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爺人生 6

上了車,兩人相視而笑。K3一個車廂有四個床位，兩人買了兩個下位。底下塞了她們這次帶來的四個裝貨的袋子。而另一側上鋪是一個一個叫謝蓋爾的倒爺，下鋪是去莫斯科公幹的中國人吳昊。

四人乾脆都用俄語對話，謝蓋爾指了指吳昊下面的貨：「我進了一批運動衣和文化衫,你們帶了什麼？」

「真絲的睡衣，女人的最愛」黛安娜道。

吳昊放下書：「我真後悔沒帶一些貨，看你們的樣子利潤應該很高吧？」

「我們能把車費賺出來」冰蘭道。

「你們看著也不是做生意的,不如把你們的貨給我？」謝蓋爾盯著她們四袋子貨很久了，便道。

「對不起，我們很多都是給朋友帶的，剩下的才賣」黛安娜道,她說了實話,但不是全部。家裡親戚朋友當然都有份。不過大部分還是要賣。

「現在盧布兌美元的匯率是多少？」冰蘭問謝蓋爾，九零年以前盧布匯率一直保持著1：0.6的水平，去年好像剛突破1.8,。

「我來的時候是一比二十,聽說黑市比這個高」謝蓋爾的臉色明顯不好，他在擔心，擔心盧布越來越不值錢。

冰蘭一樣擔心,她怕賣出的貨物收回盧布而貶值。如果能及時兌換美元也好。二連浩特更換火車的車輪，大概需要五六個小時,此時的中國警察已經下車,馬上進入蒙古境內。

「為什麼這麼費事？」冰蘭不明白。

「兩邊鐵路軌道寬度不一樣,只能更換火車的輪子」身後突然冒出一道聲音,冰蘭一扭頭，原來是多日沒見到的周子謙，看到本國人，還是認識的，冰蘭心中一喜。感覺就像他鄉遇故知，一個女人出來，還是有些心虛。

「怎麼會是你？」

「我也在這趟車上，只是上來的時候沒看到你」周子謙笑道。

「他是你朋友嗎？」黛安娜眨著大眼睛問冰蘭，也不住打量周子謙。

「我們有過生意交往，黛安娜，我的朋友，周子謙」冰蘭向兩人介紹，等兩人相互問候完后，周子謙道：「你這是去旅遊還是去賣貨？」

「帶些東西跟黛安娜去她家看看」三人找了地方坐下，陸續過來幾個湊在一起閑聊。說著各自的趣事和對當下的看法。「立陶宛和喬治亞已經獨立了，剩下的不也鬧騰著向獨立嗎？」

跟周子謙一起來的宋毅道。

「聽說美國會援助那些獨立出來的國家，現在的日子不好過，誰不想過上好日子！如果是我也要獨立，也要民主，也要自由！」一個叫陳紅軍的人道。

「蘇聯解體對咱們不是沒好處，分崩離析的一個整體凝聚力就會降低。內部勢必混亂，像老美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說不定就是他們背後整出來的。不過也好，成就了咱們這些人。」

王炳謙道，「那邊還在實行著配給制度，這都什麼時候了？百姓買塊麵包都要排隊。知道為什麼歡迎我們嘛？」王炳謙笑笑，沒等眾人回答便道：「我們有東西，他們需要。聽說有的一年都沒買上一個茶杯，不是不買，是沒貨！呵呵呵！」

「所以他們需要我們！哈哈哈！」眾人暢快大笑。尤其帶著東西的人，東西過去就是錢。陳紅軍掐滅一支煙道：「就這大前門，我們買才二毛，到了那邊也就是賣得上一塊一包。恆大、山海關要兩塊五一包，我說的是合人民幣啊，那個阿詩瑪就沒價了！」

「那你帶了貨沒？」宋毅問道。

「帶了幾條，沒敢多帶，海關查的嚴！」眾人唏噓，好容易等到上車時間，周子謙在冰蘭耳邊低聲說了句：「那邊不要久留」便隨著人上車。

葉卡捷琳娜堡在烏拉爾山東坡，伊謝特河畔。因礦產資源豐富，以鋼鐵、機械、化工著稱。也是蘇聯重要交通樞紐。

冰蘭受到了伊萬諾夫（黛安娜家的姓氏）一家人的熱情招待，黛安娜的媽媽達利亞是個很有涵養的女人，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她的笑容很溫和，帶著誠意，這讓冰蘭感覺很舒服。後來點按告訴她，她媽媽出身貴族後裔。

冰毫不吝嗇，拿出給每個人的禮物。就連剛回跑的小伊萬都有兩套衣服，小孩的衣服很精緻，那可是冰蘭早就備下的，沒想到這回用上了。冰蘭與黛安娜安排在一個房間。二哥瓦西里只能睡客廳，雖然啊歷克賽（黛安娜的爸爸）是政府的官員，住房一樣緊張。

他們住的是兩室一廳的房子。而已經結婚的大哥分到了一個一室住房。從黛安娜一家可以看出蘇聯住房緊張情況。蘇聯地方有的是，為什麼大家沒房子住？答案很簡單，一切計劃經濟。

黛安娜拿出自己帶回來的東西與嫂子和媽媽翻看欣賞，「這都是冰蘭幫我進來的貨，那邊很便宜」黛安娜讓嫂子和老媽挑選喜歡的，一家人嘻嘻哈哈熱鬧好一陣子。晚飯後一家人坐一起說話的時候，冰蘭說明了來意。

