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幸福女人 10

看他說的可憐的,冰蘭點頭，織就織唄！沒想到一織便織了一輩子。冰蘭幫顧凱選了乳白色細羊毛線夠織一件上衣的量。還有一件茄皮紫中粗線。而顧凱付錢的時候卻要了兩人的量。冰蘭瞪了他一眼。

顧凱笑笑，「穿一樣的好看」

怎麼沒看出來還是臉皮厚的呢？

冰蘭又要了董寶成和何文秀毛衣的量，一個銀灰,一個棗紅。這錢她堅持自己付。顧凱只得尊重了她。給小外甥又買了一身衣服和基本看圖識字，一本唐詩。鳳武一身運動衣。

顧凱成了跟班，身上東西不斷增加。但是他一句話沒說，非常有耐性地跟著冰蘭逛。等倆人回來,顧凱塞給她一百塊錢：「身上的錢是不是花得差不多了？拿著吧,我一個人很少花錢」

冰蘭推拒：「我很久沒花錢了，幾乎也是不花錢。這點不算啥,你拿著,我不要」力道很大，顧凱居然有種意外和驚訝,她的力道好大，自己的手居然讓她推了回來。看冰蘭堅持的樣子，顧凱放棄了推讓。

第二天兩人看電影,去公園逛逛。兩人走在一起，相熟的人不免驚奇：原來人家早就有對象了！齊娜擠擠眼：「老實說，什麼時候談上的？」

「家裡給介紹的,剛分到咱們廠子」冰蘭還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道。

「分到？大兵吧？大學生沒這氣質」

「對,轉業的,分到經警隊」

「嗨！還是你命好,堅持不找等來了好的。」齊娜嘆口氣,羨慕起冰蘭的好命來了。轉業的，不是退伍的，說明最少應該是個志願兵。說必定來了就是一個小頭頭。想到王建的家，在農村，兄弟姐妹多，家裡就是種地，說不定以後他們就是家裡的大頭。

「王建那人也很好啊，對你實心實意的，兩口子踏實過日子，比什麼都好。」冰蘭看她多少有些失落，只好安慰道。

「再說吧，我媽不太願意我找農村出來的，說是這樣的家事多。要有合適的可別忘了我哦」

「得了！我真那麼做了王建還不找我來」冰蘭以為齊娜說的是笑話，沒想到不久齊娜告訴她，她跟王建分手了。

「為什麼？你們不是挺好的嗎？」冰蘭一下子接受不了兩人相處這麼久了說分就能分。

「也不為什麼，就是覺得他太小氣了，過日子一分分的算計。我受不了，分手的時候他才告訴我，他弟弟今年考上大學了，生活費基本上他負擔。你說我們倆要供一個大學生還能正常生活嗎？以後有了孩子怎麼辦？」

冰蘭只得嘆氣，貧賤夫妻百事哀，她理解齊娜。「那王建願意不？」

「他當然不願意，現在真後悔找了一個本崗位的，上班很彆扭的」齊娜顯得很苦惱。

「不如你跟車間領隊說說，換換班，或者換換崗位」

「只能這樣了」

本想齊娜會等等再找，沒想到過了不久齊娜邊帶回新朋友，新來的實習大專生馬洪濤，雖然家裡也是農村的，齊娜這次看中的更是那人的文憑。

「我媽跟我說像咱們這樣大的大企業，有文憑的將來都會有潛力。未來將是這些人的天下」

也就是將來都可能當官吧，冰蘭內心覺得齊娜的媽很有遠見，說的十分有道理。事實也證明齊納的媽眼光絕對的好。

顧凱先後又來了幾次，天氣冷了兩人就在房間說說話，一般都是顧愷說，冰蘭織毛衣。這次顧凱來有些遺憾地告訴冰蘭醫院招護士呢，除了衛校畢業的，據說還要一批人。

「我打聽過了，能進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子女和一些廠子領導或有關係的人子女。我剛來，還沒能力幫你」

冰蘭雖然失望，但也能理解：「沒關係，現在什麼都講後門、關係。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只要我有能力，一定會離離開車間。就是不離開也沒啥，別人不都這樣嘛？」

「嗯，總有機會的，剛建的廠子需要人的地方多著呢，等實習回去再說不遲」這次他來是想談定親的事，兩人一個在床盤腿織毛衣，一個側身做床沿繞線。

顧凱已經穿上那件乳白色毛線織的毛衣了。為了讓自己的手藝提高，冰蘭去市裡買了一本編織書，在裡面找了一個花樣。線細，織出來的效果很不錯。

顧凱在房間就那麼穿著毛衣幫她繞線，動作生硬卻很認真。說著廠子里的進度。看毛線在冰蘭手指尖飛舞，顧凱從沒有過的心安，生活是不是就應該這樣。冰蘭現在基本上練出來了，不光速度快，手勁均勻。毛衣織出來平整，軟硬度適中。

