微笑意地穆清茹，聽到明鋒如此問，表情竟慢慢變得凝重，眼神里隱隱閃爍著一絲哀傷，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突然扭過了頭去，悄悄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這才回過頭，幽幽地說道：「小慈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七歲那年就在一場大火中被奪去了生命，那天是她第一天去學校，離家之前她穿上了媽媽為她新做的花裙子，興奮地對媽媽說她終於可以上學了，她要去學校學好多好多東西，學畫畫，學唱歌，最重要的還是要學會計算機，回來教下肢癱瘓的媽媽上網，這樣媽媽雖然不能出門，卻可以通過網路去很多很多美麗的地方，這樣，媽媽就不會再覺得寂寞了！誰知，那一去，竟然再也沒有回來……她的媽媽得知她遇難的消息，連續哭了三天三夜，哭瞎了眼睛，最終，選擇在第四天的晚上割腕自殺了……」
穆清茹說到這裡聲音已有些哽咽，眼眶也再一次濕潤了，她停下來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繼續說道：「大火熊熊燃燒著，教室的門被大火封死，所有的孩子都在哭喊奔逃，只有她，默默地躲在了講桌下，死死的保護著身上的花裙子，因為她知道，那是媽媽三個晚上沒合眼一針一線為自己縫的，就為了在上學的第一天能讓自己漂漂亮亮的走進學校，她不能讓火燒壞它，那樣，媽媽一定會傷心的，她一定會沒事的，她還要穿著媽媽為自己做的花裙子，坐在媽媽的身邊，教媽媽學開機、學打字、學上網……她在心裡不斷的一遍又一遍地想象著，想象著，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哪怕是現在，她都依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不再屬於人間，也無法再回到她最愛的媽媽的身邊了……」
穆清茹鼻翼輕輕抽動，妙目輕輕一合，兩行清淚順著穆清茹的臉頰滾滾落下。明鋒輕柔的用拇指擦去穆清茹臉上的淚痕，輕輕地把她摟緊了懷裡，穆清茹沒有拒絕。「所以，你在教她上網！對嗎？」明鋒用手輕撫著清茹如絲般的秀髮，像是在安慰，也像是一種憐愛！穆清茹靜靜地伏在方明鋒的肩頭，默默地點了點頭，有些哽咽的說「只是今天，她也必須要離開了！」
「小慈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也許，離開對她而言，才是一種真正的解脫。」明鋒輕聲的安慰著。
「其實，像小慈這樣可憐的孩子又何止只有一個，那場大火一共吞噬了三十條幼小的生命，他們都還是那麼小，都還充滿了那麼多對未來的嚮往，卻把生命和無數的都遺憾留在了那一場大火里……每晚送他們走時，感受著他們心裡的那份不甘，看著他們眷戀的眼神，我的心都好痛，我甚至不知道我做得到底對不對,我……」
穆清茹感情的防線徹底決了堤，眼淚一下奔涌而出，猛地把頭深深埋在方明鋒的肩上，「嗚嗚」地大哭了起來。一瞬間，明鋒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每晚她總會選擇獨自加班，為什麼保安會說從未看她離開過大廈，為什麼第二天早上見到她時總是一臉的倦容……望著懷中像孩子一般哭泣的穆清茹，明鋒忽然覺得上天對她竟是如此的不公平，讓她用那柔弱的肩膀擔當著如此重大的責任，「不管以後還會有多少的困難和委屈，有我明鋒和你一起承擔！」想到這裡，方明鋒將穆清茹緊緊地摟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