達利亞道：「你們帶來的東西不多，我可以幫你們介紹一下買主」

「謝謝夫人，這裡可有市場？我想去市場看看，以後或許還要做」冰蘭道。

「明天讓瓦西里和蘇珊娜（黛安娜的嫂子）帶你們去，市場人很多，就是貨物少。你們女孩別被人搶了。那裡有外地工人和一些醉鬼」達利亞囑咐道。

「我非常願意」瓦西里有些靦腆地看向冰蘭，達利亞不禁好笑，這個小兒子看上冰蘭了吧！不過人家姑娘會願意留下嗎？

第二日四人出發，葉卡捷琳娜堡的市場有幾個，他們去了最大的一個。沿街有婦女拿著熏魚售賣，還有一個女人展示著一件自己鉤的披肩，圖案很精美。還有賣麵包的，但都是很肥壯的女人在賣。

冰蘭看她們一行人在這個市場上算是很苗條的，雖然蘇珊娜生了孩子，身材保持的依然很好。瓦西里找了一個位置對冰蘭道：「大家都這樣賣東西，你們賣的時候一定看好東西，別被人拿走了，我去找魯道夫叔叔說一下」

黛安娜告訴冰蘭，瓦西里與市場管理者魯道夫的兒子是朋友，有他在應該沒問題。四人出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個袋子的貨，黛安娜拿出一件睡衣用手一展開，睡衣明亮的顏色就吸引了眾多眼球。

一個個大嬸跑過來：「這睡衣多少錢？」「拿給我一件」「哦，有我的尺碼嗎？」

一陣陣亂鬨哄的聲音，「睡衣不分大小碼，一件兩千」黛安娜喊道，這是他們估算出來的價，進貨大約五十塊，現在盧布已經貶值到了一比一百差不多。政府雖然在控制，冰蘭覺得那只是臨死前的掙扎。他們賣兩千，也就是相當於而是美元，一百六十人民幣。

這姑娘沒想到還很彪悍。胸前掛了一個包，一手錢一手貨。那個叫麻利！冰蘭和蘇珊娜也忙活起來，兩個人跟黛安娜差不多，三人護著袋子，一手錢數清，一手拿貨。

等瓦西里過來已經賣了一半。黛安娜叫瓦西里去拿另一袋子，三人接著忙碌。時間在忙碌中轉瞬即逝，忙的時候不覺什麼，等人慢慢散去，三人已經是滿頭大汗。坐下不覺相視而笑。

「過癮！」黛安娜道。

「明天還會有人來嗎？」蘇珊娜道。

「應該有，買回去的幫著宣傳，有的買一件看著好會後悔煤多買。明天可能比這個人多」冰蘭道，以前兒子說過這樣的話。這句話很準確，等他們在來的時候，不用說，也不用宣傳，幾個大嬸就圍上來：「今天帶了什麼？」「還有睡衣嗎？我買回去的被女兒拿走了！」

「今天照舊啊，排隊人人有份」黛安娜喊道，人們很快排好兩隊。這次瓦西里沒來，三個女人一樣能幹。冰蘭很佩服蘇聯人的自覺性。等看到商場店鋪人們購物都排隊后，便也釋然。什麼都是習慣。

蘇珊娜跟黛安娜收錢，冰蘭找號和顏色，三人合作愉快。昨天黛安娜的已經賣完，主要是她帶來的貨有部分送人或賣給了達利亞的朋友同事，剩下的本就不多。今天主要賣的是冰蘭的，她的貨很出息，感覺賣了很久才賣完。

賣完一袋沒再去拿剩下的那袋子，冰蘭三人回去數錢。這一袋子貨冰蘭賣了將近六千美元。她給了蘇珊娜五千盧布算是報酬，蘇珊娜欣然接受。

「黛安娜，我想把盧布換成美元，這樣帶回去會少很多，你的不妨也換了吧！」冰蘭建議。

「好的」黛安娜倒沒覺得什麼，只是美元出國攜帶使用都方便。兩人帶著盧布來到銀行，下午人沒幾個，很快兩人換完。

「冰蘭，下次還跟我來好嗎？」黛安娜帶著興奮，自己可比老爸老媽能賺！

「沒問題，不過你下次會什麼時候來？」

「大概寒假，我喜歡當倒爺！哈哈哈！」黛安娜大笑。

「你也算倒爺？離著倒爺差多了！」冰蘭打擊道。

「那個周子謙是不是倒爺？」

「應該是吧，我不了解他們」冰蘭一眼看出黛安娜的心思，蘇聯女人多於男人，有些過去留學的女生遇到合適的中國男孩便主動結識，她們希望嫁一個好的中國男人。這還是冰蘭聽劉國軍和董飛提起過。

那可真是中國男子的福氣啊，能擁有美女誰不羨慕？而且身材還是那麼火辣！冰蘭心裡不禁歪歪。但是問道董飛他們的時候，二人搖頭，他們覺得蘇聯人應該具有肥胖的遺傳基因，他們不想結婚後美女變成肥婆，那就不是美夢而是噩夢了！

用了半天時間，冰蘭最後一袋貨物出手，等來到銀行門前的時候，那裡卻排著一個長隊。「今天什麼原因？昨天不是還沒人嗎？」冰蘭奇怪問道。

「限制兌換」前面一個大嬸道。

「為什麼？」

「好像匯率有變！」

還貶值！黛安娜愕然，冰蘭釋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