「過幾天回去我跟家裡說一下，咱們先定親吧，等你回去我就先借套房子，咱們結婚」顧凱道。

這是求婚？冰蘭抬頭，看顧愷注視著她，眼裡滿是真誠和懇切。跟這樣的人一輩子嗎？：「你家裡——」冰蘭沒再說，那意思是你那樣的家怎麼辦？

「我姥爺的意思是咱們結婚就從家裡分出來，我爸那裡不缺錢，逢年過節去看看就行。我也不想回去，我媽死了，我也就沒家了」

冰蘭盯著他看，想知道更多一些。顧凱臉上閃過傷感：「我媽當時生我弟弟的時候難產，當時我爸在部隊。我和媽媽在老家和奶奶他們住，村裡干不完的活計，我媽都快生了還要幹活。

村裡生孩子一般都請接生婆，後來鄉里來了大夫。當時我媽很兇險，說是難產，當時我還小，但我能聽到我媽在屋裡的喊叫，我在外面哭。可能奶奶煩了，讓我數數抱我出去了。我奶奶堅持不讓找大夫，等實在不行了，才讓我叔叔去找，等大夫來時已經不行了。送醫院搶救時，我弟弟已經死了。我媽也沒撐過來，聽說是大出血，搶救也晚了。

我那時剛六歲，爸爸沒等媽媽過了周年便與現在的孫姨結婚了。孫姨跟著隨軍，我被姥爺接到村上生活。等八歲上學的時候才接我過去，那時候已經有了他們第一個孩子。

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小孩子身上，我就是那個沒人管的。也不能說沒人管，家裡洗碗收拾，打掃什麼的，還有買煤、買菜慢慢都到了我身上。

好在假期姥爺會把我接來住一段時間。但是沒兩年，我爸便不再讓我回來，家裡弟弟小，需要有人照顧。可以說家裡那倆孩子都是我一手帶大，看著被父母呵護著長大。

我爸來地方后，我便要求參軍留在部隊。一直到現在，趕上裁軍，正好這裡新建了企業。選擇這裡主要是離著姥爺近，沒想到讓我遇到了你。呵呵，我覺得我媽在冥冥之中保佑著我。」顧凱長長出口氣，吐出心中的鬱悶。然後真摯地看冰蘭。

「我不能保證讓你過上富貴生活，但我可以保證一輩子對你呵護。我們家指望不上什麼，但是我會盡我最大能力讓你生活的更好。」

冰蘭有些感動，也心疼顧凱的遭遇。也許這樣的人更渴望珍惜家庭帶來的溫暖和幸福吧。「好吧，這事你讓姥爺跟我爸媽說就行」

顧凱的笑容加大，「明天我們去買定親用的東西，你喜歡什麼只管開口」

「你知道定親用什麼嗎？」

「我來的時候打聽過了，錢給一千，有的給女方三金的，我不想委屈你，也不想讓你爸媽看低我。咱們明天就去買。可能還要一個提箱，加一些衣服料子什麼的，那些咱們都準備一下」

三金？也就是現在流行的金戒指、金項鏈、金耳環吧。想想自己戴上金首飾，彆扭不說，能好看？手上戴著金戒指，能幹活？但是定親男方給的東西代表著對女方的看重程度。冰蘭只能接受。

可是這麼多東西小算起來也不少吧？「你有那麼多錢？」

「錢你不用擔心，我當兵這些年津貼基本上都沒花，也攢不少。這次專業還有一筆安置費的，足夠咱們花，千萬不要給我省，就是省下我也交給你」顧凱信心十足，他為了離開那家人遠一點，去了南方。

趕上走私猖獗的時候，他們收繳的物資那就是驚人數字，當然有一部分會給他們處理掉。所以他手裡有錢，如果不是怕眼前的小女人害怕，他那些東西也有，現在是見不得光，只等有機會再拿出來。

冰蘭一聽倒是放心了，別因為定親要錢再跟家裡吵鬧就不合適了。兩人先列了一個單子，需要什麼一起到城裡去買。別到時一忙忘記什麼，天津最大的購物商場也就是勸業場，東西全，基本上一次性就能買上。

以前她給兒媳婦買過，大致差不多。這次輪到了自己，冰蘭感慨萬分。先買了三金，現在黃金價格剛八十，想想工資剛二百也就不奇怪了。

給自己買當然買可心的，三件一共不到四十克，剛三千出頭。看顧愷連眼都不眨的樣子，冰蘭的心再次敞開了一點。把自己交給這樣的男人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接著都是小數，一個提箱，一條真絲圍巾、一條羊毛圍巾。一身春秋穿的衣服、一身冬天穿的，一件黑尼大衣，一身毛料、一身毛底西服料，四斤毛線。裝滿箱子后，冰蘭宣布結束購物。

「你買了這麼多，給家裡人也買點吧」顧凱道。

「已經花了你不少了，這次我花行不行？」

「肯定不行，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們家買東西，別客氣了。我看那個毛底料子顏色和質量都不錯，不如給你爸和你大姐夫買一身的料，回去讓他們找人做了。你媽和大姐那邊不如就買毛線。你弟弟不是在上學嗎？還是運動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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